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能留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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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人接受新事物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是他們對新事物的運用卻和預料中相差甚遠。
他們不需要用陶器來裝水、儲存、燒煮,相反,他們更欣賞將陶器摔碎後的鋒利陶片,和陶片相互擊打的美妙聲音。
不少石洞男人甚至盯上了那塊最大的陶片——有整個罐子的三分之一大小,要不是陶片的邊緣太過鋒利,他們不介意給自己換上一條新穎的“陶”褲衩。
至於羅琦最為看重的燒水和煮湯的功能,石洞人表示他們並不需要——用陶罐將食物煮熟的時間可比隨便烤烤多多了。
而在這個時代創造出陶器的羅琦也沒有如同預料中那樣獲得應有的地位——
在石洞人看來,陶器既不能吃,也不能穿。僅有的功能無非是用碎陶片切割肉類,和敲打陶片來發出美妙的聲音。
但是他們的食物如此匱乏,每個人分到的肉類一兩口就能吃完,大多數情況下是絕對用不到這種東西的。
而陶片雖然鋒利到輕易就能割開人的手指,可惜太脆了,稍微用勁就能將它掰成兩端——不能用來打獵,也無法用來砍伐樹木枝條。
至於美妙的“音樂”——哪怕是21世紀,父母們都不會允許孩子在音樂和肚子間選擇音樂,更何況是這個生死存亡不過一線間的石器時代呢?
所以新燒出來的陶器,小的被羅琦用來燒煮自己的食物和水。另一個大的,被她教給孕婦火石來專門燒開水給水鹿清理傷口。
因為沒有積分,羅琦無法購買係統商城或者論壇裏麵的任何藥物。眼下水鹿的傷口雖然止住了流血,但是傷口處卻似乎有惡化的現象,身上的體溫也高的不正常。
孕婦挺著大肚子,將兩個人的食物都撕碎了,一點一點的塞到水鹿的嘴裏。
可是水鹿時常陷入昏迷之中,牙關緊咬,怎麽也喂不進去。
這時候她總會一遍一遍的喊著水鹿的名字,用手搖他,拍打著他的臉龐,聽他的心跳,用草木灰抹在水鹿的傷口上。
最後一個被羅琦給阻止了。草木灰確實有一定的止血的效果,但是當血已經止住的情況下,再撒草木灰對於傷口並沒有什麽益處。不如用煮過又曬幹的布條清洗傷口,進行包紮,這樣還能防止感染。
但是羅琦也隻能做到這些,剩下的,那也隻能聽天由命。
何況,要是不解決另外一個難題,說不定羅琦還不如這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石洞男人活的長久呢。
在三次日落前帶回來食物,不然就要遭到驅逐。
陶器的出現並沒有撼動這個約定,而現在月滿中天,赫然已經過去了兩天。
————
自從羅琦穿越到石器時代以來,見到的食物分為這樣幾種:肉類、植物、鳥蛋和蟲子。
一般情況下,男人負責打獵。而女人則負責采摘。
但是這個劃分並不精細,甚至可以說相當粗糙:男人們看見能吃的植物也會帶回來,女人們看到能夠捕捉到的蛋白質更不會錯過。
從林雀的嘴裏,羅琦大致的了解了石洞男人是怎麽打獵的。
如果是速度不快的獵物,那麽通過追逐就可以輕鬆捕捉,比如青蛙和刺蝟。如果是體型較大而且奔跑速度還很快的鹿羊,那麽石洞男人會想辦法用石器打傷它,然後不停的吆喝和恐嚇,將它包圍到中間,用石矛石刀給殺死。
但是這樣一來,很容易被激怒的獵物臨死反撲而受傷。所以他們更喜歡將獵物不停的驅逐,趕到石崖邊上摔死,或者趕到沼澤地裏,等獵物無法動彈了再殺死。
最後一個方法需要的體能很高,需要石洞人驅趕著獵物不停的奔跑。跑個兩三天,等獵物最後累癱了,再上前將其殺死。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方法,必然要求捕獵的人有著健壯的體魄,能夠長途奔跑的腿腳和用石頭捅死獵物的力氣。
因為男人帶回來的獵物有限,很多時候隻能找到一些蟲子和青蛙,所以女人們負責了石洞的大部分食物,而她們做的事情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現在還沒有進入農業社會,植物的生長完全按照自然的準則,而想要在原始森林中動不動就長的遮天蔽日的樹木和有齊腰深的植物草被中尋找分辨這些能吃的種類,遠比想象中困難。
石洞人的食譜相當廣泛,植物的葉子、根莖、果實、種子,都在他們的食譜中。如果有人做過統計,那麽可以驚訝的發現,石洞人日常食用的植物,大概包含了百十個種類。
在農耕社會,如果哪裏的人開始吃樹葉,那麽可以知道這裏是發生饑荒了。但是在石器時代,這可是必不可少的食物呢。
可惜的是,不論是捕捉獵物所需要的體魄,還是采集植物需要的眼光,羅琦一樣都不具備。
而係統給她合成的這具身體,因為采用的是大家閨秀的模板,所以也無法支撐她在野外跋涉。
至於捕魚?
石洞不遠處確實有一條小溪流,但是水流甚小,水麵高度隻能夠淹沒腳麵,所以裏麵也沒有魚蝦生存。
山下的大河裏倒是有不少的魚,但是羅琦的小身體板根本無法支撐她穿過大半個山的原始森林走到那裏。
掐指算來,似乎條條大路都已經封死了。
【那倒也未必。】羅琦察覺到腦海中的某個非生物的莫名低落,戳了戳它:【瞧好吧,別忘了你家宿主當年是幹什麽的!】
羅琦在穿越前可是堂堂獄警(實習生)一枚!那什麽坑蒙拐騙偷沒有見識過,當然也包括……
將樹木的樹皮破開剝下,將樹皮內側附著的纖維一條條的撕下來,曬幹,兩股交疊邊擰邊編,這就成了一條簡單的細繩子。
之所以不選用藤條,就是因為相對於編織的繩子來說,藤條更“硬”,在韌性上也有所不如。
係統給羅琦點滿的女紅看似雞肋,此刻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雪白靈活的雙手像是兩隻鳥兒上下騰飛,被編好的細繩子在手指裏穿梭,交錯,打結,最後收攏成一個熟悉的形狀。
當然,要是加上一個竹條箍成的圓環和一根長長的細竹竿,那麽大多數人一定一眼認出來:網兜!
在另一個時空裏,雖然沒有了狩獵的需要,但是孩童們還是喜歡用它來捕捉空中的蝴蝶或者水裏的魚蝦,以此來作為遊戲。
但是少有人知曉,網,還可以用來捕捉另一種生物。
林雀,你是怎麽捉到鳥兒的?”羅琦一邊將竹竿、竹環和網兜兩兩綁牢靠,一邊問旁邊的男孩。
能夠徒手捉住一隻鳥兒,這可是一件得意事兒。
石器文明的人類對於自然的利用少的可憐,從另一方麵說,對自然的破壞也少的可憐,所以樹木都長得極為高大。那些狡猾的鳥兒喜歡將巢穴建在高高的樹木枝上。想要攀爬上去不但危險,而且吃力。就算攀爬上去,鳥巢裏麵最多也隻有幾個鳥蛋和幼鳥。如果成鳥足夠有力,還會攻擊正在攀爬的人類。
因為危險,所以鳥蛋才格外珍貴。
而林雀能夠捕捉到一隻成年鳥兒,靠的還是運氣——那隻鳥兒被老鷹傷了翅膀,在草叢裏撲騰,被林雀撿到了。
這成功實在難以複製,僅次於有哪隻傻兔子一頭撞死在麵前的樹幹上。
但是羅琦,就要給這孩子展示一下另外一個時空的捕鳥方法。
該方法來自於監獄內某個因為非法捕捉上千隻鳥最終被判三年的偷獵老大爺。因為環境的限製和工具的不完備,被羅琦改造成如今這樣因(bu)地(lun)製(bu)宜(lei)的簡約粗糙版。
——
一隻戴勝,剛從草叢間覓食回來,落在樹枝上梳理羽毛。
吱呀”樹下傳來腳步聲。
戴勝警覺的四周環顧,沒有發現天敵,隻有一大一小兩個兩腳獸在樹下麵盤桓。
撲撲撲”戴勝的羽冠張開,對著來人叫了幾聲,這是在抗議這些兩腳獸打擾了自己的安寧。
至於安全嘛,戴勝倒是並不擔心。兩腳獸們雖然體型很大,但是沒有翅膀的他們無法對鳥類產生威脅,倒是那些食肉的鳥類和蛇更值得防備。
戴勝重新轉過頭去梳理自己的羽毛,渾然沒有發現有某樣東西悄悄的靠近了自己的背後。
察覺到頭頂多了一塊陰影,它剛抬起頭。
扣”
撲撲撲”
一張網兜從天而降,將淒厲大叫的戴勝活生生的從樹枝上給擼到了地上。
眼看著戴勝還在網兜裏麵四處亂蹦,想要脫困而出。林雀蹬蹬蹬的跑上去,隔著繩網,捉住戴勝的頭,“哢嚓”一下,就擰斷了這鳥的腦袋。
又蹬蹬蹬跑回來,將鳥遞給羅琦,臉上掛滿了“快誇誇我”的表情。在得到一個手撫摸到頭頂的獎勵後,鬥誌昂揚的林雀蹬蹬蹬的又開始領著羅琦尋找下一個目標。
……
男人們今天帶回來了一堆青蛙和一隻竹鼠。而女人們今天帶回來的植物也比往常要少上一些,野果一個更是都沒有。
看著今天的食物,老祖母不免皺起了眉頭:食物比以前更少,石洞裏還多了兩個不能幹活的人,或許我……
哎?你們回來了?”從石洞裏走出來那個身影伸了一個的懶腰,看上去似乎剛剛睡醒。
但是沒有人在意這些。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她身邊的那隻網兜,看著那雙手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裏麵掏出了一隻隻鳥:
一,二……五。”
五隻大小不一,品種各異的鳥類被她整整齊齊的提溜了出來,擺放在了地上。最小的也有男人的一隻手長短,最大的那個足足有一隻兔子大。
火光下,鳥類特有的絢麗羽毛被映照的如同彩虹,讓人幾乎疑心這是一場美夢。
這麽多、這麽多的鳥肉,足夠每個人都能狠狠的咬上一大口呢!
除了極遙遠的記憶中,這樣的場景幾乎隻能在美夢中見到。
而麵前那個被他們認為柔弱的、無能的、連辨認食物和爬樹都不會的,但是同時也是“帶著雷電從天上下來的”,能將火藏在水裏的,能讓柔軟潮濕的泥土變成堅硬陶片的人,此刻站在他們麵前,帶著一絲笑意問道:“那麽,現在我能留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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