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於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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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十月,南溪市的天空蔚藍如洗,已過中秋,溫度已經漸漸降了下來,氣候溫涼,舒適極了。

    清早街上的人們還不太多,隻有三三兩兩的老太太們結伴趕完了早集挎著菜籃子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

    南溪大學和全國大部分的高校一樣,校址幾年前遷到了市郊,旁邊挨著兩個鄉鎮,一個叫羅莊,一個叫趙集,滿校兩萬多的學生給附近兩個村莊帶去了不菲的收入。

    前兩年兩村大多還都土方瓦房的,這兩年家家戶戶都蓋上了新樓房。

    為了迎合市場,原本逢五的早集也搬進了大學城特意建的市場裏了,還前兩年城裏的人們還得騎車跑老遠才能在村裏早集上買到新鮮綠色的瓜果蔬菜,現在隻需要花兩塊錢坐公交就能買一大兜子回家了,而且也不用等逢五的時候了,每天早上去都能買到新鮮的。

    但是,這兩年村裏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賺錢了,真正還在村裏務農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更何況現在到處都是超市,買什麽菜特別方便快捷,還能一站搞定。

    所以啊,現在兩村的早集賣方也少了,買方也不多了,多是些上了年紀的。

    可在這群大爺大媽、老頭老太太當中,卻有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小姑娘麵前鋪了塊布,布上一麵堆了一大堆金燦燦的桂花,飄香的桂花啊,淡淡的隨風充斥在整個早集當中。

    她來得明顯有些晚了,整理完攤子上的一堆桂花,又轉身從身後的提籃中往外拿罐子。

    “小姑娘,你這罐子裏是桂花蜜吧?”這時,一個主婦走了過來,拿著罐子看了看,問道。

    於小寒忙轉過身來嗯了一聲,看向那主婦,她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黑黑的,還有些深刻的皺紋,拿著罐子的手上也糙糙的。

    “桂花蜜裏麵怎麽不幹淨?”她仔細瞅著裏麵,發現罐子裏有不少渣渣。

    “幹淨的!都是幹淨的!”於小寒忙道:“我家的桂花蜜是用山蜂蜜醃漬的,山蜂蜜沒經過過濾,裏麵有一些蜜蜂的殘渣跟蜂巢,都是能吃的!”

    那主婦又拿起來對著初升的太陽仔細瞅了瞅,像是分辨了於小寒話的真假,才慢慢拿下來在手上繼續仔細的看,邊說道:“那這一罐多少錢?”

    “一罐五十。”於小寒果斷的道。

    “就這巴掌大的一瓶就要五十?”主婦揚高了聲音。

    “五十不貴了,這是純的山蜂蜜呢,一斤得一百多呢,這一瓶光醃都得二兩半蜂蜜呢,而且我還醃了一年呢,功夫錢也得算點吧!”於小寒不滿道。

    那主婦又仔細瞅了好半天,才從口袋裏掏出來一遝皺巴巴的錢,抽出一張五十還不給於小寒,又在於小寒攤子挑挑揀揀拔過來遍才重新拿一罐,最後才把錢給了於小寒,嘴裏還不滿的說道:

    “屁大點的一罐都五十塊錢,要不是我家小孩今年上高三背書背多了嗓子啞,哪舍得給買這麽貴的桂花蜜呦!”

    主婦說這話,明顯就是被人介紹來買桂花蜜的,對於主婦的抱怨,於小寒隻當什麽都沒聽到,隻低頭把那主婦扒亂的罐子重新擺好。

    這樣高三孩子的家長這個月都是第五個了,之前於小寒還禮貌性的搭兩句話,現在已經不這樣了。

    來她這裏買桂花蜜的幾乎都是高三的家長們,而且還都是市一高重點班的家長,市一高的重點班每年都要走三五個全國名校的,首都的b大、j大、海市的j大,且一本率能達到百分之八十往上,裏麵的學霸們自然學習尤其用功的,費嗓子也是自然的。

    而於小寒的桂花蜜呢,一開始是被一個老太太買去的,回家偶爾給孫子一衝水,第二天他母親就親自來買了,直接買了三罐帶走,接下來就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幾個主婦,也都是兩罐三罐的買的,隻有今天這個家長隻買了一罐。

    早集現在的生意也不好,旁邊都是六七八十歲的老頭在賣菜,買菜的也都是些退休的老太太們,年輕的主婦們很少,而且也不會周六周末出來買的。

    沒錯,今天正是周末。

    於小寒又等了一會兒,隻賣出了二十塊錢的新桂花,剩下的幾罐桂花蜜一瓶也沒賣出去,但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太陽也慢慢大了起來,於小寒隻好收拾攤子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於小寒口中還碎碎念著:“昨天賣出去兩罐,今天又賣出去一罐,等於賺了一百五十塊錢,昨天早上新桂花賣出去五十,今早二十,一共是一百五加七十等於二百二。剩下還有一斤半的新桂花,還得幾十塊錢的蜂蜜,唉,買一百的吧,這樣手裏還剩……”

    於小寒家不是在羅莊、趙集兩村的,而是在羅莊更偏北的康店村。比起羅莊、趙集,康店才是貧窮山區農村的真正模樣,而且康店是在山窩裏的,四麵都是山,沒辦法采用大機器耕種農田,導致康店幾乎全部的青壯年都流失外麵務工。

    於小寒家就是這貧困村裏最貧困的一戶了。

    要說起來,在九幾年時候於家在康店也是富戶,當時剛開放,有遠見的於父就去了市裏,跟車,又學會了開車,開著大車跑長途,沒兩年,於家就率先蓋起了紅磚房。

    可人有旦夕禍福,於父就在一次暴雨時被山體滑坡連人帶車翻下山崖了,之後便消失了。

    人們都說已經他凶多吉少了,可於母不信,下涯去找時卻摔斷了腿。

    於是剛出生的於小寒就失去了父親,連母親也殘疾了。

    也因此,她被村裏老一輩人安上了命硬克親的名頭,甚至從小,她都被同村的小孩欺負。

    時間慢慢流逝,由於於母娘家給她介紹二婚的遭拒,於母娘家也漸漸不願意和於母來往了。

    於家隻有母女兩人相依為命過了二十年,而前兩年於母的身體也不大好了,在一次暈倒之後送去醫院,於小寒才知道原來於母早已查出乳腺癌,耽擱了最佳手術時間,癌細胞早已擴散藥石無醫了。

    “唉!是小寒啊!回村嗎?”

    一聲蒼老而洪亮的聲音想起,於小寒抬頭一看,居然是康三爺,隻見他坐在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裏。

    康三爺一年也不一定出過村子沒,怎麽突然坐車上了?

    “三爺!”於小寒忙回了一聲,又不禁奇怪道:“三爺!你怎麽突然下山了?我前天從超市裏給你買了調味料,馬上就要給你送去呢!”

    “來,上車說吧!”康三爺把車門一打開,自己往裏麵挪了挪。

    於小寒也不客氣,抱著籃子就坐上了車,她也不懂車,隻覺得這車外麵看上去鮮亮得很,坐進去了才發現裏麵更甚,至於真的有什麽,她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這車肯定特別貴。

    “三爺我正要回去找你呢,給你買了調味料,還打算再跟你買一百塊的蜂蜜。”一上車,於小寒就說到。

    “唉!”康三爺未語先歎,吧嗒吧嗒抽了一管旱煙,把於小寒熏得可夠嗆。

    好在坐前麵開車的年輕男子細心,把四麵的窗子都打開了。

    抽完了旱煙,康三爺把煙槍煙袋子整理好,又歎了一聲,道:“前麵開車的是我孫兒,他爸前天查出來肝硬化!我……我……”

    說著,一向脾氣臭硬的康三爺居然哽咽了。

    於小寒倒是有些明白了。

    村裏人都說康三爺妻子難產剛生下兒子就死了,把屎把尿的才把兒子養大,康三爺的兒子居然被外村一年輕寡婦迷昏了頭。康三爺死活不同意,結果他兒子居然跟人私奔了,沒幾年又聽說那俏寡婦最後又跟一個富商跑了。

    父子兩人都是又臭又硬的脾氣,誰也不願意給誰低頭,結果兩人明明都知道彼此,卻又偏偏幾十年沒見麵過。

    這次康三爺的孫子親自來接,估計那邊應該也不大好了。

    聽完,於小寒心裏沉甸甸的,她勸三爺幾年了,這次三爺真要走了,她心裏反而沒一點開心的。

    “剛才專門來這條路上找你的。”康三爺又點了旱煙,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才慢悠悠道:“你也幫我照顧兩三年的蜂子了,我那些蜂子就不賣長生了,都留給你,好好兒養著!要是全生上來收蜜,不許便宜賣!”

    “這……這……怎麽行!”於小寒忙擺手:“您那幾箱蜂得多少錢啊,我……我不能要!”

    “我還沒說完呢!”康三爺拿煙槍咚咚咚敲了幾聲,“你給我好好兒養著,沒準兒啥時候我就回來檢查了!我那寶貝蜂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唯你是問!”

    於小寒不吭氣了,康三爺還是和以前一樣口硬心軟,明明就是想讓她養蜂賺學費……

    很快,車就行到山腳下,三人上山去往三爺獨居的後山上,他把房門鑰匙放進於小寒手心,又細細的交代了一遍,才下山坐車,遠遠的沒了蹤跡。

    於小寒又重新上山,瞧著那三箱蜂子,突然靈機一動:如果把蜂子放進空間裏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