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凰看著近在咫尺的雅洵，她從來沒有那麽認真的看過他，她覺得自己很鎮定，可是開口間嗓音卻不自覺帶著顫抖，“雅洵，你不是喜歡吃竹筍糕嗎？我晚上給你做竹筍糕，還有糖葫蘆，我待會兒去給你買……”

    雅洵輕輕搖頭，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語，“雲九凰，你真的想消失嗎？”

    雲九凰猛然攥緊放在一側的手掌，消失？當然不想。她還有那麽多的事情沒有做，還想回家，她不想死，不想消失。

    “你不想的。”雅洵手掌從她臉龐滑落，輕輕執起她的手。

    “那你呢？雅洵，你就想死嗎？想在這個天地間消失嗎？”雲九凰聲音略微拔高。

    雅洵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會消失啊，你會代替我的。”

    “什麽意思？”雲九凰一陣茫然。

    雅洵笑著道：“我是雲家第九子，出生起就被送到了這裏，我從未見過父母兄弟是何模樣，他們也沒見過我是何模樣，等我死後，你就代替我回去吧。代我去看看我的兄長，看看我的爹娘，幫我體會一下手足之情是何模樣，也代我去看看這世間萬象。”

    雲九凰臉上帶著慘然的笑意，“雅洵，你的人生我是不能代替的。”

    雅洵搖搖頭，“你可以的。啊，你是擔心眼睛嗎？你且放心吧，沒有人知道我是一個瞎了眼的人，數年來我一直一個人生活，隻有阿筠知道，阿筠她會幫你的。”

    雲九凰的心都揪成了一團，她似乎看到小小的雅洵不停在摸索著長大，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人告訴他盲人該如何做。

    她的聲音似從嗓子裏艱難的擠了出來：“不可以，雅洵，你有自己的生活，你可以回去，可以回去看看你的家。”

    雅洵站了起來，唇角掛著笑意，就這麽淡淡的看著她。

    雲九凰看著他的模樣，瞳孔驟然緊縮，嗓子裏的話也戛然而止。

    她看到雅洵的唇角緩緩溢出鮮血，那鮮血如此的刺目，刺目的她眼睛都生了疼，她有些無措，“雅洵……”

    雲九凰眼角瞟到桌上的茶杯，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茶……。”

    雅洵從袖口掏出一方絲帕緩緩擦拭唇角的鮮血，“唉，嚇著你了，沒事，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抬手朝著雲九凰示意道，“扶我出去走走吧，這是我最後一個願望了。”

    雲九凰咬著唇，抑製住渾身的顫抖扶著雅洵緩緩踏出屋外，院落裏竹林瀟瀟，如泣如訴。

    雅洵的腳步很慢很慢，飲下的茶中毒開始慢慢隨著血液流淌，他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雲九凰攙扶著他的手臂，如此近的距離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越來越緊繃的身體，那是極力忍耐的痛苦，她猛然緊緊拉著他的手臂，“雅洵，不走了，我們不走了。”

    雅洵點點頭，“好，你說不走就不走。”

    他緩緩閉上眼，似是在感受風從麵上拂過，“我知道你無法親自殺了我的，你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啊，我已經活夠了，接下來你代替我活吧。九凰，再給我唱一唱風花雪月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