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煽動巨大的翅膀飛起來，騰空而起。沒有一點點聲音。蜂鳥能感覺到身子下麵的金龍正在用力飛行，能聽到金猊的鼻息聲。

    帶動的氣流吹動一位路人的頭發，那人抬起頭來，望著他們的方向，然後舉起了手機。

    蟹黃施過一個障眼法，中土凡人應該看不見他們的。

    可是那個人為甚舉起手機呢？

    廣場上的人群和遠處的道路沉落下去。

    遠處，紅色河蟹號已經始越過一座座淺灰色樓房，一片片綠色香蕉林。

    “跟著河蟹號，”蟹黃對金猊說，蜂鳥感到金龍輕微的縱身一躍，他們就在雲層裏穿行。天空藍的純澈，雲朵白的無暇。

    “現在我們隻要當心凡人的飛機就可以了。”蟹黃說。

    他們進入神話般的仙境，蜂鳥覺得這是最舒服的旅行方式了。清涼的風拍打著蜂鳥的臉龐，非常舒服。而且騎著威風的大金龍，在天上飛。

    “如果蟹子清看見我們騎著一條金龍，一定會眼紅的。”蟹黃說。

    等到他們降落在書院的時候，該有多少羨慕的眼光啊！

    農田的水塘裏，迎著天上的白雲，發出點點亮光。金龍看見水塘，降了下去，蜂鳥看見水塘中映現出他們的影子，

    “哎呀，你怎麽下來了？”蟹黃拍著龍背問。

    “水塘太小，”蜂鳥對金龍說：“你太大了。”大概金龍也有同感，它從水麵上掠過。

    “到上麵去，”蟹黃輕拍著金龍的背說。金猊帶著他們衝過灰蒙蒙的雲層。周圍暗淡起來。河蟹號升到空中，在他們下麵飛行，看起來像一團火紅的中國龍。

    巨龍騰雲駕霧確實快，現在下麵是崇山峻嶺，上麵還有彎彎曲曲的長城，蜿蜒的河流如玉帶環繞著連綿的青山，一幅波瀾壯闊的山水畫呈現在大地上。

    這種美妙的感覺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河蟹號停泊的第二個車站——東勝神州車站。

    “就在哪兒，”蜂鳥對蟹黃說，“你得讓龍飛進通道。”

    金龍降低速度，在車站前麵盤旋一會兒，似乎不願意靠近車站。

    “就讓它停在這裏吧，”蜂鳥說，“我們走著過去。”

    “走，”蟹黃說，“河蟹號在這裏隻停留兩分鍾。”

    兩分鍾不可能走這麽遠的。

    “求你！”蟹黃對金猊說，“飛進去。”

    金龍在車站上空巡回，想找人少的地方降落。它選擇了河蟹號的另外一邊。

    “我們不能穿越鐵軌，”蜂鳥說，“這是很危險的。”

    河蟹號乘客已經開始上下車，他們還在上空飛著。站台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們沒有找到合適的降落點，

    蜂鳥心急火燎。隻見河蟹號騰空而起。

    兩分鍾已經過去，他們又一次錯過上車。

    這怎麽辦？

    “你忘記我們騎得是什麽。”蟹黃道，然後他對金猊說，“追上那輛紅色的火車。”

    金龍直接朝河蟹號方向飛去。

    可是飛著飛著，河蟹號車身一歪，進入橫行模式，朝左邊飛去，與他們分道揚鑣。

    “哎呀，”蟹黃說，“你這個笨龍怎麽不跟了？”

    “它不會橫行吧。”蜂鳥說。

    “快，掉頭，”蟹黃附身對金猊說，“我們的目標轉向了。”

    金龍調轉方向，跟上河蟹號

    現在他們在群山上空飛行。蜂鳥不想再看藍藍的天，潔白的雲。已經看膩了，一直不停的風吹得他的臉幹疼，沒有水喝。他開始想念河蟹號上冰涼的果汁。

    隨著旅途變長，金龍心情也開始變差。呼吸聲越來越重。金龍回過頭看著蜂鳥和蟹黃，祈求的目光無疑說明它太累，想停下來。

    蟹黃緊張地哄著金龍：“你再堅持一下。”

    金龍極不情願地朝前飛，慢了許多，河蟹號幾乎看不見了。

    太陽開始偏向，已經是下午時間。金龍開始喘氣，並且不停往下看，不用說，它想休息。他們裝作沒有聽見。不能讓金龍休息，因為他們追逐的目標——河蟹號列車跑的太快了。

    “這是走到那裏？”蜂鳥看著下麵的群山。

    “應該近了，”蟹黃聲音沙啞，地哄著金龍，“再堅持一下。”

    金龍極不情願地朝前飛，肚皮幾乎是挨著山尖略過，剛剛飛過一個山頂，蜂鳥忽然看見了遠方的靈台方寸山，上麵層層疊疊的亭台樓閣。

    “快到了，快到了！”蜂鳥興奮。

    可是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哨，也可能是鳥叫，金龍一愣，然後調轉方向，朝著右邊飛去。

    “錯了，方向錯了！”蟹黃阻止，可是金龍根本不聽，越降越低，下麵是一個碧綠的大湖。金龍直接朝湖麵降落。原來金龍知道這邊有水，蜂鳥緊緊抓住龍鱗。“它會不會鑽進水裏？”

    “這個——不知道，”蟹黃也緊張起來說，“但是我知道它喜歡水。”

    “不要停，”蟹黃拿出百變神筆，刷的一揮變成寶杖，命令巨龍金猊，“繼續飛，不要停，書院門口有青山有綠水。”

    金龍看來氣憤到了極點，鼻孔裏噴出火星。

    蟹黃揮舞寶杖，金猊渾身一顫，拚命扭動身子，踩在水麵上。

    “不要停！”蟹黃絕望地喊，“不要，不要！”

    敲斷了寶杖。

    咣當當，金猊也把他們甩下來。小咕嚕隨著籠子在地麵翻滾，驚恐地尖叫，羽毛紛飛。蟹黃死死拉著巨龍尾巴，絕望地祈求：“不要走，不要走，好人做到底。”

    “停下，停下。”蜂鳥也想阻止。

    金猊一擺尾巴，就把他們掃個趔趄。然後一頭紮進湖水裏，遊走了。

    蜂鳥打量周圍，金猊把他們丟棄在一個深穀裏。這個地方真是多長樹木，少見人煙的去處。兩邊山嶺險峻，峰岩重疊，澗壑灣環，陰風陣陣，鬼影綽綽。遠處還有二十幾株清冷的藍色火苗，在一堆白雪上跳來跳去。

    他們趨步向前，行了不到百米，看清了那堆白色，真是冷汗直冒，頭皮發麻。哪裏是什麽白雪？而且一堆森森白骨。那些跳動的藍色火苗就是鬼火。

    金猊把他們扔在了沒有活人出入的死亡之地。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蜂鳥突然發現死亡之地，除了他們，還有一個活物——

    白骨堆旁邊站著一個人。

    蜂鳥仔細看看這個活物，發現是熟人——龍太子家養的草芥——侍龍仆人呼來喚去。

    蜂鳥不敢相信在這裏能遇到他。

    小妖精朝蜂鳥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爺，”呼來喚去熱切而有點巴結似叫到。用那雙咕嚕的眼睛充滿敬意地看見蜂鳥。

    “呼來喚去，這裏看起來很危險，你跟我們一起離開吧。”蜂鳥說。

    沒想到，小葫蘆妖精一下子跪在蜂鳥麵前，放聲大哭，把他們兩人嚇了一跳。

    “關心我的安全，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一個家畜。”

    蜂鳥連忙扶起呼來喚去，“別哭，別哭，你怎麽會在這裏。”

    “少爺，”小妖精說，“我在這裏等你。”

    “等我？”蜂鳥大吃一驚。

    “在這個地方？”蟹黃同樣感到不可思議。

    “我願意帶你——回家。”呼來喚去很恭敬地說。

    “是回書院。”蜂鳥糾正，“我們想趕上開學的迎新宴會。”

    “讓金猊帶你來這裏！”呼來喚去說，“就是要告訴少爺您不能再去書院了。”

    “你讓金猊來這裏？”蜂鳥幾乎不敢相信。

    “我給你聯係，你一直都不理。”小妖說，“無奈之下才這麽做。”

    “你給我聯係？我沒有給你任何聯係方式？”

    “我留下你的作用本，讓泡泡給你捎話，”呼來喚去說，“是不是它偷懶沒講？”

    “胡說。泡泡很勤快。”蟹黃說。

    蜂鳥想起小鯉魚沒有帶回作業，吐出的泡泡。看來小鯉魚沒有偷懶，蟹黃把它打跑的時候，它的話還沒有說完。

    “把我帶到這裏，是為什麽呢？”

    小妖精捂著胸口，搖搖頭，“少爺，呼來喚去不能說，但是請你跟我回中土凡間。少爺不能再去妖精書院了。”

    “我在凡間的境遇並不比你好多少，黃四禮一直沒有給我戶籍。他不把我當人。”蜂鳥情緒激動。

    “回去吧，少爺，”呼來喚去說，“都是為你好。”

    “我在凡間過的一點都不好。”蜂鳥不滿道。

    “好死不如賴活著，”呼來喚去說，“不管怎樣，總比去送死好。”

    “送死？”蜂鳥問，“什麽意思？”

    呼來喚去眼睛充滿淚水。然後他像大猩猩一樣，用拳頭怦怦地垂打自己的胸口。信使小咕嚕受驚了，在籠子裏亂飛亂撞。

    蜂鳥知道，在妖精世界，如果發過說話算話的誓言，那麽一定要說話算話。違背誓言就會開啟膏肓。病入膏肓就治不好，但是，誓言進入膏肓，就會擾得你良心不安，就像剛才呼來喚去拚命捶打自己的胸口才能讓良心好受。

    蜂鳥拉住小妖精，不讓他捶打自己的良心。“你知道不能說，為什麽還在這裏等我呢？”

    “呼來喚去良心不安，”小妖精低下頭，“呼來喚去有話想說，但不能說。不說，對不起良心。呼來喚去希望，少爺現在就跟我回家，凡人不能呆在妖精世界。”

    “蜂鳥不是凡人。”蟹黃說。

    以前，蜂鳥聽到這句話很生氣。在妖精的世界裏，每個妖精見到蜂鳥，都會說蜂鳥不是人。蜂鳥覺得這話很刺耳，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沒有什麽值得懷疑。

    今天，聽到這句話，沒有生氣，他看著呼來喚去的反應。如果他不是一個凡人，他就能呆在妖精書院。

    “盡管你來自中土，但你不是凡人。”呼來喚去說，“你若知道凡人來妖精世界的後果，也許就不會想去妖精書院了。”

    凡人來妖界的後果？，誰都知道，蜂鳥是第一個來到妖精世界的中土凡人。

    難道，除了蜂鳥，還有凡人在妖精世界？

    蟹黃不相信：“不可能，妖精書院找不出第二個中土凡人。”

    “若不信，”呼來喚去說，“我帶你們去看。”

    “看，凡人？”蜂鳥問。

    “對！”小妖精指著前麵說，“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