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抹豔麗的桃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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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軒國暖陽城。

    這座不大的城市名字倒是很讓人向往,可實際上卻位於大軒國的西北麵,實乃黃沙風雪各六月的西北小鎮。

    錦泰十五年,西北狄國烽煙又起,這兒更是成了交戰的前線。所以,即便是難得算得上好時辰的仲春時節,這兒也是人跡渺渺,孤城萬仞山。

    城門口一般隻有往南有人出沒,而且多半是逃離,這西門還有客至就不由讓人警覺了。

    風沙在細雨的洗滌下顯得弱了許多,天色是隱晦的,可對於暖陽城少風沙的日子就是好天氣。

    城門外來了一位牽著毛驢的青年。

    這青年一身白衣居然現在看來還是一片雪白整潔,這漫天的黃沙似乎沒有在白衣上留下絲毫汙跡。至於那毛驢也是顯得異常精神。緞子似得黑色肌膚如水洗一般發著亮光。最讓人不解的是,這青年一牽著驢,另一隻則握著一枝正盛開的桃花。桃花枝上的綠葉還油油的煞是喜人。要知道這桃枝在江南估計不算什麽,可在這滿眼荒蕪觸目皆黃的暖陽城就是一道靚麗風景了。

    暖陽城形如一枚釘子,他從大軒國直刺狄國蠻族地界。狄國的蠻族是一個族如其名的民族。他們個個長得高大,體格健壯,肌膚如鐵,蠻橫尚武,再加上力大無比,這幾乎就是一個戰鬥民族。蠻族人身高即便是十歲孩童就和大軒國成年人相若。一旦成年,基本上都有大軒國成年人一個半高。這麽恐怖的力量當然讓大軒國不得不放十二分心思。好在這蠻族人思想簡單,人丁稀少。再加上大軒國的修真之人的威懾,讓暖陽城還能屹立於這荒原。

    正是因為常年征戰,那些道法通神的修真者也就讓人敬畏有加。而蠱惑人心,非我族類的妖族就在這方土地上不受待見。

    如今在這暖陽城的城門口就有數個木籠。木籠的上方有暖陽城駐陣修士的道符貼在這木籠的正上方。每當那木籠裏的長相奇異的妖修觸碰到木籠時,都有道道雷光閃爍將其擊退。試了幾次,這些靈智底低下的妖修也隻能憤憤地縮在了木籠一角喘息。可當每有行人或軍卒靠近,他們都凶悍地露出獠牙以示威脅。

    白衣持桃枝者來到了城門口,他的目光不經意一掃,瞥見了最邊角的一處狹小牢籠。

    這牢籠裏靜靜地端坐著一名眉清目秀的十一二歲少年。這少年怎麽看都和那些長相怪異的妖修不一樣。這讓白衣人有了些興趣。

    他和門口的軍士道:“這是妖?”

    守門軍士對於這一身清爽的青年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敬畏。因為他們知道這位青年是駐城修士之一——柳一白。說起這位柳先生(他拒絕人們尊稱道長,他自認是位讀書入道的,故而喜歡人稱之為先生),這位看來弱,實則上居然斬殺過六個蠻族吐赫(蠻族勇士之意)。這吐赫一般是立有軍功或者是有絕技者,他們多半有蠻族巫法傳承的。其力量接近於大軒國破障境的“血脈流凝”階段的強者。

    見柳一白問詢,守門軍士相視一眼,不過他們最後選擇了沉默。

    “是人?”柳一白皺眉,的桃枝做了他的指,他晃著桃枝問。

    那些軍士見瞞不過,他們隻能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古怪的動作讓柳一白更是不解。不過,他眼角餘光看到了軍士長想縮回城門的動作。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軍士長就被一股大力拖拽著到了柳一白麵前。

    柳一白這會兒麵色有些陰沉。而軍士長本來黧黑的臉如今也是‘一白’了。

    “說說。怎麽回事?”柳一白隻是提高了點聲音。

    可軍士長隻是縮著腦袋,有些驚懼地看著那桃樹枝。

    “事情原委?!”聲音漸冷。

    可軍士長似乎打定主意做鋸口葫蘆。

    沉默變得壓抑。

    柳一白冷哼一聲:“我斬殺過六個吐赫。在最近一次出山打獵時,軍士長犧牲,特申報該軍士長烈士稱謂——”柳一白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他突然問道:“軍士長尊姓?”

    他這沒頭沒腦地問題讓軍士長的腿肚子都轉筋了。膝下一軟幾乎要虛脫倒地。可一股力量生生撐起了他爛泥似得軀體。

    “這是鎮蠻將軍覃曠的二公子。覃浪!”軍士長終於苦著臉開腔。

    既然開了口,不說也得說,這駐城修士一般不會過問世俗之事,不過一旦惹惱了這些瘟神,那即便大隊長都隻能唯唯諾諾,更別說自己隻是一個芝麻大的軍士長了。

    於是他竹筒倒豆子說道:“前幾日,駐城修士突然發現有妖修犯城。後來斬殺了數十頭妖修。生擒了幾頭。”軍士長見柳一白臉色稍霽,他也平複了些繼續說道:“妖修本來靈智就低,可這次沒來由地犯城,這讓修士們和監軍很是不解。後來修士用秘法終於探得這事和鎮蠻將軍府有關。”

    “鎮蠻將軍覃曠回京述職未歸。而有消息稱將軍已經被大都欽天監人發現其妖氣纏身,並應和妖星貫黃道的征兆。故而已被欽天監收入鎮妖塔之下。而後駐城修士們也發覺了鎮蠻將軍的秘密。其夫人閔氏居然是名化形之大妖。於是,駐城修士圍殺將軍府。可閔氏有秘術讓修士折損殆盡。後來閔氏主動提出不擾暖陽城,他和大公子覃波離去,覃浪我等押解入京城。所以就將覃浪收押於此,下午就押解啟程。”軍士長花了些時間才斷斷續續言明。

    如若真的如自己推測,那說明鎮蠻將軍的事情另有隱情。而最讓柳一白不解地是為何閔氏占盡上風的情況下卻做出如此決定。當然,也許軍士長道聽途說,可覃浪的情況就是一個碩大的問號。柳一白有了些許興趣,他覺著應該關心下這孩子。

    柳一白眉頭深鎖,他緩步來到小木籠旁。

    覃浪一聲泥垢,他卻靜靜地端坐在塵土。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眸掩蓋不住燦爛。

    柳一白蹲下身,他和藹地問道:“我印象你叫覃浪?!”

    覃浪忽然一笑,這一下露出了他那一口白瓷般的牙齒。

    柳一白能體會到這一笑的溫和,也能明了少年的心性如此堅韌。他有些驚訝於一個少年陡逢巨變,卻能安然如命。這份淡然著實讓柳一白吃驚。

    “既然你母為化形大妖,那妖紋為何?”

    覃浪默默扯開胸口,白皙的皮膚上有一條栩栩如生之血色龍紋。他似乎是自言自語輕聲道:“是這個麽?!”

    “血螭龍紋!”柳一白悚然退後幾步。

    化形大妖和人族結合後後代一般都有血脈妖紋。這也是直接甄別妖族和人族後代——妖卸體的方法。柳一白能知道這點,但他從來未曾聽說的是:覃浪身上的血螭龍紋是否真的是妖紋。因為妖紋一般帶的是妖族父親或母親自身妖族特點。如果覃浪身上的身紋是妖族妖紋,那說明他的父親或者母親居然是龍族之身。可龍族在這片土地上已然無蹤!那就另一個可能,這根本不是妖紋!這個也許隻是簡單的胎記!此外,柳一白心驀然湧現出師父的一句偈言:柳絮乘龍入太虛,白浪波轉星光渠,他年隱山重想見,一劍一刀還一驢!

    柳一白孤身一人,修為“破壁化台”多年,如今已經無限接近玉台境。可他再也無法寸進。故而,他才決定遠赴邊關於生死間參悟道心。

    他心底自有一份自己所堅持的道心。

    道心:道者之心!有各種途徑,可柳一白堅持的是自由道。我心隨風,借風揚勢。他獨來獨往,隻做他認為對的事。如今他心本來渾然凝滯的道心忽然有了一絲微細的觸動。這一個觸動讓他欣喜也讓他忐忑。因為,他所抓住破開境界阻隔的東西很是飄渺,而這份感悟似乎和眼前這個少年有著莫大的幹係。他不明白,可他也不敢放棄。於是,他毅然決然地站起身來。興許是“柳絮乘龍”?

    桃枝在上居然釋放出瑩瑩綠光。這光芒漸漸熾盛。綠光的光澤好似變得靈動,它們緩慢地一如燈下的影子在滋長。

    綠光所過,地麵上居然有了些許綠意,好似春風的腳步一般。

    當這個綠光如滿瀉的水漫過了諸多木籠時,可見木籠上方的那剛才放射熒光的符籙變得黯淡許多。

    守門的軍士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好似神跡般的作為。可當符籙開裂的脆音一一炸響時,他們才醒悟,柳一白原來是打開了牢籠。

    妖修也明白了這綠光的意思。一旦鎮壓符籙徹底撕碎,他們都第一時間用它們那龐大的身軀撞開了牢籠。

    木籠紙糊一般碎開,有妖修意欲吞吃門口軍卒,柳一白的綠光就化為綠色長鞭抽打那些欲行不軌的妖修。這些妖修也馬上明白了柳一白的用意。他們悻悻然發一聲喊往山嶺蠻荒處四下逃散開去。

    覃浪還是靜靜看著這一切,他的目光也越發變得柔和。當最後一名妖修離開時,他展顏一笑:“謝謝先生!”

    柳一白擺擺:“不用說了。我們走吧。”

    牢籠的門自己打開,覃浪步出牢籠。他輕輕拍了拍身上已經無法清洗的汙垢。然後恭敬一禮:“請師父受徒兒一拜。”

    柳一白點點頭:“事情原委你自行探究。為師也無法了卻你之緣法。”

    “弟子明白。”

    柳一白輕輕將桃枝一點。那綠光倏忽不見。

    那匹一直閑散的毛驢如今高興地嘶叫一聲跑到柳一白身畔。接著咧開驢唇對著覃浪齜牙。

    柳一白戲謔地用柳枝抽了下毛驢:“以後你就有了玩伴了。”

    覃浪上了黑毛驢,黑毛驢晃著腦袋往西方跑去。

    柳一白對著噤若寒蟬的眾軍士道:“今之所見如實回稟。諒不至於為難爾等。”說完,他一點桃枝,他身周一道綠色光幕形成一個包裹他身體的球體。而後,一道清風忽起,他身體悠悠追一驢一人而去。

    黃沙陡然被烈風卷起砸向了暖陽城,一時遮蔽了眾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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