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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慌張,所有的患得患失,在這一刻都有了它們的答案——

    她喜歡上了那個人,那個根本不該喜歡的人。

    蘇司盈重新把頭砸在抱枕上,無助地抓著它柔軟的一角。

    所以現在……她該怎麽辦?

    直到蘇爸爸回來,她才慢慢爬起來,努力揚起一個笑臉,跑過去說:“老爸辛苦啦。”

    剛摁下電燈開關的蘇爸爸被突然躥出的女兒嚇了一跳,“你在客廳怎麽不開燈?”

    “為了給老爸你一個驚喜嘛。”蘇司盈隨意扯謊,接過爸爸手裏裝滿菜的口袋,走向廚,“唔,今天要做紅燒肉嗎?”

    蘇爸爸笑著說:“嗯,今天慶祝你放假,給你做紅燒肉和炒甘藍。對了,冰箱裏我還準備了大蝦,再做一盤油燜蝦。”

    蘇司盈歡呼一聲,跑到一旁幫著老爸切甘藍。

    父女倆滿足地吃過晚飯,收拾餐桌後,蘇爸爸讓她回屋安心學習。蘇司盈倒也沒客氣,捶了捶他的肩膀就跑回了臥室,然而,就在臥室門關上的刹那,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

    慢慢蹲坐在地上,她垂頭捂住了臉。

    上輩子寧朔說她什麽事都要講道理,這一次,她卻講不出任何道理。她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自己這見不得人的心思,絕對不能讓白以容知道。

    如果讓她知道,大概對自己會很失望吧。

    明明是要好的朋友,明明是關係親密的同桌,自己卻對她產生了這種心思。最重要的是,她們都是女生。

    隻這一點,就注定了白以容不會接受暗戀她的自己吧。

    蘇司盈長歎一口氣,忽然,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吳英哲:【怎麽樣了?有沒有好一點?】

    眸光黯淡下來,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湧上心頭。回複了好友的關心,她撐著地板站起身,緩慢地走向書桌。

    既然這段感情注定要深藏心底,那麽就假裝它根本不存在吧。

    蘇司盈回憶著自己當年對寧朔的那份不在意,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氣來。

    多虧了這個還算長久的寒假,它給了她足夠時間將那份感情藏得更深。

    可是……

    蘇司盈趴倒在書桌上,鼻尖酸的難受。

    可是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啊……

    她的真實年齡早已超過了早戀的時間範圍,但那份懵懂的感覺仿佛專屬於學生時代,充滿了幹淨與美好。

    她抓住高中時代的尾巴,喜歡上一個人。有人說,在初中和高中時真正喜歡上的那個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是啊,在感情二字最純粹時喜歡的人……怎麽可能忘得掉呢?

    她死死咬著下唇,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落在桌麵。

    但是,她最珍貴的情感,隻能這樣埋藏心底。

    永遠……都無法說出口。

    *

    這一個假期對於高三學生來說,其中存在最多的情緒便是焦慮。假期本來就是一個用來放鬆的存在,可高考近在眼前,又有誰真敢放鬆?春節裏鞭炮聲聲,從初一開始又要去各家拜年……不少高三生都煩得有些暴躁,恨不得快點開學。

    不過,真的開學了,大家還是會無比抵觸,一個個又開始開學綜合症,死活不想回學校。

    蘇司盈以往對開學這件事都是無所謂的態度,這一次卻和大家一樣,患上了“就是不想開學”的病症。

    寒假裏,她除了和老爸聯係,手機幾乎都是關機狀態。剛開始,她一開機便會收到好多條來自白以容的短信,大概是覺得她回複的又慢又冷淡,對方也變得不再多話。告訴她寒假數學老師不補課後,白以容隻在春節時給她發了信息,再也沒有其他。

    蘇司盈想,如果白以容能討厭自己也挺好,至少以後沒了那麽多尷尬。誰知道,她拎著書包剛走進教室,就看見了一張寫滿委屈的臉。

    “同桌!你開學報道怎麽來得這麽晚啦!”

    “我……”蘇司盈看著她的眼睛,心跳漸漸加速,“我起晚了。”

    白以容看著她,突然笑了,“沒事,正好給了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嘴角翹起的模樣讓心中有鬼的人心跳更快,她避開目光,匆匆走到座位旁,“什麽補償?”

    “上次暑假開學是你幫我擦的桌椅嘛,”小白花雙眸瞬間點亮了光彩,“這次我擦回來了。”

    記憶被生硬地拉回剛開始複讀的那一天,蘇司盈想著那時與自己問好的白以容,想著對她充滿戒備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們認識才不過半年。

    “你笑什……哎,慧君來了!”白以容話說一半,轉身與好友打招呼。祝慧君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習慣性地看了眼教室最後麵,發現賀東還沒來,小臉上頓時寫滿了失望。

    白以容取笑她,“哎呀~看到我們你都不高興,怎麽還是一臉幽怨啊?”

    “某些人自己如願以償,轉身就對我落井下石,這樣真的好嗎!”祝慧君鼓著嘴,氣呼呼地回嘴。

    白以容當即閉嘴,旁邊的蘇司盈一臉莫名其妙。

    臨到九點,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月沒見的同學們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我過年這幾天吃的喪心病狂,整整胖了五斤。”

    “別提了,我現在打嗝都是燒雞味兒……”

    “你那還好,我家過年包餃子時餡不小心弄多了,初四才把年三十的餃子吃完,結果初五又包餃子……”

    “哈哈哈哈哈哈!”

    蘇司盈聽著鄰桌的人聊天,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聽著聽著,心裏又是一陣失落。

    今年的春節,隻有她和老爸兩個人過。

    好在班主任這時走進來安排開學的打掃任務,讓她很快忘了這些不愉快。

    返校報道結束,蘇司盈沒等白以容和祝慧君,一個人加快腳步離開。然而走到校門口時,她忽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當即轉過了身。

    白以容扯著祝慧君,祝慧君拉著賀東,三個人跑到她麵前,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麽跑得這麽快,都不等我們。”祝慧君撅著嘴,賀東把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裏抽出來,跟著問:“你心情不好嗎?”

    蘇司盈怔在原地,目光觸及那人,忙又轉移到地麵,隨之搖了搖頭。

    白以容的笑容僵住,她微張著嘴,冬季的冷冽化作了麵前的一團霧氣。

    蘇司盈沒注意她的表情,心裏想的是自己隻顧躲避白以容,卻忘了自己還有其他的好朋友,忘了自己的逃避可能會傷害他們。

    帶著這份愧疚,她盯著地上積雪輕聲道:“我以為你們還有事,不好意思,我請你們喝東西吧。”

    祝慧君連連說好,賀東低頭看了看表,也跟著點了頭。三人一起看向白以容,卻聽她說:“我就不去了,家裏今天要來客人。”說完,她對著司盈笑了下,“你們送我到車站吧。”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自己,蘇司盈愣了下,點頭道:“好。”

    接下來的日子,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蘇司盈和白以容說話的時間越來越少。無論是下課還是放學,或是數學課跑到答疑室自習,甚至是周末去數學老師那裏補課,她們之間都沒有太多交談,更多的是沉默。

    蘇司盈告訴自己這樣很好,又能逃避又能專心學習,可胸口的沉悶又在提醒她——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下,不知不覺,便到了四月。

    春天到來的時候,人總是格外犯困,因著春困,蘇司盈早上起床比平時困難許多,到了學校仍然滿身疲倦。

    為了防止上課睡覺,班裏學生想出了五花八門的招數,有讓同桌掐自己的,有讓別人用噴霧噴臉的,還有的人帶了清涼油,弄得滿教室都是一股子清涼油的味道。

    別人為了對抗春困絞盡腦汁,蘇司盈這裏倒是簡單,犯困時隻要摸一摸手腕上的聖誕禮物。每每觸及,她都會立刻精神起來。

    馬上就是第四次模擬考試,如果她再不能進全校前三十,與白以容同校這種事隻能是做夢。

    是了,雖然不能表明心意,不能讓白以容知道自己喜歡她,但隻要想到能和她待在同一所大學裏,似乎就是一種極大的滿足。

    即使彼此不再親密,可一想到她們會走進同一間教室,路過同一片風景,蘇司盈覺得自己還是值得為此奮鬥的。

    想到這個,她倒是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上輩子白以容是自己高中學妹,按理來說她當時的成績應該與現在差不多,考入全國前列的名校不難,結果卻是考到了自己那個一本中段的大學。

    難道她真的一早就認識了寧朔,又考進了他所在的大學嗎?

    深呼吸一口,她繼續埋頭做題。

    算了,上輩子怎樣都無所謂了,這輩子她一定不能讓白以容再陷入寧朔這個深坑裏。隻要她們兩個人考入其它大學,前世的一切就可以完全推翻,再也沒有複原的可能。

    可是,話雖然這樣說,她心裏還是有點不甘,忍不住幻想——要是上輩子就在大學遇見白以容,與她相識的人是自己……

    那樣的話,真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