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你在幹嘛呢，為什麽不接姐的diàn huà？”diàn huà剛剛接通，那邊就傳來林然有些薄怒的聲音，不過我能聽出來她沒真生氣。

    “我回老家了，在醫院呢。”我調整了情緒，走到走廊的窗邊跟她說。

    林然有些驚訝，就說你什麽時候回的老家怎麽都沒有告訴大家一聲，鍾離，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你要是生氣姐跟你分手，你就直說，大不了姐以後不聯係你就是。

    聽到林然說這些，我心裏莫名的輕鬆了許多，我知道林然其實一直愛著我，她當時和我分手也是迫不得已，我說，我沒生氣然姐，我這次回來是帶我媽看病的。

    “諒你也不敢。”林然孩子氣的冷哼了一聲，又歡喜的說，你媽的病怎麽樣了，沒什麽問題吧？

    我聞言頓時沉默了，林然聽我沒了聲音就急了說，怎麽了鍾離，情況不好嗎，發生了什麽事兒你跟姐說，姐幫你想辦法！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把我媽的情況給林然說了，一聽說癌細胞轉移，林然沉默了一會兒就說，鍾離我先打個diàn huà，待會兒給你打過來。

    我嗯了一聲掛了diàn huà，沒過多久林然就給我發了條短信，她讓我發個定位給她。

    我那時候腦子挺混沌的，也沒多想就把定位發了過去。

    我出了醫院買了很多水果，買了特別多的葡萄，我媽最喜歡吃葡萄，可是以前家裏窮，每次和我媽上街，我媽都隻買一點點給我吃，我喂她她就說不喜歡吃，可是有次我看見她掃地的時候，撿我掉垃圾桶裏的葡萄來吃。

    我媽是個特別好的女人，我爸死的早，她也沒有改嫁，說改嫁怕我受欺負，為了我，她苦了一輩子。

    我提著水果回到病房，我媽看我手裏提的葡萄就特別高興，說，小離，你給媽買的嗎？

    我當時就笑，我說，是啊媽，你最喜歡吃葡萄，我特意去下麵超市給你買的，還買了香蕉和蘋果，你和三嬸等等啊，我去洗幹淨給你拿過來。

    我媽在病床上搖搖頭，說，香蕉和蘋果給你三嬸吃吧，媽就想吃兩個葡萄。

    你們知道嗎，我看我媽那個樣子躺在床上，見我提了葡萄卻露出小女孩兒一樣希冀的眼神，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在割一樣。

    我強忍著淚水，笑說，媽你別急好吧，你兒子洗幹淨了一顆一顆剝來喂你。

    我媽笑著點頭說不急不急，可是我都看見她都在吞口水。

    我一顆顆剝幹淨了喂我媽吃，她好高興，特別歡喜說，好久沒有吃過葡萄了，上次吃，都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了。

    我看著我媽滿是皺紋的臉，我笑，我說，沒關係啊媽，你要是喜歡，以後你兒子天天給你買。

    我媽幹枯的手摸我的臉，她哭了，她說，這麽好吃的東西，吃一次就滿足了，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了。

    我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我死咬著牙，控製好情緒，我說媽，你說什麽呢，怎麽沒有機會了，醫生說了，你的病能治，現在就是在檢查數據，等結果一出來，咱們立刻就能動手術。

    三嬸在一邊吃著香蕉歎氣，我媽摩挲著我的臉，說，小離，人呐，不能貪得無厭，要學會知足，我看到我兒子長大了還是村裏唯一的一個大學生，我真驕傲。

    我得意的說，那是，也不看你兒子多優秀，追我的女孩兒都快排成一個加強連了。

    我媽沒好氣的在我臉上捏了一下，說，少吹牛啊，你要真那麽討女孩子喜歡，怎麽這次沒有給媽帶回來一個啊。

    我不說話，剝好一個晶瑩的葡萄放我媽嘴邊，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啊，張嘴。”

    我媽破涕為笑，說我跟我爸簡直一個德行，哄人的樣子都一個模樣。

    可是緊接著我媽又哭了，吃了兩個葡萄，她吞不進去了。

    我讓我媽把葡萄吐我手裏，我說，沒關係媽，咱們待會兒累了就先睡一覺，醒了再吃。

    我媽點點頭，我幫她擦了眼淚，讓三嬸幫忙在這兒看著我媽，我去找顏醫生。

    我敲了敲門，裏麵讓我進去，我也沒廢話，就說，“顏醫生，我媽的具體情況怎麽樣，能手術的話盡快安排手術吧。”

    “你別太心急，現在具體結果還沒有出來，估計得等到明天。”顏醫生露出歉意可又顯得公式化的微笑。

    她笑讓我有些窩火，可是我又沒有理由動怒，我耐著性子說，顏醫生，你能把我媽的情況說明白點兒嗎？如果動手術，什麽時候能動，如果化療，我要做些什麽。

    “你什麽都不用做，不過你可以先回家帶一些日常用品來，病人現在這種情況，住院是肯定的。”

    我點點頭回了休息室，正準備回家帶一些生活用品來，一個護士走了進來。

    “鍾離，來櫃台交一下住院費。”

    我媽一聽要交費，就說，小離，住院費很貴的，要不咱們回家吧，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道，住在這裏也是浪費錢。

    我聽了有些生氣，我說，媽你說什麽呢，你兒子回來不就是為了帶你來縣醫院看病的嗎，你聽話，住在這裏就好。

    說著我問我三嬸她需要什麽，我明天早上一並帶過來，三嬸說了幾樣東西，我記下就出了醫院。

    晚上這個點已經沒有中巴車了，我攔了一輛出租車，結果司機坐地起價，我他媽別提多窩火。

    回到三叔家時天已經黑了，我剛下車，就看見三叔家外麵的公路上有人在爭吵，我聽好像是薑梅還有我三叔的聲音，就趕緊跑了過去。

    “薑家閨女，你跟你男朋友說說情吧，叔真不是故意撞花你們車子的啊。”我三叔苦著臉在說話。

    薑梅說，“叔，不是我不求情，隻是你知道我家冠宇的這輛車子多少錢嗎？本田你知道嗎，一個島國的牌子，值十多萬呢！停在這兒好好的，說被刮花就被刮花了，換誰都不好受是吧？你那小破三輪車才值多少錢？！”

    我三叔渾身是泥巴，左手掉著，很明顯是摔折了，他聽薑梅這麽說就有些急，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把車停我家外的公路上啊，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胡冠宇冷哼，說，你出門都不帶眼睛的嗎，這麽大東西你看不見？！我也不和你廢話，五千塊，今天晚上給錢這事兒就算完了。

    我三叔頓時急了，跟薑叔他們求情，說，老薑你看著，我真是不故意的，五千塊，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哪兒拿那麽多錢啊？

    薑叔也沉著臉，他已經勸了薑梅兩人人多次了，可薑梅兩人跟本不聽他的。

    “你怕是不知道我爸是縣城裏交警隊隊長吧，今晚誰求情也沒用，反正是你撞了我的車，不給錢咱們就去jǐng chá局說，老東西。”胡冠宇氣焰衝天，他跟本不缺這五千塊，可卻還要為難我三叔，我他媽別提多氣憤了。

    “姓胡的，你在敢罵我三叔一句試試？”我沉著臉走了過去，心裏滿是怒火。

    “鍾離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想打人不成？”薑梅對我冷哼，我說，薑梅你們別太過分了，都是鄉裏鄉親的。

    “狗屁的鄉裏鄉親，我要不了多久就搬去冠宇家住了，少來這兒攀親戚。”

    我沒想到薑梅這麽不講情麵，我也不留麵子了就說，那好，你們怪我三叔撞了你們的車，那你們自己睜大眼睛看看，你們的車停在什麽地方吧，有把車停在別人家門口的堵著的嗎？

    薑梅愣了愣，緊接著我才知道什麽叫做蠻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