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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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封山, 關山的這一年顯得特別的冷清,從上到下透著一股子異樣的寧靜,洋洋灑灑的大雪安了老百姓的心, 卻也將關山與外界徹底的隔離開來。
大雪堵住了關山的路,讓通訊也變得艱難起來, 即使是鎮北王爺也沒辦法立刻知道京城那邊的動靜,脾氣暴躁的連續摔了三個杯子,這才被下屬勸住了。
隔壁知府衙門之內,因為章元敬不在,這一年的春節也過的冷冷清清,雖說有兩個孩子在,但大人們實在是高興不起來,連帶著孩子似乎都察覺到了, 顯出分外的乖巧來。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孔令芳心中忍不住的焦慮起來, 又怕自己影響到家裏的老老小小隻能憋著, 嘴角都開始長燎泡,這可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長這東西。
小兒不知愁滋味, 簫甯小王爺和章靜姝倒是玩的挺好,簫甯如今已經有一歲多大, 正是好動的時候, 一個錯眼沒看住就會不知道攀爬到哪裏去, 弄得張嬤嬤幾個整天一眼不錯的盯著他, 偏偏這位有人看著的時候特別乖巧, 不留神的時候就搗蛋。
小靜兒也快滿了一歲,比起簫甯還能靜一會兒的性格,這位實在是辜負了自己的名字,步子還蹣跚呢,一整天恨不得一刻也不停,滿院子就沒有她不敢玩的。
偏偏嘴甜的很,每次孔令芳剛把臉板起來,這位就能撒丫子爬去求救,就是原本有些重男輕女的孫氏也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一口一個心肝寶貝蛋兒的親熱。
雖是個女兒,孔令芳卻覺得自己養了兩個兒子,有時候恨不得將她拎起來揍一頓。
這一日,孔令芳早早的把孩子抱到身邊看著,春雪祭的時候,下人們也多有去水庫那邊的,兩個孩子都太小,孔令芳就自己留下來照顧孩子。
翻出章元敬的畫像來,孔令芳一手一個抱著孩子,對著小靜兒指著上頭的人說道:“爹,這是爹爹。”
小靜兒咬了咬手指頭不說話,倒是旁邊的簫甯小王爺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爹。
孔令芳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這是小靜兒的爹,可不是小王爺的爹,過年那時候,你見到的那位王爺才是小王爺的親爹。”
簫甯也跟著小靜兒開始咬手指頭,顯然這樣的解釋對他而言太複雜了,倒是小靜兒指了指畫上的人說道:“我的,不是哥哥的。”
孔令芳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對,就是靜兒的爹。”
說完又有幾分悵惘:“這都快四個月了,也不知道你爹現在如何了。”
小靜兒忽然抬起腦袋,在自家娘親臉上吧唧了一口,甜甜說道:“娘不哭。”
孔令芳被親了滿臉的口水,心裏頭倒是還挺高興,不過還是教訓了一句:“女孩子可不能到處親人,哎,都是你爹給慣壞了,等他回來,我可得好好說說他。”
想了想,孔令芳又指著畫像說道:“你們看,夫君的眉毛是好看的劍眉,眼睛尾巴這裏有點上挑,嘴角彎彎的,以前皮膚可白呢,現在曬黑了許多......”
也不管兩個孩子聽不聽得懂,孔令芳絮絮叨叨的說著,她道出的何嚐不是自己的思念,隻是思念如同泉湧,越說越是無法自已,說著說著,孔令芳陷入了深思,一會兒似乎已經看見章元敬安然歸來了,一會兒又看見他在路上出了事情。
薑氏回來的時候,就瞧見孫媳婦有些傻愣愣的樣子,她微微歎了口氣,暗道孫媳婦能幹是能幹,但到底是年紀輕經不住事兒。
伸手將孩子塞到孫氏手中,她自己卻在孔令芳身邊坐了下來,開口說道:“令芳,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又想到平安了?”
孔令芳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卻還是開口說道:“祖母,我真是太怕相公出事了。”
薑氏也微微歎了口氣,她心底哪裏是不擔心的呢,隻是家裏頭孫氏不爭氣,孔令芳又太年輕,她若是再慌了神的話,這個家就亂了。
不管心底如何著急,薑氏看著都是穩穩當當的,她笑了笑,隻是問道:“你可是對平安不放心?”
孔令芳連忙解釋道:“祖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薑氏聽了,反問道:“那你還擔心什麽呢?令芳,平安這孩子啊,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當年他才三歲,聽說了李老先生回到了青州,就想出辦法來拜師。這麽多年以來,他從未讓我跟他娘操過心,若是沒有把握,他是絕對不會獨自進京的。”
孔令芳微微歎了口氣,隻是說道:“我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就是忍不住擔心。”
薑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道:“祖母知道你的擔心,但是你要相信平安,他那麽惦記家裏人,怎麽會讓自己出事呢?”
看著薑氏蒼老卻鎮定的神色,孔令芳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了一些,她笑了笑,真誠的說出了一句話來:“我不如祖母遠矣。”
薑氏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打趣道:“大約是祖母活的太久了,這才知道的多一些。”
若是章元敬在這兒,聽到他奶奶的話,恐怕都會驚訝一下,感情老人家對他這麽信任。要讓他自己回想一下的話也是滿頭冷汗,這次出行確實是冒險了一些。
固然鎮北王爺會讓暗處的人協助他,但那些人不能露麵,如果文閣老等人光明正大的難的話,他怕是應接不暇,幸好,他們采取了暗中截殺的方式。
是的,能夠一路順順當當的回來,靠的可不全是他與餘全的武力和機智,而是鎮北王爺的人暗處接住了大部分的招數,這才讓他們遊刃有餘。
無論章家多麽擔心,無論章元敬多麽歸心似箭,他回到關山已經是春雪祭後的第七天,這時候春雪初化,官道兩旁都是忙碌的老百姓,關山一派生機勃勃。
狂奔而過的兩匹駿馬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關山騎馬的人多了去了,而自從有了肥皂坊和琉璃坊之後,來往的商隊更是車水馬龍。
一直到了城門口亮出了魚符,才有人現竟然是上京四個月的知府大人回來了,隻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章元敬已經騎馬消失了。
雖然對家人思念不已,恨不得現在就回去看看他們,但章元敬卻並未直接回知府衙門,而是帶著餘全敲響了隔壁鎮北王府的大門。
很快,章元敬就出現在了鎮北王爺的書房之中,看著眼前的章元敬,鎮北王爺與顧廷安都驚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章元敬摸了一把下巴,不用看也能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熊樣了,他也忍不住咧嘴笑了笑,還說道:“待會兒還等請求王爺,讓我在這邊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回去,不然家裏頭幾個女人看了,還不得給我哭鼻子。”
鎮北王爺哈哈一笑,當下說道:“別怕,待會兒熱水管夠,盡管收拾幹淨了再回去。”
顧廷安也說道:“要不待會兒把我的剃須刀借給你用一用?”
章元敬也不推辭,不過很快的,他就沉下臉色說道:“王爺,此次進京,有些事情還需要回稟王爺,京中,怕是要不大好了。”
鎮北王爺微微皺眉,追問道:“為何這麽想,難道小皇帝封你為府尹不是心血來潮?”
章元敬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陛下的話,或許是一時興起,也可能是深謀遠慮,下官猜測不出,但下官覺得,陛下的身體怕是不大好。”
章元敬把自己的猜測一一說出來,又說道:“陛下興起的時候雙眼紅,似乎力大無窮,但勁道退去之後整個人都有些萎靡,竟有幾分書中記載,食用了五石散的征兆。”
這話落下,室內寂靜無聲,章元敬微微低頭,五石散在前朝時期風行一時,後來連續三任皇帝服藥而死,本朝開朝之後,五石散才慢慢絕跡。
“誰敢!”鎮北王猛地一砸桌子,怒喝了一聲。
他是不喜歡小皇帝,心底也有幾分取而代之的意思,但那畢竟是皇家的人,現在居然有人給他喂食了五石散,那就是把皇家的麵子踩在了腳底下。
顧廷安眉頭也已經擰在了一起,低聲問了一句:“可確實?”
章元敬卻搖了搖頭,說道:“一切隻是下官的猜測,是真是假,還得宮中的探子落實,不過還有一事......我擔心皇帝心中不滿文閣老已久,會有衝動之舉。”
說完這話,章元敬就低下頭來等待鎮北王爺做決定,在他看來,小皇帝不能一擊即中的話後患無窮,但現在他的生理和心理狀態恐怕都不那麽穩定,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才怪了!
鎮北王爺隻覺得自己額頭的那根筋一直在蹦,他來回走了兩步,這才下定了決心:“馬上派人去京城探聽,小心一點,別打草驚蛇。”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派遣使者進京,親自覲見皇帝,提出讓皇帝加冠親政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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