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字數:11284 加入書籤
為了防止奴良滑瓢對鏡姬做什麽不規矩的事情,狐之助每晚都會守在屋頂上,今天它來得遲了點,前腳剛踏上木瓦,後腳就聽見了一道清脆響亮的“啪”聲,蕩氣回腸,響徹雲霄,震得它直接從屋頂滾到了閣樓,從護欄彈入了裏室。
然後撞見了奴良滑瓢腫著半張臉躺在地上吐魂的情景。
……”
真是大快狐心。
狐之助,”鏡姬捂住充血的臉,咬牙切齒地問道,“他怎麽會在這裏,一目連大人呢?”
聞言,狐之助斟酌了下用詞:“你中了迷藥,把他認作一目連大人了。”
那我這幾天——”
嗯,都是在對奴良滑瓢做這樣那樣的事。”
它已經用了盡可能委婉的說法來寬慰鏡姬,但鏡姬仍然站在原地,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幾乎刺破了皮肉,臉上的羞憤更是難以言表,她怒視著不遠處的奴良滑瓢,眼底似乎有明火竄起,可出人意料的,她沒有對奴良滑瓢拳打腳踢,隻蠕動了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隨後摔門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奴良滑瓢滿臉“不知道為什麽總之好像活下來了”的茫然表情。
讓我猜猜看,”狐之助圍繞他踱步了一圈,“你對她動手動腳了?”
……嘛,算吧。”
動了就是動了,沒動就是沒動,什麽叫‘算吧’?”
奴良滑瓢並未回答它的問題,也沒有心思回答它的問題。他抬起胳膊,將被鏡姬咬破的薄唇遮掩起來,眼中的情緒愈發複雜。
那微涼的柔軟觸感還殘留著,像一縷嫋嫋青煙,輕輕淺淺。
次日,鏡姬仍未回來。
你找到她了嗎?”狐之助跑進屋裏,看著靠在障子邊的奴良滑瓢,說道,“我去問過周圍的女侍了,她們都沒有見到阿鏡。”
後者望向天空,俊逸的麵容是難得的麵無表情。
你不準備去給她一個解釋嗎?”
阿鏡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很清楚,我的解釋不會起到絲毫作用,”奴良滑瓢頓了頓,別開視線,接著講道,“她不過是出門散心而已。”
話雖這麽說,他卻不由自主地往屋外走去。
另一邊,鏡姬正在進行特訓。
她思考了一整夜,最終還是把責任歸結在了自己身上,會受傷,是因為實力不夠,會被迷藥影響,是因為意誌力太薄弱,她沒有資格去責怪奴良滑瓢,所以隻能提升實力,杜絕以後會發生類似情況的可能性。
手掌連續數次刮在粗糙的秸稈上,已經出現了破皮的跡象,但鏡姬沒有理睬,仍然重複著同樣的擊打動作,掌側很快便布滿了細碎的血痕。
她昨晚向吉鬆田大人借了幾名武士,讓他們到山上幫忙紮了二十多個訓練用木樁和稻草人,有的用繩子吊著,內埋暗器,有的藏在樹叢裏與陷阱綁在一起,這些暗器陷阱大部分都淬了毒,且刀鋒箭利,光是輕輕擦過去都能立即裂開一條血口子。鏡姬測算過了,如果沒有滑頭鬼那樣的速度,遍體鱗傷是遲早的事。
所以,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已經沒有半塊好皮了。
一枚十字釘突然刺來,鏡姬連忙旋身躲過,卻不想撞上了大樹,樹上恰好係著一個活結,活結散開,裹在布裏的石塊盡數掉落,她又趕緊遠離樹下,免得被石堆活埋。
暗器從四麵八方射出,她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個會以什麽樣的刁鑽角度襲來,隻能左避右閃,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在這時,一陣呼嘯聲倏地逼近,她下意識地要往旁邊躲去,可肩膀突然被人摟住,繼而躍上樹枝,遠離了暗器的可襲擊範圍。
奴良滑瓢?!”看清來者後,鏡姬微愣,“你來幹嘛?!”
這句話是我問你才對吧,”對方的聲音比往常要低沉三分,“屋子也不回,飯也不吃,就是為了來這兒找罪受?”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但還是趕快離開吧。”
剛才我已經觀察過了,埋藏在附近的機關陷阱一共有四十七處,你躲過了十五處,中了兩處,剩下的三十處憑你現在的狀況怎麽躲,硬挨嗎?”
他看著鏡姬腰封上的血跡,眉頭不由得蹙起。
那是她為了防止毒素擴散親自割出的傷口,經過這些天的休養應該恢複得差不多了,可現在……
鏡姬推開奴良滑瓢摁在她肩上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把你當成一目連大人完全是因為我的意誌力不夠強,你也不用來找我解釋什麽,一點意義都沒有,快走吧,你留在這兒會影響我訓練。”
你把這種自殺性行為稱作是訓練?”奴良滑瓢環視四周,將滿地的狼藉收入眼底,越鎖越緊的眉頭似乎是在盡量壓製著什麽情緒一般。
人與人之間對事物的判定標準本來就大相徑庭,你與其有閑工夫來勸我,還不如去幫納豆小僧探查清楚附近妖怪出沒的情況。”
剛說完,她便跳下樹枝故意踩中了一處陷阱,數十支短箭齊刷刷地離弦衝出,她握緊吹矢笛揮擋著,勉強擋下了第一波攻擊,緊接著腳下一陷,本就鬆軟的泥土統統滑落形成深坑,恰巧有支短箭從腳邊穿過,她趁機踏上箭杆,騰身躍起平安降落到地麵,總算是有驚無險。
鏡姬擦了下鬢角的汗珠,隨即昂頭問奴良滑瓢:“還不走嗎?”
奴良滑瓢剛才一直在看她,如今被問話,索性立刻仰躺在樹枝上,一個翻身,背對著鏡姬說道:“這兒風景好,懶得騰地方。”
不知為何,鏡姬忽然輕笑了一聲,但當發現奴良滑瓢在偷瞄她時又驀地變回了原先的嚴肅臉,握緊吹矢笛,繼續訓練了起來。
滑頭鬼隻是有些喜歡她而已,這點她還是清楚的。
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必要的東西還是忽略掉比較好。
鏡姬一掌劈下,直接削落了稻草人的左臂。
沒過多久,天空開始下雨了。
雨水打碎了平靜的淺碧湖麵,粼粼水波,漾起細紋漣漪。
可惡……”鏡姬緊盯著被雨淋濕的麻繩,頗為不悅地喃喃道,“陷阱都失效了。”
很多陷阱都是由活扣麻繩來控製的,如今浸了水,暗器的威力和速度都下降了不少,有的則徹底失效,變為擺設。
此時,一片陰影無聲無息地覆在她的頭頂上,將大雨隔絕在了另一端。
是奴良滑瓢的紅緞。
你……”
不用這麽看著我,”奴良滑瓢勾了勾唇,眼底笑意更濃,“沒有男人願意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淋成這種狼狽樣。”
紅緞隻能幫一個人遮住雨水,故此,沒有任何掩蓋物的他隻能任由暴雨澆著,衣衫濕透,隱隱勾勒出高大完美的身形。
鏡姬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裏放,隻能幹咳了一聲,垂下眼簾:“隨便去找個地方避雨吧。”
然後他們就來到了那棟茅草屋裏。
說來也是緣分,兩人第一次見麵就淋過一場雨,同樣的糟糕天氣,同樣的避雨寶地,但心境早已截然不同。
一進屋,鏡姬就輕車熟路地點燃了柴火堆,隨即走到旁邊站著,說道:“你自己把脫下來的衣服烤幹,弄完了再叫我。”
這次輪到奴良滑瓢發出笑聲了。
阿鏡是在害羞嗎?”
鏡姬眼角猛抽,打算將蓋在頭上的紅緞團成球扔向奴良滑瓢:“胡說八道!”
她一轉頭,便瞧見了男妖赤/裸著的上半身,肌肉結實,胸膛健朗,透明水珠順著他的頸脖蜿蜒而下,路經鎖骨,浸入了剛剛解下來的繃帶中,而奴良滑瓢正隨意撥弄著鬢發,深邃雙眸似有光澤流動,耀眼澄明。
察覺到異樣的目光,他抬眼一望,將鏡姬的窘迫看了個徹底:“哦呀,阿鏡已經如此迫不及待了嗎?”
聽到他的話,鏡姬竟莫名回憶起了把奴良滑瓢當做一目連對待的那些日子,她臉頰驟紅,繼而竄到角落裏把破簸箕罩在臉上,嚷道:“換你的衣服,臭流氓!”
片刻後,對方渾厚輕佻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鏡那時候也是在我身邊換的衣服吧。”
閉嘴!”
我很高興,阿鏡,”奴良滑瓢在說這話的同時還不忘觀察鏡姬的一舉一動,像是想透過簸箕好好瞅瞅後者害羞的模樣,“至少你現在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毫無存在感的陌生人了。”
趕,趕快閉嘴!”
……
鏡姬原本是想冒雨回城堡的,但奴良滑瓢以傷勢未愈不能亂動為借口將她拽了回來,兩人硬是等到雨停後才離開茅草屋,往大阪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鏡姬都慢吞吞地跟在奴良滑瓢身後,臉頰的紅暈始終未褪。
回到吉鬆田城堡時,狐之助正在和納豆小僧一起討論大阪的風水問題,見到鏡姬,它一個沒忍住撲了上去,扒在對方肚子上死活不肯下來:“阿鏡——”
……”鏡姬托住它的後爪,放緩語調,“我聽著呢。”
擔心死我了你!”
抱歉,下次我一定會先告訴你一聲的。”
狐之助抽了抽鼻子,爪子一動,頓時聽到了鏡姬倒吸涼氣的聲音,它這才發現她的胳膊上全是利器劃過的血痕,連指尖都在往外滲血,它怔愣片刻,隨後望向奴良滑瓢:“這是怎麽回事?”
與他無關,”鏡姬搶先說道,“是我自己弄出來的。”
為什麽?”
我考慮了一晚上,之所以會發生……幾天前的事,歸根究底還是我修行不夠的緣故,怪不得別人。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每天都要去山上特訓,風雨無阻。”
她的語氣十分輕鬆,就好像被那些十字釘刺中的是木塊石頭,與她毫無關係一樣。聞言,奴良滑瓢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他走到桌案邊喝了口茶,然後就地坐下,略顯慵懶散漫的腔調充斥著毫不讓步的堅定:“不行。”
不隻是鏡姬,連納豆小僧都在第一時間轉過了頭,說道:“大嫂想變強是好事啊大將!”
話音剛落,鏡姬的注意力便被他吸引了過去:“誰是你大嫂?”
當然是你了,阿鏡嫂。”
……狐之助,咬他。”
嗷嗚~”
奴良滑瓢雖然態度堅定,但鏡姬也是個啃硬骨頭長大的,決定好的事絕不輕易反悔,所以狐之助和納豆小僧每天都能看見兩人在起爭執,但凡前者說“今兒天氣不好就別去了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後者肯定要一拳頭揮過去砸爛一張桌案或是一麵屏風,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什麽是她驕傲的倔強,每逢此刻,納豆小僧都會慫成納豆小篩糠並跪下來大喊一聲“姬哥”以表自己的敬畏之心。
奴良滑瓢:“你身上還有傷!”
鏡姬:“沒傷叫什麽特訓!”
……”
說得倒挺有道理。
奴良滑瓢側過頭,絞盡腦汁地思考該如何反駁,但隔了許久隻憋出一句:“嘁,就算去了我也能把你扛回來。”
聞言,鏡姬竟陷入了沉默,良久後回應道:“那我不去了。”
眾人一副見到火雲邪神皈依佛門的懵逼表情。
我先出門一趟……說了不去就是不去,奴良滑瓢,立正,稍息,向右看齊,坐下,喝茶!”
被點名的兄弟條件反射地照著她的話做了一遍。
鏡姬暗鬆一口氣,隨即說道:“我隻是想找稻梔子聊聊家常談談服飾而已,對了納豆小僧,你跟我一起走。”
納豆小僧頗為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嗯,你的審美比較符合婦女的口味。”
……”
於是搖身一變成了婦女之友的納豆小僧就這樣屁顛屁顛地跟鏡姬一起出了門,原以為可以去探索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誰知剛離開房間就被鏡姬捂住嘴拖到了走廊盡頭,他蹬著小短腿奮力掙紮幾下,很快便沒了力氣,隻能任由鏡姬上下其手。
我放開你,你不能跑,不能嚷,知道嗎?”
納豆小僧忍住大喊非禮的衝動,與豆販子達成共識。
我需要你的幫助,”鏡姬收斂起玩笑的語氣,認真問道,“狐之助讓你去打探了周邊妖怪出沒的情況對不對?”
沒錯……”
好,你帶我去幾處妖怪出沒頻率較低的地方。”
聞言,納豆小僧暗叫不好,但它又不能直接喊出來,隻能蹦起來抓住鏡姬的衣袖,問:“阿鏡,你要幹嘛?!”
自從被狐之助當成納豆味油豆腐啃了個遍後,他已經放棄了原來的稱呼。
放心吧,我不會做太出格的事,”鏡姬將他拎到肩上,方便講話,“我隻是想幫奴良滑瓢成為魑魅魍魎之主罷了。”
按照現在的進展,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回本丸交差,所以她決定推奴良滑瓢一把,在這個未來本應由羽衣狐統治的大阪城裏為奴良滑瓢樹立起一定的威信,而唯一的辦法就是由她去打敗那些在周邊地區遊蕩的小妖怪,然後留下奴良滑瓢的名號,一傳十十傳百,到時恐怕連羽衣狐的親兵都會對滑頭鬼這一妖怪加以留意。
外界壓力一旦施來,奴良滑瓢就會被迫變強。
實力,才是魑魅魍魎之主最應該具備的東西。
納豆小僧曾不止一次地聽鏡姬在奴良滑瓢耳邊嘮叨有關魑魅魍魎之主的事情,說來也奇怪,奴良滑瓢對鏡姬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讓往東就不敢往西,讓吃梨核就不敢吃梨肉,可每當提及魑魅魍魎之主的話題他就會擺出像對待常人那樣風輕雲淡的態度,要麽裝聾作啞,要麽打趣鏡姬胡亂搪塞過去,永遠沒個正形的時候。
故此,他有些猶豫。
你整日稱他為大將,難道不想幫他成為真正的大將嗎?”鏡姬進一步勸道,“魑魅魍魎之主能夠統率百鬼,你難道不希望他成為這樣威風的妖怪嗎?”
納豆小僧環抱雙臂,低下頭苦苦思索了一番,半晌,終於回答道:“我帶你去。”
子時,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赤川子猛地跌倒在地,他回頭一望,見自己的腿上不知何時被紮入了一根銀針,明明隻是處小傷,他卻覺得冰冷滲骨,心裏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他是從淡路來的妖怪,每到夜晚都會發出嬰兒的哭聲,借此吸引行人掉進早已挖好的沼澤裏,這次來大阪不過是想看看傳說中羽衣狐大人的轉世狀況,結果卻遇見了一個身穿華麗吳服,滿身殺氣的女妖怪。
與他同行的小妖全死光了,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女妖的手下逃走,豈料這麽快就被抓住,腿上的痛感隨著心中的恐懼逐漸蔓延,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不,不……”
一抹曼妙的身影離這邊越來越近,但對他而言是相當恐怖的,他拖著失去了知覺的腿,改成用手爬行,似乎還想求得最後一線生機。
突然,一隻木屐狠狠踩爛了他的手,溫熱的液體四處飛濺,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了。”
清冷的女音傳入它的耳中。
奴良滑瓢大人說過你們必須死。”
不消片刻,赤川子便沒了生氣。
見狀,趴在鏡姬肩頭的納豆小僧竄了出來,他撩開擋在眼前的長發,問道:“姬哥,不是要讓他回去報信嗎,怎麽沒氣兒了?”
他以為自己沒氣兒了,”鏡姬挪開踩著赤川子手背的腳,別說血肉,連半點傷痕都沒見到,“我把銀針上的毒換成了迷藥,是他幻想出的場景把自己給嚇暈了。”
原來如此。”
將赤川子拖進草叢裏,鏡姬又抬頭望了眼天色,說道:“走,下一家。”
納豆小僧懶懶地掃了她一眼:“你當是下館子嗎,還下一家。”
其實原理差不多……哎,納豆,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嗯?”
打著別人的旗號幹壞事真的特爽。”
更爽的是這個“別人”的名字叫做奴良滑瓢。
納豆小僧:“……”
身為良民,他不發表任何意見。
如此浩大的工程一晚上肯定是做不完的,充其量叫做築基,於是鏡姬和納豆小僧商議好每隔一天就出來碰頭,時間定為深夜,這樣既能避免被奴良滑瓢發現,也能調理好作息時間。狐之助知道這件事情後並未阻止,畢竟它隻是個助手,具體怎麽行動還得聽鏡姬的安排,它的任務隻是看管好奴良滑瓢,不讓他有機會進入左側房間去騷擾那個並不存在的鏡姬。
半個月之後,一切還算順當。
這段日子以來鏡姬都在周邊地區肅清妖怪,她不敢保證自己能抵擋得住羽衣狐親兵的勢力,唯有把算盤打到試圖加入羽衣狐組織的小妖小怪身上,他們的實力不強,傳消息的速度卻很快,這恰好是鏡姬最需要的。
今天,她依舊在使用同樣的方法。
等,等等!”野槌跪趴在地上,張皇失措地喊道,“你們莫非是遠野的妖怪?!”
鏡姬將唇邊的吹矢笛放下,目露疑惑:“遠野?”
你們難道不是東北武鬥派的妖怪嗎!”
不懂。
鏡姬遲疑了一會兒,決定先把該做的事做完之後再去找找有關東北武鬥派組織的資料,可正當她準備吹出毒針時,餘光處忽然多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抬頭,恰好觸及到奴良滑瓢的視線。
你怎麽……”
奴良滑瓢沒有說話,隻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眸光微閃。
鏡姬收好吹矢笛,轉而對著野槌說道:“你走吧。”
其實她早就做好了被抓包的準備,隻是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待野槌走遠,奴良滑瓢從屋頂上躍下來,直接站在了鏡姬麵前,但他仍然未與她搭話,至始至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
氣氛沉默得可怕。
鏡姬跟在奴良滑瓢身後走著,指尖的血液滑落於地,發出陣陣滴答聲響。
那些血都是屬於其他妖怪的。
她瞥了眼滿手的血跡,隨之看向奴良滑瓢的背影。
滑頭鬼……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