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斷袖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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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藥材鋪的會客室裏,肖遙端著一杯剛泡的清茶細細品著。
那是正宗的雲霧香茗,普通人家絕喝不起。
七夜對茶沒有興趣,四處張望著牆上的壁畫和瓷器擺件,故作高深地嘖嘖稱歎。
兩位公子。“掌櫃老吳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玉帶華服的中年男人,留著精致的山羊須,渾身上下珠光寶氣,一看就是富貴之人。
這是我們千金方的老板,藥無缺藥大當家!”老吳恭敬地指著藥無缺介紹道。
肖遙起身見了個禮,禮數周全,不失風度。
七夜是個草莽裏的漢子,從不管這些繁文縟節,雖然聽過千金方和藥無缺的名聲,也隻是點點頭,笑嘻嘻地說了一聲“你好”。
藥無缺“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坐在主座上,一言不發。
藥無缺內心的憤怒,肖遙和七夜自然都不會明白。想他作為全國藥業壟斷的千金方大老板,可以說富可敵國。在駿業城,多少將軍大臣,想見藥無缺一麵,都要提前預約。今日到這門店來,不過是為了滿足偷腥的目的,為何要一時忍不住好奇屈尊來見這兩個毫無見識的小崽子。
藥家的千金方掌控著九州十八郡所有的藥材,許多州郡軍隊的傷藥都由藥家供給。就算是離侯白涼,聽說自己的名字也會說一句“久仰久仰”,可這兩個小崽子,一個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都不起身,另一個雖然禮數周到,可顯然是出於禮節,絲毫沒有肅然起敬的意思。
藥無缺何等身份地位,怎受得了這種無視,坐在主座上一言不發,一張臉鐵青著,幾乎能滴出血來。
兩位公子,你們將藥材名說與我家老板聽。”老吳向肖遙使了個眼色。老實說肖遙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股謙和的氣質,老吳看著十分順眼,是以提點兩句解圍。
藥老板好,我想向貴店買一批藥材,這十味藥是並蹄烏、七角楓、甜竹瀝、龍象花、冰心草、赤練花莖、應龍骨、僵蠶沙、鎖陽草、見血樹。不知貴店是否有售?“
藥無缺鐵青的臉,早就隨著這一串兒藥名兒,變得神采奕奕起來。
若不是靠著對藥材天生的那股狂熱,藥無缺不可能打下偌大的一個藥業帝國。一聽說稀有或者從未耳聞的藥材,對藥無缺來說,簡直堪比看見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一樣。
藥無缺挺直身子,急切地問:“你說的這些藥材,世間真的有嗎?”
這是自然,”肖遙實在不解,皺了皺眉,“以前我在山上的時候,這些藥材都是隨手可得的東西,你們店裏沒有嗎?”
老吳輕叱一聲:“你這後生,我還當你是個謙遜君子,哪知道你狂妄之極,存心戲弄。我千金方遍布三江七湖、九州十八郡,所售藥材一萬兩千八百四十三種,對外常年以五千金銖懸賞一味藥,十年來也沒找到一味,你卻一下子說出十味,莫非當我們是傻子,存心戲弄嗎?“
相比肖遙平靜的陳述,老吳這番話才算是真正的狂妄之極。
藥無缺聽了這話很受用,輕捋著山羊須,神色得意。
肖遙涉世未深,哪裏懂得老吳這番話其實就是說給藥無缺聽的,一個勁兒地搖頭,誠懇地說:”這怎麽會呢?既然有一萬多種,沒道理不見這幾味常見的草藥!“
放肆!”藥無缺拍案而起,“無知後生,你懂什麽藥草之道,不過是胡亂編造出來的。”
這下七夜看不下去了,用指節叩擊茶案,不耐煩地說:“沒有賣就沒有賣,老實說沒有就是了,擺什麽臭架子。”
藥無缺一看七夜囂張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長袖一甩,就要離開。
七夜不依不饒,說起風涼話來:“原來招牌大如千金方,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
這個激將法使得極秒,藥無缺平生最愛的不過三樣東西,一是藥材,而是美女,三就是千金方的名聲。
藥無缺果然中計,死盯著七夜恨恨地說道:“你倒說說,我千金方怎麽欺世盜名了!說不清楚,我讓你小崽子身首異處!”
七夜懶散地伸個懶腰,慢吞吞的站起身來,走到肖遙身邊,一把摟住肖遙的肩,指著肖遙說:“這個人,是我來駿業城三天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一個人。我來的時候,他就在招賢館的大門口睡覺,今天早上,我去闖關,發覺他還在那裏睡覺。他能在招賢館門口睡覺,能不花一分錢去祥記胡吃海喝,我以為一定是什麽達官貴人罩著他,可我發現他偏偏隻是個毫無背景的窮鬼。”
藥無缺看了肖遙一眼,心裏已經明白肖遙的身份,“你姓肖,那麽你就是肖遙了?”
肖遙訥訥地點點頭,表示默認,顯然對自己這麽出名有點意料之外。
得意於自己的口才,七夜接著說道:“在大概一個時辰以前,這個人又跟我說,要我心無旁騖,盡快闖關,和他一起進入招賢館。不才在下,好歹也是開陽中境,尚且沒有完全的把握闖關成功。他並未開脈,連武者都算不上,倒說得好像唾手可得。我實在不知道他有什麽辦法進入招賢館,我見過異想天開的笨蛋不少,可異想天開到這個地步的,我第一次見。”
肖遙當然明白七夜的話是在幫自己,可是被人說是“笨蛋”,任誰也不會開心,翻著一雙白眼瞅著七夜。
沒有開脈,還想通過招賢館的考驗,確實異想天開到了極點!”藥無缺山羊須一抖,冷笑道。
七夜哈哈大笑,顯然很滿意藥無缺的輕蔑態度,“不錯不錯,所以他說世上有幾味藥是你們千金方沒有的,我為什麽不信呢?”
藥無缺微微一怔,不解地問:“為什麽?你也說他異想天開!”
七夜拍了拍肖遙的肩膀,凝視著肖遙,那眼神,就算像老吳這種兢兢業業、思想從不跑偏的人,也不禁聯想到一個詞,——“斷袖情深”。
七夜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回答道:“這麽說吧,不知道為什麽,他說他能進招賢館,我就信。我相信他,甚至超過相信我自己。他說這世上有十味藥,就一定有。你是個商人,十味新藥意味著多大的利潤,你比我清楚。要不要賭一把?”
果然是個賭徒!藥無缺看著七夜,流露出頗為讚許的神色,在七夜身上,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半晌,藥無缺才緩緩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七夜打了個響指,伸出六根手指頭。
六天?”藥無缺問。
七夜搖搖頭:“六個時辰,吃了一碗紅油抄手,闖過拓印,然後吃了一頓下午茶。”
藥無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拍手稱讚道:“了不起,了不起!好,就衝這個,這十味藥你們留下指示和圖紙,我會讓各地盡快去找。不過尋找十味藥,花費甚巨,你們得給我立個擔保。”
什麽擔保?”肖遙問。
藥無缺盤算了一下,很快給出了數字:“一百金銖。”
肖遙看了一眼七夜,聳了聳肩,意思很明顯,沒有。
七夜橫了肖遙一眼,接過話茬:“錢,我們沒有,不過我可以用項上人頭作保。”
藥無缺失笑道:“我是個商人,要你這顆頭有什麽用,當凳子坐都嫌矮!”
七夜挺了挺鼻子,”你拿著我這顆頭,去送給白芷江北的皇甫歡城,自然有一千金銖的賞銀拿。“
藥無缺滿意地鼓掌,笑道:“不錯不錯,這個買賣我不虧。”
"傾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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