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二王。

    石洞部落裏的人沒有聽過這句話，但是他們同樣知道，在狼群之中不會存在兩隻頭狼。

    有些靈敏的人，比如火石，有些曾經見識過權力爭鬥殘酷的人，比如老黃狼，他們已經看到了石洞裏如今的問題，並且為之擔憂。

    雖然羅琦在石洞裏擁有的威望日漸增高，但是老祖母幾十年的領導同樣讓部落的人心生尊敬，還不用說，石洞裏的相當一部分人，都是老祖母的子女孫兒，感情上當然不免有所偏向。

    如果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了衝突，那麽又該怎麽辦呢？

    火石想過，按道理老祖母是她的親人，她應該幫助她，可是看到安穩睡在身邊的水鹿和兩個孩子，她又覺得讓羅琦來擔當整個部落的首領也不是一件壞事……

    老黃狼也想過，說實話，羅琦幫了他很多，給了他食物和新地位，他和老祖母又沒有血緣關係，按道理來講如何選擇應當不難……可是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壞處，他也總是想起那些年，石洞裏處境最危困的時候，老祖母是何等的殫心積慮才守住了整個部落。當老黃狼年老體邁的時候，一般的部落早已經想辦法將這樣的無用老人扔出去自生自滅，但是老祖母卻還是留了他在石洞裏……

    難啊！

    少數幾個能夠看出風向的人默默思考，卻總是陷入了兩難之中。

    但是石洞的情形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惡化。

    老祖母和羅琦之間並沒有像兩頭雄狼為了爭奪頭狼的位置而相互撕咬，相反，她們相處的還很不錯。

    羅琦時而給石洞裏琢磨出一些新奇的東西來，而老祖母則始終負責石洞裏的大小事務，說起來，就是一個人負責技術，一個人負責行政。

    不過，如果羅琦有什麽需要，老祖母絕對會將所有的人手都調給她使用，投桃報李，老祖母的領導地位同樣得到了羅琦的堅決擁護。

    而在這種隱然的平衡之下，大雪到來了。

    ……

    今年的大雪來的比往常更早。

    似乎昨天樹上還掛著紅黃的樹葉，一夜之間，所有的地方都覆蓋上了一層白裝。

    站在石洞外麵往外看去，從山坡到山下，全是一層雪白，往日裏黑灰色的山岩，枯黃色的草叢，披紅掛黃的樹林，此刻盡皆被雪覆蓋，讓人油然而生天地壯闊之感。

    當然，這隻限於那些吃飽喝暖的閑人逸客。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跋涉的人可沒有這種閑工夫感歎。

    五六個男人踩著雪往山下走去，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張白紙上爬上了幾隻黑色的螞蟻，在一片白茫茫中顯得分外顯眼。

    他們的身上穿著魚皮棉襖，魚皮呈現出自然的鱗片紋路，讓它們瞧上去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在棉襖的夾層裏麵，填充的是鳥兒的絨毛和羽毛，絨毛也就是鳥兒胸膛上的那一塊毛，這裏的毛最是柔軟保暖，隻需要四兩就能夠做成一件羽絨服。

    這些在野外奔波的人當然用的是最好的材料，他們的衣服不但縫了兩道密封線，就連裏麵的羽絨，也有大半是鳥兒的絨毛，最暖和不過了。而石洞裏的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就算石洞人能夠捕掉不少的鳥兒，但是給每人做一套羽絨衣褲那肯定不夠，所以不少人的衣服裏麵填充的隻有少量的絨毛，裏麵夾雜著大量的羽毛，甚至還有一些棉襖裏麵，填充的不是輕柔保暖的羽毛，而是輕柔但是保暖效果很一般的蘆絮。

    這也就是在這裏，如果換成另一個時空，這種劣質的衣服分分鍾會被告上消費者協會。

    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魚皮棉襖，褲子就不可能再做成羽絨的了，一來不容易行動，二來實在也沒有那麽多羽毛。他們都是穿著一件單魚皮的褲子，然後在外麵再套上一層樹皮布做的筒裙。

    往常穿獸皮的時候，獸皮也隻能覆蓋到膝蓋上，下麵的腿腳一樣得受凍，如今穿了這兩層的裙褲，倒也能抵擋住一些寒冷。

    在褲子下麵就是鞋了。

    以前大雪的時候，人們總是無法出去覓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無法禦寒，出去狩獵的人往往會被活活凍死在野外。就算他們穿上了獸皮的衣服，可是寒冷總是如影隨形，從他們光著的雙腳進攻，直到他們因為雙腳寒冷到麻木而無法再走動。

    但是現在他們的腳上，每個人的腳上都有了一雙新的鞋子。

    新的鞋子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魚皮做的，用魚皮折疊起來，做成了鞋底，剩餘的魚皮做成了鞋麵，在鞋子的底部，則用柔軟的蘆絮填充，所以就算在雪地裏行走也不會寒冷。

    另一種則是兔皮做成的，皮朝外，毛朝裏，踩著軟軟的兔毛，腳甚至會因為行走跋涉而微微出汗。

    所以雖然在雪地裏走的辛苦，還動不動發生各種突發狀況——大雪掩蓋了一切，平時能夠避開的樹木雜草乃至於石頭和坑，此刻卻能夠很容易的成為陷阱，隻看哪個倒黴蛋會因此而摔上了一跤了。

    不過大雪困住的並不止有人類。

    一隻白尾鹿也在雪地裏艱難行走。

    靈便的四根蹄子，能夠讓它在草地上快速奔跑，也能夠讓它在樹林裏快速縱躍，但是如果這四根蹄子都深深的陷入了雪中，到底先拔哪隻腿，似乎就讓這個漂亮的小鹿迷糊了。

    它已經發現了石洞人，可是雪限製了它的行動，讓它無法利用速度擺脫人類，最後不得不哀鳴著倒下，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在茫茫大雪之中，想要找到獵物要花費比平常多得多的運氣，可是眼下男人們氣定神閑，一點都沒有意外驚喜的樣子，就像是他們早就知道這裏有一隻鹿等著他們來抓的一樣。

    他們確實早就知道了。

    在還沒有出發前，羅琦就已經給他們指出了方向和距離，告訴他們，這裏有一隻鹿，不需要走太遠的路就能帶回來。

    他們來了，發現了獵物，然後捕殺。

    不驚訝，是因為這種事情，在這兩天裏已經發生過三次。

    ……

    石洞。

    羅琦裹著比常人厚了一倍的魚皮棉襖，坐在火堆前還在瑟瑟發抖。

    一隻鳥兒從石洞外麵飛了進來，落到她的旁邊，扇起來的冷風都讓她抖了一抖。

    貓頭鷹似乎對自己的宿主如今的悲慘遭遇甚是滿意，抖了抖羽毛，這才說道:“我剛才飛出去一公裏遠，周圍的雪地裏已經沒有好捕捉的獵物了。”

    是的，附身到了鳥兒身上的係統，如今被羅琦用來作為雷達，搜尋石洞周圍的獵物。羽絨服要用鴨子頭腹部那一小塊的絨毛作為填充，但是很多商人會用別的地方的羽毛，這樣一來保暖效果就折扣了，不過石器時空的原始人忍耐力很強，就算是劣質低配的羽絨服，那也是足夠保暖的了。

    冬天很殘忍的，我記得美國有個科學雜誌說的，百分之七十多以上的動物是度不過冬天的，還是百分之九十？記不清了。

    所以別看原始人這麽苦逼，對比一下就可以看到，人家確實是食物鏈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