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後的男人身板很厚實，身高也比季霖峰略勝一籌。他悶哼一聲，整個人居然就彈出去十幾米，瞬間就來到了穆裎的身後。

    穆裎反手一擊，瞳孔卻在看到男人的臉時瞬間縮小了，但本能還是驅使著他向後退出了幾米，保持著和男人的安全距離。

    不容樂觀。

    高橋萌第一次見到穆裎這種表情。她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

    “去找季霖峰——”

    聽到穆裎的號令，高橋萌像是離弦的箭，拔腿就跑。可是季霖峰？哪裏來的季霖峰？啊、在那裏……穆裎怎麽會知道季霖峰在這裏？

    男人的樣子仿佛並不是來挑事打架的。他的表情很隨和，不過就是這種隨和的表情，才讓人顫栗。

    “喲，你……怎麽長得跟我認識的人似的？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穆裎的雙眼瞪了起來，好像在警告對麵的男人。

    而對麵的人絲毫沒有因為他表情的變化而退縮。他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無所謂地對穆裎說：“何必那麽凶嘛。”

    “從我麵前消失，不然，我就讓你從這個世界消失。”

    “嗬嗬……”男人陰笑兩聲，趴到穆裎耳邊說了些什麽，隨後自覺地消失在了這片突兀的巨石林。

    “我靠”季霖峰從石頭後麵蹦了出來，“那人誰啊？”

    那個穿著稀奇古怪的男人在一番挑釁之後，已經走遠了。季霖峰注意到，他的整張臉畫的跟個小醜似的，兩腮畫著兩個藍色的桃心，臉的底色反而是抹得花白。

    “是嵐欣公會的人，估計是副會長或是組長的級別了。”

    “藍心？公會？”季霖峰覺得好笑，“要是你和他打起來，誰會贏啊？”

    “你總是喜歡問這麽欠揍的問題麽？”

    僵局帶領著時間移到了四點，三個人也不得不準備往回走了。

    果然，第八區呈現出了刑場的姿態。

    從邊緣接近那裏的時候，季霖峰就聞出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雖然說喜歡打架，但這種味道實在太惡心了，哪裏能跟普通的打群架相比。這簡直是屠殺現場。

    季霖峰也被熏得彎下了身子，雙手撐著膝蓋，冷汗岑岑。高橋萌就更好不到哪裏了。還沒有看清葉子上的血跡，整個人就開始蹲在地上幹嘔了起來。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在地下學院生存多久。

    “啊，這種場麵……確實不適合初來乍到的女孩子啊。”季霖峰抬手抹了一下汗，勉強算是站了起來。站到高橋萌身邊，將她扶了起來，順便做了她的支撐點，把她夾在自己與穆裎之間。而那個穆裎眼一閉，還跟平常的時候沒什麽區別，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一臉的處事不驚。

    沒錯，這裏留下的，都是嗜血狂魔！而表麵上，這片區域就安靜的像是隻有他們三個人。

    都是有能力的人了，偶爾蹦出來一兩個人，也都是相互對視。時間在即，反而是並沒有人想要動手了。

    有些人在等待勝利，有些人則是灰頭土臉。

    這、完美的演示了什麽叫做“弱肉強食”。

    稍作休息，五點半一到，分數結算。

    “恭喜您通過入學kǎo shì及訓練，分數將在三十分鍾內轉到您的終端。新生請先行bàn lǐ入學，屆時會有指導員幫助解說。明天八點半請到指導員指定地點集合，進行疑難解答。

    “此次參加訓練人數500人，通過人數76人，通過率152%，難度指數b級。”

    “訓練結束，請注意休息。”

    終於結束了。

    這應該是留下來的每個人的想法。

    又是模糊的感覺，這就是即將進入無意識黑暗的感覺。

    夢，要醒了。

    不，夢還沒醒？

    幾乎是一瞬間，季霖峰就覺得自己精神一振，就像是在迷迷糊糊地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可是所謂不得了的事情又是什麽呢？

    周圍的風景變了。

    季霖峰看著被黃昏染紅的一座座本該是白色的整齊的建築，冷汗不停地順著臉頰留到了下巴，然後滴到地上。

    這是宿舍樓？這他媽的……難不成真的是個學校？

    地下學院……是真的？

    “那個……你是季霖峰，對吧。”

    “啊……？”身邊站著一個粉色外套牛仔短褲的女孩。季霖峰舔了一下嘴唇，“抱歉，我……讓我靜靜好麽？”

    “地下學院真的存在呢。”

    為什麽高橋萌就能夠如此輕易地就相信這個事實？地域差異？文化差異？思想差異？

    這種……死而複生的不切實際的東西……怎麽可能是說相信就可以相信的了的呢？重生diàn yǐng看多了吧！

    季霖峰也覺得自己非常的失態，但是，打心底裏卻是有了一種燃起一絲希望的感覺。他緊緊攥著拳頭，因為激動而發抖的雙手捏出了冷汗。

    還有機會回去原來的世界，隻要從這裏畢業。

    如果真的相信的話。

    一番糾結，季霖峰還是選擇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思想。

    這群人又比之前集合的時候少了很多，看不到穆裎的影子。

    這就是剩下的新生？

    季霖峰粗略的數了一下，隻有寥寥的十來個人，大多數都是像季霖峰一樣的青年，隻有兩個人是中年人，還有一個大約是上初中的小孩。

    也難怪，互聯網在青年之中最為流行。況且這種喪心病狂的訓練，也隻有年輕人能夠適應了。

    “恭喜你們進入地下學院，你們已經是從四百人中挑選出的精英了。之後的生活中我會成為你們的夥伴。”一個聲音打斷了眾人的驚愕，“我是你們這一期新生的指導員，00798。不過我是個機器人哦。”

    說話的人隱藏在眾人之中，毫無違和感。但是話音一落，他便被人群孤立了出來。

    “這不就是之前說廣播的那個嗎？”

    “機器人？”

    果然，剩下的人都是一些適應性很強的人。他們並沒有對地下學院的存在表示什麽懷疑，隻是對798這個機器人充滿了好奇。

    這個機器人，其實就是一個站在地上的人。他也穿著衣服，不過是黑白的zhì fú，像是酒店裏普通的調酒師。他背著一個黑色登山包，頭發染成了金黃。他雙眼和諧地微眯，嘴角稍稍上翹，一言一行跟普通人竟然沒有任何區別。“接下來我會給你們發放終端，在終端裏，你們可以找到我，與我進行對話。隻要你們有了它，在這個分數製的校園裏，你們就可以隨便huó dòng。當然不能隨便進別人的寢室，也不能tōu kuī異性澡堂。接下來，我念到名字，依次找我領取。學院已經幫你們注冊了信息，你們可以用它來開門、吃飯、買東西、做娛樂huó dòng……”

    終於，季霖峰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木訥地捧來了屬於自己的終端，其實也就是一部六英寸左右的黑色手機。不過看高橋萌的，女生是白色的。終端自帶塑料防摔殼，屏幕上還貼了一層鋼化膜，側過來看居然還是防藍光的。

    “終端是學院自己研發的，你們可以在應用市場下載各種指定app。不過在某些訓練中，終端隻能打開指定程序，比如地圖、時鍾。”00798講解道，“地下學院是完全分數製學校，電費水費夥食費都是用分數來衡量的。分數大約就跟你們生前日常生活中的人民幣‘元’的概念是一樣的。接下來你們可以打開屏幕上的‘地下學院’app，點擊右下角的‘我’，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詳細信息，找到自己的寢室號。你們暫定的公寓在d區的中低級宿舍，六人間。之後如果想要調宿舍，你們可以在app中的申請專區進行申請。剩下的你們就可以自己研究了。你們身處的世界就像一場遊戲，你們要學會去適應它……”

    “喔，有分數了！”

    “你多少分？”人們似乎對未知並沒有什麽好奇，798的話就這樣被打斷了。

    季霖峰也是並沒有在聽那個自稱是機器人的家夥說話，因為他眼前的一幕足以讓他糾結一段時間。他也不知道這分數是怎麽算的，他隻看到自己的終端屏幕上自己的詳細信息中有這麽一個表格。

    “規則分：700’

    獎勵分：500’

    附加分：200’”

    這一次入學kǎo shì就一千四百分，換做從前，不就他媽的相當於玩了三天的遊戲就掙了一千多塊錢？

    季霖峰忍住了笑意，一種說不出的亢奮油然占據了季霖峰全身的神經。

    “明早八點半的疑難解答在我們區的主樓，大家務必屆時參加。有不明白的可以在app的客服裏戳我。現在你們可以回寢室了。”

    能行得通。季霖峰覺得自己在這個學校，應該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季霖峰？”

    “啊？”

    “你剛才的表情……”

    “啊……”季霖峰huó dòng了一下僵硬的麵部，扯了一下嘴角，“你的宿舍在哪裏？”

    “d18-213，你呢？”

    “好像挺遠的。d65-106。”

    “天哪，這不會是從1排到你那裏的吧，這……這麽遠？”高橋萌看向一旁的公寓樓，齊刷刷的，直接看不到邊。

    “這上麵說可以呼叫快車。”一個女生又湊了過來，“我叫譚婧嚴，我在d17，我可以和你一起過去嗎？”

    “啊，那太好了。”

    “可能你們女生靠前吧。”

    “這app裏說，這個學院d區有100棟宿舍樓，我的天……”其他人也是紛紛圍了過來，而00798早就找不到人了。

    “也別驚訝了。”一個男生道，“這位同學，我發現我跟你一樣，是在65號樓106，好巧。”

    “啊？”季霖峰還有些遲鈍，“是啊，好巧。”這個人就是之前跟798說累了要休息的人。

    “那我們回去吧。這裏是d58，應該不遠了。”

    “嗯。那我們散吧，回去休息？”

    季霖峰抿著嘴，邁出了去宿舍的步子。但是注意力剛從終端轉移，一種不和諧的違和感依舊圍繞著季霖峰，就好像有許多雙無形的手，正拽著他的領子。

    季霖峰的意識紛亂，仿佛有兩個思想在共同維持著這個身體。他摸著自己的心髒，心跳搏動得規則有力。但是死亡的那一幕還是不斷敲擊著季霖峰的神經，讓他的太陽穴隨著動脈的鼓點跳動著。

    我死了，不，還沒有。

    我還沒有死……那我現在是什麽？

    真的是……死後被救活了？

    所以生前還沒有做過的事情，從這裏出去之後，還可以繼續完成？

    一瞬間的遲疑，他又開始把握著那種無所謂地作風。這種對疑惑視而不見的性格，已經完全不是之前的季霖峰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焦躁而多變，季霖峰突然對地下學院充滿了期待，同時恨不得現在就趴上陸放的身上啵他一口。但是他忘記了生前的世界已經成為一灘廢墟，那些他所愛的人們也已經跟他的謹慎一起，化為了一絲青煙。

    無知的季霖峰，他的背影已經比生前的他遲鈍了不知多少倍，就好似，有一種詭異的力量，正在操控著他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