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韓瀾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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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山下傳來一陣呼喝喧鬧之聲,韓大俠神情一緊,探身便向山下底盤方向凝望著,果見遠遠的一頂華麗小轎慢悠悠而來。

    轎子周遭二十幾個壯健的家丁圍聚著護衛,他們或按腰刀,或持著長矛,或背負弓箭,還有幾個家丁竟背負火銃,呼喝著其他香客給小轎讓開中間山道,臉上都滿是驕橫的戾氣。

    韓大俠神情凝重的對呼延晟和管楓說道:“準備了。”

    “哢……哢……”

    扳動新安銃擊錘的聲音響起,管楓和呼延晟二人都已提起全身精神,火銃再次探出,穩穩的瞄著那頂小轎。

    按照計劃,由管楓主射韓瀾,若不成功,呼延晟補射一銃,之後不管結果,立即撤退。

    然若管楓一銃擊中韓瀾,則呼延晟便射殺第一個反應過來,衝向此處的家丁,起到威懾作用,然後立即撤退。

    ……

    山下小轎越來越近,轎子周圍還有數名騎馬的家丁,戴著紅笠軍帽,打著厚棉的鬥篷,洋洋自得,眼睛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這些人雖看著威武雄壯,然打仗卻是不行的,不過護著主子逃跑還是他們的強項,此時欺負普通的百姓香客卻更在行。

    一時間,十八盤山道的底盤處,一片烏煙瘴氣。

    轎子在山腳處停了下來,轎簾掀起,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從轎中出來,看上去他年在四十餘歲,細皮嫩肉的一點也不像個武人,到是很像那些養尊處優的富戶商賈。

    他們這種衛所軍職世世代代傳承延續,長年累月的盤踞經營一地,早已成為地方上最大的豪強惡霸,實為大明民間一大禍害。

    徐淮之地數十年無戰事,他們也早已喪失了戰場爭鋒殺敵的本事,手中的刀矛已僅能用於欺壓百姓而已。

    然似韓瀾這般仍舍得銀錢,且能調教出百多個家丁的已難能可見了。

    這韓瀾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好色,四十多歲年紀,竟娶了二十六房小妾,事實上每一房小妾納來他都很是寵愛,然很快就膩了,便會追尋新的獵物。

    他也不在乎各小妾們是怎麽想的,反正家大業大養活著就是,若哪個敢給他臉色,或是鬧事,那就皮鞭伺候了,在他看來,有養不熟的鴨子,沒有打不服帖的女人。

    這第二十六房小妾也是新納不久,新鮮感還在,而且這個新納的小妾也很會討喜,不但床上伺候得韓瀾舒服,還會拿話兒哄人,經常在佛前替韓瀾祈福,所以格外受寵,每次上寺院燒香,韓瀾也會抽空陪著,就當是為自己在佛前求個心安。

    就在韓瀾下轎站穩後,一個玲瓏乖巧的年輕女人從轎中出來,韓瀾忙伸出一隻手臂扶著,這便是還受寵的第二十六房小妾了。

    那小妾下轎後,就乖巧的站在韓瀾身側,討喜地向韓瀾萬福施禮,韓瀾不耐煩的一揮手,那小妾就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十八盤緩緩的朝著宗善禪寺而去。

    韓瀾到不急,他一歪頭對身邊一個家丁心腹問道:“新安莊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那心腹急忙答道:“好像沒有,不過聽說那楊秀才放出話來,不會善罷甘休……”

    韓瀾冷笑著:“不善罷甘休嘛?老子也沒想放過他……”

    他站在那裏,眼中閃著惡狠狠的目光,摻夾著一絲狡獪,還有一絲殘忍。

    此刻,他心裏從鬱鐵匠的孫女鬱剪刀,想到了驚為天人的王瓊娥,越想就越恨那新安莊的楊秀才,恨不得生啖其肉,心念及此,不覺胸中憤懣可謂直衝雲霄。

    周圍的家丁心腹見主子心情不佳,都圍靠過來阿諛奉承著,紛紛言說韓指揮使是朝廷三品大員,那楊河區區一介秀才,如何能比,將來找個由頭,弄死他還不跟捏死個螞蟻似的。

    這些奉承的話,讓韓瀾內心舒暢,一掃他胸中憤懣,再想想現在世道如此之亂,更突顯武人的重要,現在連知州都有意拉攏自己,那楊河一介小小的秀才算個什麽。

    想到此處,不由得長聲大笑:“區區秀才,敢奈我何?”

    “哈哈哈哈哈……”

    隨著笑聲,韓瀾邁步登上了十八盤的第一盤,口中笑聲猶自未斷。

    就在這時,遠遠一聲爆響傳來。

    就見韓瀾胸前一團血光綻開,接著便“嘭”的一聲,整個身形直直的栽倒在山道上。

    韓瀾的身體倒地後,有接連向後翻滾出去,隻見他前胸鮮血湧出,後背更是一個大洞,眼見是活不得了。

    他胸前一個血洞,後背一個大洞,滾過之處,散落一片鮮血混雜著部分髒器碎片,臉上猶帶著不敢相信的神情,還殘留一絲笑意的麵容,極為詭異。

    天空中還回蕩著他剛剛的笑聲:“……哈……哈……”

    ……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誰能想到,一個朝廷堂堂的正三品武官,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幹人等眾目睽睽之中,被刺殺了。

    一眾家丁驚得目瞪口呆,慌亂做一團。

    韓瀾的身體躺在冰冷的地上,不住的哆嗦抽動著,身下大灘大灘的鮮血不斷湧出。

    一個家丁心腹終於反應過了,淒厲的喊了聲:“大人。”

    便撲到韓瀾身上,然看見韓瀾那圓睜的雙目,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不由大哭道:“大人啊,你死得好慘啊。”

    猛然,他起身指向羊山西北角一處山包,尖聲叫道:“那邊,刺客在那邊。”

    他看見還未散盡的煙霧在那邊騰起,便斷定是那邊有人用火銃謀害了他家大人,咆哮著叫道:“衝過去,抓住刺客,為大人報……”

    一個“仇”字還未喊出來。

    隨著又一聲銃響,身體便直直的向後飛起,重重的摔在地上,嘴裏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直覺得身體中彈的地方冰冷發麻,沒有一絲直覺,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湧上心頭,他滿地翻滾,淒厲的嚎叫著。

    慢慢翻滾到韓瀾身旁,便沒了力氣,靜靜的躺在那裏,頭轉過去,眼睛無神的望著韓瀾,身下同樣湧出大灘大灘的鮮血,但卻未死透,身體還不時的抽搐一下。

    眾家丁更加慌亂,紛紛找掩護之物,遮住自己的身體,已無人再敢卻找尋那該死的刺客,現在他們都巴不得這刺客快快逃掉。

    羊山西北山嶺林木間的韓大俠,把一切都看得仔細,見事已成功,將手中把玩著的銅山匪賊腰牌往地上一丟,輕喝一聲:“走!”

    管楓和呼延晟聞聲,立時收起自己的新安銃,隨在韓大俠身後,向山下跑去。

    張鬆濤等人一直等在山下的樹林中,當聽得第一聲銃響時,便都上馬準備著,這時見韓大俠等三人下來,也不多話,隻招呼一聲,讓三人上馬,便都策馬離開了。

    一行八騎,悄無聲息的向北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