23.他的陳年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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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所有的時機都能把握在自己手裏。
聞輕什麽也沒展開說,隻是定下了這麽一個小忙,不動聲色就將日後不能碰麵沒有交集時名正言順的主動權抓在了手裏。
方知意直覺他有陰謀,不過也不在意。
如果是不合理的請求……她向來是個小人,完全可以反悔。
兩人各懷心思,愉快地在表麵上達成了一致。
然後,他們倆的關係在群眾的眼裏開始突飛猛進,一路從聞輕的單方麵巴結到方知意彌足深陷折服在對方西裝褲下……
差點笑掉了方知意的大牙。
雖然聞輕人品很好,但架不住性格惡劣腦子有坑,對她來說不是良人。
盡管一開始她曾因為那一副美到極致的鎖骨產生過一瞬間的邪念,不過仍然及時地打上了叉。
她本身的性格極為強勢,這個聞輕也不遑多讓。
兩個極富主張的人稍一走近就會像現在這樣,火星撞地球。
“……滾遠點。”
距離她不到二十公分的聞輕眨了眨眼睛:“我不。”
他手裏拿著一把扇子,慢悠悠搖晃著,一臉誠意:“我給你扇風呢。”
在片場萬年躺的方知意坐起來,麵無表情看著他被風吹起的黑發。
方知意和她的電風扇,中間隔著微風無法跨越的大山。
紅紅黃黃躲到角落裏偷笑,偶爾來探班的肖瀟很是欣慰:“你真的很難得才交的到臉皮這麽厚的朋友啊。”
一句話罵了兩個人,肖瀟回味了一下,深深為自己的才華折服,而後繼續奔波在約會的路上。
在她眼中所有的不和,居然都成了他人眼中關係匪淺的鐵證。
都是麵前這個人製造出來的錯覺。
方知意提醒他:“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打上潛規則的標簽?”
聞輕驚訝:“難道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聽完這句話,方知意立刻打消了跟他hé píng共處當好朋友的念頭。
八字不合!八字不合!
他們這關係一“好”,就好到了十一月份劇組殺青,最後一餐告別宴兩人的座位也被安排在了一起。
張天明不喜歡餐前致詞那一套,一上來舉起酒杯就是喝,喝完了哭一場倒頭就睡,留一群人自由“玩耍”。
李嘉舉起酒杯,笑看聞輕:“咱們的對手戲不少,為這一段時間配合順利幹杯!”
聞輕舉起杯子和他碰了碰:“這一段時間多謝照顧了。”
李嘉擺手,一飲而盡。
喝的是啤酒,度數不高,以量取勝。
娛樂圈裏混的大多數都是人精,聞輕的發展前途就在那裏擺著,一個個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趕著上來套近乎,排隊敬酒的都有一打。
反觀他身邊坐著的方知意,來人全都是“我幹杯,你隨意”不敢強求的態度,她從開場到現在,也就喝了大家一起敬的那一杯酒。
啤酒有什麽好喝的,不夠香不夠烈,喝多了還一肚子氣。
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衝量的酒種。
一桌子菜就沒什麽人動過,方知意吃完菜夾肉,吃完肉喝湯,很是愜意。
其實她一開始吃散夥飯的時候也會覺得不舍,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很多人這輩子可能也就合作那麽一次了。
然後吃得多了,也就開始麻木了。
久而久之,看著其他人發酒瘋淚流滿麵居然變成了習慣,熒幕之後,她成了看熱鬧的那個人。
夾起一塊燙熟了口感微沙微酸的番茄放到嘴裏,她邊吃邊感歎。
時光太蹉跎人了。
“不能喝了,再喝就過了。”
她側過臉,聞輕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讓人望而仰止的身高更為突出,他垂著眸,微微彎著唇角,弧度標準。
推拒的話正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
方知意放下筷子。
可惜,新人沒有拒絕的權力。
酒還是一杯接一杯的來,除非人趴下起不來。
聞輕中途去了兩趟衛生間,撐完全場。
包廂裏全都是酒氣,一個個喝的爛醉如泥,清醒的屈指可數。
好在房間都已經開好了,稍微扶一扶直接就能送到床上。
方知意沒有提前離席,就是為了留下來主持大局的。
安排清醒的人架著爛醉如泥的人依次往房間送,醉歸醉但還能走的也安排了兩個清醒的看著送回去,確保不存在異性進同一個房間的情況發生。
吃散夥飯的隻有四十來個人,很快就安排完了,方知意拍了一下手,也準備回房休息。
“咳。”
這一道聲音突如其來,方知意迅速扭頭,發現聞輕就在自己身邊坐著,嚇了一跳。
“你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聞輕撐著額頭,聲音比往日更低。
“你把我忘了。”
這的確是她的疏忽,方知意願意直麵錯誤。
下一秒聞輕又開口了:“有件事啊……”
也許是酒喝多了,他的語調慢慢的:“你今天晚上留下來安排大家休息,是為什麽呢?和你沒關係的吧……”
方知意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對方失去焦距的眼睛重新開始聚攏,前後不過幾秒的事情,清醒了不止兩個度。
他微笑起來:“為什麽呢?”
這個人總是能觀察到別的人注意不到的問題,而且重點準確。
方知意重新坐下來,反問:“你覺得是為什麽呢?”
聞輕微微側過臉,眼裏的濕意很重,顯得眼眸更為黑亮。
“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方知意由衷鼓掌:“非常正確!”
“張導的關係?”
“嚴謹點來說不是,不過也可以算在他身上。”方知意把麵前自己用過的筷子整齊地擺在了碗沿上,“你知道張導的老婆姓什麽嗎?”
聞輕看著她,靜候下文。
“她姓陸。”
大方地給了一個清晰的dá àn呢……
聞輕的手輕輕撫上了胃部:“所以說裙帶關係真的很重要啊,無論在哪裏。”
“人情社會,再正常不過了。”方知意抬頭看天花板上的吊燈,大大小小的玻璃割麵把光線打碎,越發亮眼。
“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你們公司背後的董事,也姓陸。”
兜兜轉轉,所有的一切都隻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聞輕笑了一聲:“真厲害呢。”
方知意扯了扯嘴角:“無論誰都一樣,有點什麽好事兒,總是要先想著自家人的。”
“好奇心滿足了?”她又把橫在碗上的筷子拿下來,視線牢牢盯著筷子的兩端,再擺整齊,“滿足了就回去休息吧。”
擺好後她站起來:“我先走……”
還沒來得及轉身,衣服被人拉住。
聞輕的臉色有夠蒼白,方知意蹙眉:“怎麽了?”
碰了碰他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冰冰涼的。
十一月的夜晚室外溫度大概在十多度,室內因為開著空調,卻遠遠不會讓人覺得涼。
聞輕穿的也不算單薄,針織的線衫捏起來不厚但排線很密,保暖效果比同等厚度一般的布料要好得多,怎麽會涼成這個樣子呢?
“……胃疼。”
他很久沒有這樣喝酒了,本來就不算好的胃徹底發出了抗議。
方知意看著他的臉色都覺得疼:“送你去醫院?”
聞輕搖了搖頭。
“緩一緩就好。”
他的模樣太慘,慘到方知意都不忍心去計較他抓著自己衣服的事情。
“需不需要熱水?”
“不想喝。”
“那我扶你去房間休息?”
“不想走。”
方知意忍不住:“那你想怎麽樣?”
聞輕半貓著眼睛,嘴唇脫色,半晌才吐出一個字:“疼。”
看出來了。
方知意歎氣。
聞輕將手裏的衣服抓得更緊,腦袋也得寸進尺歪了過去,靠在麵前那把小腰上。
清淡的香氣在酒氣裏突出重圍,從呼吸滲入心底。
多年前的回憶翻湧了上來。
他不是天生的海量,都是創業初期一杯一杯練出來的。祖輩父輩從軍從政,雖然有些人脈在,但商業圈之於軍政界到底是不一樣的,有交集,卻無法覆蓋。
那些不能覆蓋的部分,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好運的零失敗率背後,也有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付出,真真切切的辛苦。
要是那段令人疲憊酒氣衝天的日子裏,也有方知意就好了。
那一定會好過很多。
方知意身體一僵,下意識要把人甩出去,但下一瞬間又立刻察覺對方沒打算再做任何過分的舉動,於是忍住了,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算了。
念在他救了自己這麽多次,偶爾也讓他撒個嬌吧。
反正比起他之前那些浮誇刻意的姿態,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可愛多了。
也看在那對鎖骨的份上。
頭發被撫弄帶來令人放鬆的酥麻感,聞輕覺得火辣辣灼燒著的胃似乎也清涼了不少。
知意啊。
“真溫柔呢,看來我隻能以身相許了……”
方知意拍拍他的頭頂,幹脆利落。
“你不值錢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