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長安城現在已經被白蓮教徹底掌握在手中，不過這五千名宣武軍畢竟都是謝安曾經帶出來的兵。若是萬一謝安出現在戰場上一聲召喚，孔道輔可不希望他們倒戈一擊將謝安給迎回城中。若是謝安重新掌握長安城，肯定不是讓自己死的太痛快。

    對於這個問題，李福通沉思片刻之後開口道:“本座可以答應你這個請求，不過你務必保證著五千降卒在城中老老實實呆著。若是萬一發現其中有人想要私通外敵協助謝安等人入城，本座決不輕饒！”

    教主放心！末將一定保證他們老老實實在城中呆著！”

    李福通略一點頭，然後對著石守信開口道:“謝安率領一萬餘大軍今天下午就已經趕到城外，你覺得他會等到明日一早再行攻城還是會趁著夜色立即攻城？”

    啟稟教主，末將以為謝安擔心我軍在城中時間越久就會對於城中掌控愈發堅固，而且斥候查探說謝安這一路上率領大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同樣是在做著保存大軍體力的準備，所以他極有可能在今晚就發動進攻。”

    就在石守信剛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有一名親衛從外麵進來對著李福通稟報道:“報！教主，城頭之上的守軍發來消息，城外敵軍已經在準備趁夜攻城了！”

    聽到謝安果真準備立即攻城，李福通一拂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對著石守信等人開口道:“石將軍和楊將軍準備迎戰！孔將軍率領五千降卒在城中等待軍令！若無本座的親自下令，誰也不許輕動！”

    商議既定，李福通立即帶著眾人朝城頭之上趕去。

    作為白蓮教教主，李福通本身同樣是武力高強之輩，所以對於他親自前往城頭進行觀戰，石守信猶豫一番之後終於還是沒有勸諫他不要去。

    兩刻鍾之後，長安城西門外，宣武軍大陣之中。

    謝安此時雖然還是一身金甲立於大陣之中，不過整個人的精氣神比起前幾天已經是一落千丈。

    前幾日剛剛率領大軍離開長安城之時，謝安可謂是意氣風發，似乎整個河西軍即將在自己麵前一觸即潰。結果這幾日下來，先是被王承彥率領大軍擊敗，然後又得知白蓮教趁機奪取長安城，並且將自己一家老幼全部斬殺的消息。曆經種種變故之後，謝安此時已近是氣氛憔悴之中呆著三分瘋狂，根本不複當初舉止沉穩的宣武軍節度使了。

    在謝安身旁，呂行儉和楊承業正左右站立著。

    其中楊承業對著謝安勸說道:“大帥，夜襲之下雖然城中守軍有諸多不便，不過我軍同樣也是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今夜實在不是立即進攻的好時機啊，咱們還是先安營紮寨，然後仔細研究一番再作打算吧。”

    無論是楊承業還是呂行儉，對於謝安都是忠心耿耿之輩，即使謝安此時落魄至此，兩人也從來沒有想過就此離開。

    此番率軍強攻長安城，以兩人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出來勝算根本不大，不過無奈謝安瘋狂之下一定要找白蓮教跟李福通報仇，所以兩人也沒有辦法，隻能是跟著一路前來。

    謝安冷聲道:“還研究什麽？這長安城的布局，誰又能有我們知道的清楚？城中那五千降卒，本帥料想李福通也不敢使用他們跟我軍對陣，除了這些降卒之外，其餘人等不過是一群普通百姓而已，他們如何能夠擋住我軍的衝擊？”

    說完這些之後，謝安接著道:“本帥倒是想要讓大軍好好休息一番再行進攻，不過王承彥會給我們這個機會麽？以河西軍的行進速度，老早就能追上我軍了。王承彥之所以下令大軍緩行，就是想要讓我軍打頭陣率先進攻長安城，若是我們不攻城，王承彥必定會率領大軍先行剿滅了我軍，然後再繼續攻城！”

    呂行儉在旁邊張了張嘴，不過終究還是歎息一聲並未開口。

    楊承業抱拳道:“既如此，還請大帥在後方觀戰，末將這就率領大軍準備攻城！”

    前些日子出城之時，考慮到擊破河西軍之後會遭遇攻城戰，所以宣武軍之中倒是攜帶了不少的攻城器械。此時用來攻打長安城這等雄城雖然有所不足，不過卻也麵前夠用了。

    抱拳應命之後，楊承業立即率領數名親衛緩緩向前。

    由於謝安一定要大軍在夜間攻城，所以此時在長安城西門外無論是城頭上還是城下都被一片片火光照的亮如白晝。

    楊承業趕到大軍最前方之後，立即對著身邊傳令軍士吩咐道:“傳本將軍令，先行架起可以通過的浮橋，在搭建浮橋之時讓投石機從旁協助，雲梯隊和刀盾手暫時不用出動等待軍令！”

    若是像羌道城或者河池縣這等小縣，稍微粗壯一些的城錘就能直接將城門給撞開。而長安城這等天下雄城，在城門後方完全是兩道千斤閘，每次開關城門都需要將千斤閘升起放下，所以想要動城錘撞開城門基本上是很難辦到的事情。

    除了城門之外，在城牆外圍同樣是有一道用來防禦的護城河，為了保證盡量阻止敵軍靠近城牆，護城河之中的河水都是從上遊引來的活水。在城頭之上，一架架投石機已經擺開，這些投石機的射程剛好能夠將護城河納入射程之內，一旦敵軍準備搭建浮橋過河，這些投石機立即就能扔出去一顆顆石彈進行打擊。

    其實想要減少損失，最好的做法就是想辦法將護城河給填平再繼續攻打，不過謝安身邊這一萬五多名宣武軍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正如謝安自己所言，若是不立即攻打城池，隻怕緊跟在後方的王承彥就會想辦法將自己給全部殲滅掉。

    為了盡快攻打城池，謝安也隻能下令在護城河上麵搭建浮橋，然後好讓一眾刀盾手跟雲梯隊能夠靠近城牆。

    隨著楊承業的一聲令下，一隊隊宣武軍戰士帶著木板迅速向前，在即將靠近護城河的時候，其中一部分軍士立即跳入河水之中，然後開始抓緊時間搭建浮橋。

    長安城外的護城河寬度三丈有餘，這等寬度一般的木板根本無法從這邊夠到對麵，所以隻能是用木樁在下麵當做橋墩，然後從上麵鋪上木板進行搭建橋梁。

    此時正是二月底春寒未褪之際，更何況夜深時分氣溫更為地下，這些從岸上跳進去的宣武軍將士一個個凍得直發抖，不過在後方督戰隊看著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從河水裏麵跳上來，所以隻能是不斷的催促岸上那些袍澤將木板和木樁等物交給自己，然後加快速度搭建浮橋。

    為了盡快越過護城河，楊承業這一下直接派出了六百名軍士負責搭建浮橋，在這些軍士後方，還有至少千名大軍負責運送木板和木樁等物。

    城頭之上，看到城下的宣武軍已經正式開始發起進攻，大將石守信立即下令道:“投石機開始發射！調整準星，給本將瞄準宣武軍搭建的那些浮橋狠狠的打！”

    護城河距離城牆還有一段距離，雖然石守信等人占據地利優勢，不過長弓手從城頭上射出去的箭矢仍是無法達到護城河那裏，這個時候隻有架在城頭上的投石機跟城弩才有足夠的射程。隻是城弩大多數時候是用來對付井瀾和敵軍投石機的，此時夜色昏黑之下看不太清楚，石守信卻是不願意動用城弩白白消耗弩箭。

    隨著石守信的一聲令下，城頭之上的一眾守軍立即將一顆顆石彈放入投石機之中，然後經過一番調整之後便朝著城下的護城河附近射去！

    長安城被宣武軍和謝安經營數年，城中各種防禦措施早就布置的鐵桶一塊，此時幾十架投石機一起發力，瞬間就將整個護城裏麵宣武軍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一些浮橋給砸的七零八落。

    還有不少宣武軍將士因為躲避不及，同樣是被一顆顆石彈給砸死當場！一時之間整個護城河附近被一陣陣的哀嚎聲所籠罩，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這一段護城河的河水同樣是被鮮血慢慢染紅。

    城牆下方，楊承業雖然也是吩咐了投石機負責策應，不過比起城頭之上的投石機數量，宣武軍手中明顯差了不少，再加上從下往上扔石彈畢竟位置不順，所以一眾宣武軍在完全被壓製在護城河旁邊，浮橋搭建的速度實在是無法快起來。

    好在此時畢竟是夜間，城頭之上的那些守軍也看不太遠，所以有一部分宣武軍將士躲在黑暗之中，倒是已經將浮橋慢慢架到了護城河的忠心位置，要不了多久就能直接架到對岸了。

    看到城下一眾宣武軍仍是毫不懈怠繼續搭建浮橋，石守信冷哼一聲吩咐道:“將石彈換成火油！城弩開始準備火箭！一旦火油灑落到護城河裏麵之後，城弩立即開始發射火箭！”

    隨著石守信的一聲令下，城頭之上一眾守軍立即將一個個快要破損的陶罐放入投石機裏麵，這些陶罐之中則是裝滿了一罐罐火油。

    在投石機的全力發射之下，一個個火罐砸落在護城河之中，而原本裝在罐子裏麵的火油則是一股股的流淌在水麵之上。

    負責操作城弩的守軍看到火油罐已經扔出去了，立即將準備好的火箭安放在城弩之上，然後將一支支火箭朝著那些陶罐掉落的地方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