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凰扶著雅洵回到房裏的軟榻上躺下，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的熱度。她站起身急忙去打了一盆涼水，錦帕沒入水中再輕輕擰幹，水聲細細響起，房間裏忽而有歲月靜好之感。

    雅洵咳了兩聲，“阿筠容易衝動，你不要怪她。”

    雲九凰將過了涼水的帕子疊了疊，放在他的額頭上，“方才還說不想看到她，這會兒又來跟我說不要怪她，你說你……哎……”

    雅洵眨了眨眼，那欣長的睫毛觸到了雲九凰正欲從他額頭上離開的手掌，酥酥麻麻的癢。

    他輕聲開口，嗓子因著發熱帶著一絲喑啞，“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雲九凰有些無奈。

    雅洵笑了起來，“嗯，你不生氣就好。”

    雲九凰將他額上的錦帕拿了下來，將糖葫蘆放到他的手上，“來，嚐嚐看。”

    雅洵捏了捏手中的木簽，“這是什麽？”

    雲九凰握著他的手將糖葫蘆移到他的嘴邊，“糖葫蘆，嚐嚐看。”

    山楂酸中帶甜，甜中又微微泛著酸，給寡淡的味覺帶來了新的感受。雅洵吃了一顆，不待細細回味，不禁又吃了一顆，不過片刻，就把一整串吃完了。

    吃糖葫蘆都都能吃得緩慢優雅，也是獨一份了。吃完後，他眉眼都帶了笑意，“真甜。”

    雲九凰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喜歡就好。”

    雅洵頓了頓，忽又道：“九凰，瓷瓶裏那枝桃花開了嗎？”

    雲九凰看了一眼，“前些天就開了，今日已經謝了。”

    雅洵眼瞼微闔，“真遺憾。”

    雲九凰將覆在他額上的錦帕又過了一片涼水，“那我再去給你剪一枝吧，外麵的桃花都開了。

    雅洵唇角微微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不了，我也看不到它到底長什麽樣，何苦再去剪它呢，就讓它好好呆在它該呆的地方吧。”他頓了頓，“以往阿筠給我念詩，總念風花雪月，可惜我卻領悟不到它們到底有何美，倒是辜負了那些詩了。”

    雲九凰輕輕一笑，“這有何難，我唱給你聽啊。”

    “唱？”雅洵疑惑，

    竹屋裏歌聲忽而響起，帶著幾分廣闊，幾分豪邁，越過窗外桃花，越過如黛山巒，緩緩飄向天際而去。

    “風是穿山過水拂麵而來，花是零落成泥常開不敗。

    雪是日出消融簷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

    高山之巔，遠極偕遊，來者泛泛，無阻而往。

    日夜以繼，失雜非究，若即若離，若我若狂……”

    一曲歌罷，聆聽者闔眼輕笑，醉在那風花雪月的如詩如畫裏，安然入眠，緩緩睡去。

    雲九凰瞧他呼吸均勻已然已是睡得香甜，蓋上被子便出了門。門外阿筠安靜的站著，仿佛也怔愣在醉人的歌聲裏。

    雲九凰叮囑道：“熬些薑湯，醒了讓他喝下，我稍晚一會兒再過來給他熬點清粥。”

    阿筠眼神複雜的看著她，隨後無聲的點點頭。

    雲九凰心情頗好的踩著月色離開，她一路七拐八拐，若不是竹林裏有星星點點的月色，她怕是什麽也瞧不見。

    走了幾步，不經意抬頭，青青竹枝上，一個男人站立著，逆光處，他的容顏恍然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