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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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海之,有島名蒼梧,傳島上有吸血食人之僵屍,故又被島外之民稱為邪魔之島,百年無人敢近。

    此時,陸未晞等人就落在蒼梧島上。日初而發,日落而至。

    餘暉下的蒼梧島靜謐安寧,景色宜人,儼然一方理想的世外之源。然而眾人都能感覺到,這看似寧靜悠然下,實則掩著一股詭秘氣息,讓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走吧。”馮鬆見大家都立在原地沒有動作,說道。

    “怎麽走?”方可欣問。

    眾rén miàn麵相覷,一時沒人能回答。因他們落至島上前就繞島飛行了一圈,發現此島雖不大,俯瞰之下卻盡是密林,仿若一道天然屏障,蔽了島內情況。

    “直走。”答話的是花頌。

    她並非在玩笑,眼前的密林是未知的,有完全無法預料的危險。不像在芒山的試煉林,會麵對怎樣的情況,多少還是能提前知曉些的。就算未知,也不用擔心真的會丟了性命。

    密林仿若沉默的鼉,等待著獵物自動送入口。眾人第一次感覺到了實戰之危,與之前的學習完全不同。但他們必須要進去,除了直走,沒有更好的路可選。

    花頌說完,領頭向前,陸未晞和餘懷瑾跟在其後,楊言和馮鬆跟上後,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密林上方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巨樹,下方叢生著各類草木,行走其間舉步維艱。花頌走在最前麵為大家開路,不斷用螭狴鞭劈開擋在身前的枝丫闊葉,很是費力。

    終於走到一方平整之地,花頌突然止步。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見一隻四角花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馮鬆率先走過去,看見花鹿的脖子上竟有兩個牙洞,牙洞下方是兩道未幹的血跡。

    “看樣子是被凶獸咬了。”馮鬆對眾人說道。

    “能救嗎?”花頌問。

    馮鬆探了探它的鼻息,搖頭。

    “那晚上便吃鹿肉。”一直沒講話的元英音突然開口。

    她這樣一說,陸未晞竟真覺得餓了。眾人也皆默許。

    “你來收拾。”馮鬆做了個讓步的動作,對元英音說。

    突然,花鹿抽搐了起來,且幅度越來越大。

    眾人正訝異時,花鹿竟站了起來。它望了眾人一眼,眼睛竟是血紅的,可怖的是,嘴邊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了兩顆獠牙。

    “小心!”花頌揮著螭狴鞭衝了過去。

    馮鬆下意識地提劍格擋,被花鹿之力逼得不斷後退。

    啪!螭狴鞭抽到花鹿身上,立刻印出了一道深深的鞭痕,伴隨著一股皮肉翻飛的焦灼味。然而它卻絲毫沒有痛覺,繼續逼退著馮鬆。

    又一鞭子抽到花鹿身上,它依然沒有反應,此時馮鬆已被逼到一顆巨樹前,退無可退了。

    陸未晞看到花鹿的獠牙離馮鬆隻有毫厘之距時,千鈞一發間,一道利落的劍影閃現,鹿頭頓然落地。

    “我的了。”一人蹲到鹿頭前,將收妖瓶放到它鼻下,血紅的鹿眼瞬間變成了死灰色。相應的,瓶升起了一小股黑煙,占了瓶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們不知道吧,對付這種隻有砍頭有用。”那人邊將收妖瓶口用木塞塞好,邊對眾人說。

    元英音,是她斬了花鹿的頭。

    “?”楊言提出了疑問。

    “被邪魔咬噬後,變異複活之物。”元英音將收妖瓶放回了腰間。

    “難道這島上真有吸血僵屍?”殷桃問。

    “不然你以為我們來這島上是玩的嗎?”元英音的語氣就像在對一個白癡講話。

    “不就殺了隻鹿,有什麽好嘚瑟的。”殷桃不高興了。

    “那你有本事別躲在別人身後。”元英音冷眼道。

    眾人這才注意到殷桃果然站在方可欣身後。

    殷桃一個尷尬,往前一步,劍指元英音:“你有本事單挑!”

    元英音冷然一笑,還未開口,元英傑就站了出來:“不如我先來。”

    殷桃諷刺一笑:“試煉比賽排在我之後的人,不知哪裏來的自信。”

    “試試便知。”元英傑毫無退縮之意。

    “行啊。”殷桃又向前走了兩步,與元氏兄妹劍拔弩張。

    “夠了!你們都要枉顧掌門讓我們團結一心,互相幫扶的交待嗎!”馮鬆從方才的衝擊緩過神,攔在了雙方之間。

    殷桃和元氏兄妹對看一眼,各自不屑地收回了劍,不再言語。

    “這隻鹿身上為何沒有血?”馮鬆問元英音。

    眾人將注意力重新移到鹿身上,隻見它被砍下的傷口處,不見一滴血。其實大家都注意到了這點,隻是此刻由馮鬆提起。

    “吸血僵屍。”元英音簡短回答。

    傳聞吸血僵屍會將獵物之血盡數吸幹,如此看來,此鹿極其符合此點。

    眾人集體陷入了沉默。

    經過了花鹿襲擊,眾人繼續漫無方向地前行。花頌依然走在最前麵,可以明顯感到的是,大家的心情都沉重了幾分。

    “花頌姐姐,我來走前麵吧。”餘懷瑾在花頌身後說道。

    “不用。”花頌用劍劈開一片矮蕉葉,語氣疏冷,“你我並無任何親緣關係,姐姐二字我擔不起。你還是按芒山規矩,喚我同門或名字罷。”

    “是,我逾越了。”餘懷瑾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失落。

    陸未晞在後聽著,卻不好說什麽。

    “我來走前麵!”馮鬆從後麵越過眾人,走到了前麵。

    這次花頌沒有說什麽,為他讓開了路。

    “花頌,你對懷瑾是不是太疏冷了些?”不知不覺,陸未晞和花頌走到了最後麵。

    “我們本就不熟。”花頌回道。

    “可是,他好像很崇拜你啊。”陸未晞每次看餘懷瑾看花頌的眼神都能感覺到。

    “那又怎樣。”花頌並不在意,“我不願與太多人有牽扯,徒生麻煩。”

    陸未晞望著花頌,久久未語。

    “怎麽了?”花頌轉頭問她。

    “你現在像極了某個物種。”

    “什麽?”

    “它。”陸未晞轉頭望向身側。

    正在悠悠漫步的雪球斜睨了她一眼,又仰著脖子繼續走不管她了。

    高貴、冷豔、疏漠。

    這才是花頌的常態。陸未晞與她在一起久了,差點就以為她本來是親切溫和的了,直到方才看她對懷瑾的態度,陸未晞才陡然反應過來,別人眼的花頌是何樣。

    “花頌,你為什麽對我如此好?”陸未晞突然正經問道。

    “因為你是芒山上最笨的人,我不用擔心你修行會超過我啊。”花頌戲謔。

    “我說正經的。”陸未晞正經臉。

    花頌垂眸思考了下後回答:“因為你跟我講話時是平等的。”

    “平等?”

    “別rén miàn對我時,羨慕、嫉妒、畏懼,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而你,完全沒有。”花頌話止於此。

    陸未晞腦突然閃過師父的臉,他說:“那日後便與我隨意些。”

    此刻想來,花頌與師父在此方麵竟是一樣的,因著自己的身份而高高在上。能忽視他們的身份與他們平等相處之人,寥寥無幾。

    她可以對花頌無所顧忌,是因為一開始對“公主”的概念並不清晰,以為花頌就隻是個比尋常人身份稍微高點的普通人;後來她通過季思遠弄清了這個身份的具體概念,雖驚訝不已,卻因為之前與花頌相處時已經了解了她的脾性,讓她再把她當公主看待,已經無法適從了。所以事實是,她能以平常心與花頌相處,是她錯過了對她身份正確認知的最佳時間,後麵也就索性將錯就錯了。若她初時就對“公主”的概念和對“仙尊”的概念一樣明了,那現在結果肯定是全然不同的。

    “那我的確是因為笨,而因禍得福。”陸未晞自嘲。

    花頌望著她,兩人皆笑。花鹿所帶來的後怕,也被衝淡了些。

    走在馮鬆之後的方可欣聽到二人的笑聲,回頭望了一眼,臉色極為不悅。

    “你真的有傳音鏡?”陸未晞瞥到方可欣回頭看她們卻什麽也不敢說的樣子,小聲問花頌。

    花頌對著她神秘一笑,輕搖頭。

    陸未晞訝異,花頌她竟然也學會唬人了。兩人再次心領神會而笑,這次引來了楊言回頭。陸未晞與他眼神相撞,立馬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什麽。

    “他好像真對你有意思。”花頌打趣陸未晞。

    “他隻是人好而已。”陸未晞解釋。

    “我看他對其它人就一般,隻對你好。”

    “可能因為我太弱了吧。”陸未晞找到了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對,他是同情我。”

    “那可稀奇了,仙尊弟子竟然需要南華殿弟子的同情。”花頌故作驚訝貌。

    “誰讓我這個仙尊弟子名不符實呢。”陸未晞歎息。

    “反正是你們倆的事,你怎麽說都行咯。”花頌聳肩。

    陸未晞覺得她這個動作和語氣甚熟悉,想了一下後腦海閃過了季思遠聳肩的模樣。

    陸未晞看花頌的臉上寫著無可救藥四個字:“花頌,我好不容易一段時間可以不見師兄了,求你別再讓我想起他好嗎?”

    “行啊。”花頌又向她聳了聳眉。

    “唉。”陸未晞扶額。

    “方才的花鹿把你嚇到了吧?”花頌提起。

    “還好。”陸未晞回答。其實是真的被嚇到了,此時心還提著,她難以想象方才若把馮鬆換作她,她該怎麽辦。

    “啊!”

    眾人走得好好的,突然一聲驚叫。

    “殷桃!”方可欣第一個反應過來,伸去拉她。

    陸未晞這才看見殷桃竟被一雙慘白的抓住了肩膀,在她身後,是一個麵白如紙,眼窩深陷,眼神空茫,露著兩顆尖利獠牙的“人”。可怖的是,他正張嘴往殷桃的後頸咬去。

    吸血僵屍!因著方才的花鹿事件,眾人腦立刻反應過來《誌怪錄》上的記載。隻是這隻僵屍,麵色非青。

    “噌~”眾人拔劍的聲音。

    僵屍毫無反應,隻是張嘴咬下去。

    殷桃嚇得全身發抖,但還是抖著搭到了劍柄上,準備抽出來。方可欣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動。

    在僵屍的牙就要刺穿她的皮膚時,“啊”的一聲怪叫,血濺在殷桃身上。僵屍的頭已經滾落到陸未晞腳邊。

    “啊!”那雙慘白的還抓著殷桃的肩膀,她一邊叫著一邊轉身揮劍刺去。僵屍身子倒地,還依然僵直地伸著。殷桃驚恐地再揮了一劍,將它的雙斬落。眾人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皆皺起了眉。她還要再刺向它的身體,“哐當”,被楊言一劍攔住:“夠了。”

    她不甘願地停,負氣擦拭身上的血漬。滿身鮮血的她,看起來很是可怖。

    陸未晞這邊,僵屍的雙眼直直地望著她,嘴巴還在張合,想要咬她。她一動不動,看上去冷靜極了。

    有人走到僵屍頭邊彎下腰,將收妖瓶放到它鼻下。僵屍還想咬他,卻在瓶子湊過去的刹那麵如死灰,瞬間失去了生氣。

    “噔”!

    徹底死去的僵屍頭被踢飛,像球一樣落入了無邊密林。

    踢“球”的人是元英傑,方才砍掉它的人也是他。

    他雖不是反應最快的,卻是出最快的。要在那樣危急的時刻又準又狠地卸下僵屍的頭,需要極好的心態和劍術,這兩點,顯然他都做到了。

    霎時,眾人對元氏兄妹刮目相看。試煉場上的成績,與實戰的表現是不能對等的,此時他們切實體會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