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府邸就是剛才路過的城邦，六街三市，萬戶千門，人們來來往往。

    他們停在一座玲瓏剔透的牌樓前麵，那裏壁廂傳來一派絲竹之聲。蜂鳥伸頭往裏麵看，但見：朱宮貝厥，與世不殊。黃金為屋瓦，白玉做門樞。屏開玳瑁甲，欄砌珊瑚珠。祥雲瑞靄輝蓬座，上接三光下八衢，非是天宮並寶藏，果然此處賽蓬萊。

    大門裏麵正在迎來送往，他們被看門的牡蠣精守衛帶至後邊小門進入。直接抬著海膽和肉枝送到後廚。龍宮與別處不同。廚房裏麵也是金器玉器晃人眼。裏麵許多矮小的植物妖精在忙著洗菜，準備宴席。蟹子清把籃筐送到廚房，係著亮紅色圍裙的鯉魚總管很是爽快，當即付了銀子。

    “鯉總管，”蟹子清告訴他，“今天有肉芝！”

    “是嗎？”鯉總管非常高興，“摩顏太子一定會喜歡的，他早就盼著了。”

    蟹子清和蟹子泓給他們驗貨。

    “你們先走吧”蟹子清對蜂鳥說，“我們晚會再走。”

    蟹黃和蜂鳥畢恭畢敬地倒退出去，蜂鳥看見肉芝不哭也不鬧地靜靜地坐在提籃內。

    龍王的壽辰十分隆重，就連蜂鳥和蟹黃，這樣送菜的人，還得到十塊賞錢和一個大紅蘋果。

    蟹黃說要帶蜂鳥去看馴養的金猊。他們兩個偷偷來到龍府後花園湖邊，碧綠的湖水裏遊戈幾條金光閃閃的大龍。一個植物小妖正提著木桶在喂養金龍。

    這個妖精仆人十分矮小，隻有一米高。像個發育不良的小兒，瘦的皮包骨頭。一雙咕嚕咕嚕的大眼睛，頭發挽成葫蘆形狀的發髻，用綠色的頭繩纏著。脖子上有細藤條，掛著一個米huáng sè的玉龍吊墜。身上穿著用枯黃的葫蘆幹葉子做成的衣服。看到蜂鳥和蟹黃走過來，伺龍仆人慌忙放下木桶，小妖精朝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蜂鳥注意到它的葫蘆葉衣服零零散散，如果不是用藤條捆著，一定要散掉了。

    “蟹家少爺，”小葫蘆妖精吸了一下鼻子，用布滿蟲眼的枯萎的葫蘆葉子抹了抹臉。和蟹黃打招呼。

    “呼來喚去，”蟹黃說，“我帶朋友蜂鳥來看你養的金龍。”

    “你好！”蜂鳥說著把手裏蘋果遞給呼來喚去。

    呼來喚去跪在地上磕頭致謝！

    “不，不要這樣，”蜂鳥慌了，“一個蘋果而已。”

    “你太偉大了。”呼來喚去滿臉敬仰，“少爺。”

    “我不是少爺！”蜂鳥說。

    蟹黃在一邊低聲告訴他，呼來喚去天生是仆人，必須稱呼他少爺。

    仆人隻是一份工作吧，“哪有天生仆人呢？”蜂鳥奇怪。

    “他是龍宮種植出來的植物草戒小妖，”蟹黃低聲告訴他，“身價還不如一塊龍鱗呢！”

    蜂鳥簡直不敢相信，“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對不起，少爺，我是一隻家養的牲畜。”呼來喚去直接說。

    “牲畜？”

    “我是主人家養殖出來的，”呼來喚去並不避諱它的身份，“不算妖精。主人家培育我的目的就是要我幹活，就像家養的牛。”

    蜂鳥目瞪口呆，他在黃四禮家呆上一個暑假，都受不了。這樣比起來，黃四禮一家還算好人呢。

    蜂鳥想起蘇靈姬曾經說過：天庭不準養殖草芥。他們果然很可憐。

    “沒有人能幫你嗎？我能幫你嗎？”蜂鳥問道，感覺心酸。

    “不能，我一生隻屬於主人。”小妖說，“除非主人不要我，把我當禮物送人，我才可以換主人，無論哪個主人，都可以殺了我吃肉。”

    “如果主人殺你吃肉，你可以逃走，可以離開主人家啊？”

    “我沒有身份，沒有戶口，能走到哪裏去呢？誰都可以殺死我，而不用負責任。”

    “誰都可以殺死你？”蜂鳥簡直不能相信。

    “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蟹黃說，“沒有戶口，等於根本不存在。靠主人的庇護，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主人讓它生，它就生，主人讓它死，它就死。”

    “你不用這麽驚訝，”蟹黃說，“沒有生而平等，他們隻是草芥。”

    小妖精吸了一下鼻子，用布滿蟲眼的葫蘆葉子抹了抹臉，“我希望有一個戶口，成為真正的妖精。”呼來喚去沮喪地說，“但是，這輩子也不可能了。”

    蜂鳥想起來，去年財神也養殖了七個葫蘆娃，“葫蘆娃也屬於草芥啊？”

    “草芥也分貴賤，金剛葫蘆娃能力強大，主人都當寶貝，像我們普通草芥，根本不值一錢。”小妖說，“聽說你敢跟命運女王抗爭，可是呼來喚去卻從來不敢反抗任何人。”

    “這沒什麽，”蜂鳥說，“她想我死，我想活。”

    呼來喚去仰慕道：“你是我崇拜的大英雄。”

    一個巡海的夜叉看到蟹黃和小妖精在聊天，走過來喝道，“那裏來的蟹精，敢在龍府橫行亂走？”

    一個鯰魚樣的妖精對蟹黃喊道：“快點招來。”

    蟹黃不敢放肆，老老實實交代。

    “蟹介士家的孩子，”鯰魚樣的妖精，“是近鄰，饒他去吧。”

    巡海的夜叉說：“那就趕緊走吧。”

    他們剛要抬腳離開，卻被呼來喚去拉住，示意他們先躲避一下。

    遠處走來位白衣公子，一身貴氣。白玉冠上嵌北海明珠，月牙白緞袍，金絲滾邊，繡著蛟龍的模樣。黑發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此人濃眉大眼，鼻梁高挺，長的好像影星彭雨晏——正是龍宮的摩顏龍太子。

    （白衣者為作者心目中的龍太子類型）

    身後還跟著兩個魚怪。一個黑魚精叫潘波兒，長得暴鰓烏甲，尖嘴厲牙。

    蜂鳥看見侍龍仆人慌慌張張跑過去，招呼來一條大金龍。

    敖摩**著金龍飛走了。

    “就是傳說中的龍王太子——敖摩顏。”蟹黃羨慕地說。

    蜂鳥羨慕地看著金龍消失在白雲中。他真想知道騎著金龍飛到天上是什麽感覺。

    忙活了一個下午，終於回到了蟹黃家。

    蟹黃家就在石趣園，小道兩旁長滿海洋地衣。低矮院牆上是柳珊瑚，高大的海鐵樹。後麵是海帶林，枝繁葉茂而悠遠，巍峨林立，聳入雲天，捉迷藏連自己都找不著。

    蟹黃家居住的房子，別有雅致，位於蚌殼岩之間，就是一個自然山洞，裏麵鍾乳石千姿百態，在燈下閃爍著亮光。迎賓廳洞頂懸垂下來的數十條鍾乳石。再往裏麵，高的方桌，矮的茶幾，坐的靠椅，雖然破舊，但擺放有致；客廳燈光倒影水中，又散射回周圍的石壁上，整個環境柔和溫馨，輕鬆舒適。

    而“廳”外，有幾個大小不等的“門”，想必那些“門”或通向臥室，或通向廚房。

    蜂鳥簡直不敢相信，妖精們也有電台，客廳牆壁上麵的一個海螺裏麵，發出廣播正在報時：“天上時間，一點整。”

    蟹黃的臥室，穿過一個通道，曲折神秘，光怪陸離，恍如“時光隧道”，妙趣橫生。

    “不要和龍府比，”蟹黃說，“請進吧。”

    蟹黃拉開油漆斑駁的房門，房間倒也寬敞，但是極其不整潔。被子亂七八糟放在床上，一角耷拉在地上。床下有幾隻鞋子，沒有看見一對的。牆上有排釘子，蟹黃的衣服和書包都掛在一顆珊瑚樹上麵。旁邊牆壁帖著各種各樣的qì chē海報，都是在天上飛的車。還有一個人物的全身相片，穿著狀元袍，他和蟹黃一樣高大的身材，粗壯的手臂。

    “我大哥，蟹霆灃，”蟹黃說，“他想到你們中土華夏開飛船，如果你知道你來，就有的聊了。”

    畫上男孩朝蜂鳥很酷地咧嘴一笑，看上去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蜂鳥透窗戶往外看。遠處菜園裏，肉芝正騎著他的小白馬，優哉遊哉地朝蟹黃家的菜園走去。

    蜂鳥開心地笑了。

    蟹黃有點局促說：“不能跟摩顏太子家比，當然，也不能跟你在凡間的家裏比，這裏太差勁了。”

    “這是我見過最有趣的房間。”蜂鳥說。

    蟹黃的臉紅了，“如果晚上聽到打架的聲音，不用理會，那是我家的小海鼠，整天在夜聲人靜的時候打架。”

    在他們準備睡覺的時候，蟹黃的信使泡泡回來了，沒有帶作業本，它朝蜂鳥吐出幾個泡泡。

    “暑假作業呢？”蟹黃問道，“沒有回去拿？”

    小鯉魚搖頭擺尾的否認。並且吐出一串泡泡，蜂鳥看見是泡泡組成的字。“被收走了。”

    “誰收走？”蟹黃問。

    泡泡搖搖尾巴，又吐出一行泡泡字：“不讀書了，所以不用寫作業。”

    “怎會不讀書？”蟹黃問，“肯定是你偷懶沒有去拿。”他想捉住泡泡，可是泡泡好像生氣了，朝蟹黃臉上吐出一大堆泡泡，趁著蟹黃看不見，它逃到外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