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素衣白裙,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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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澹州正是忙碌的時節。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這一年倒是風雨和順,郊外的田野裏農家躬身的影子隨處可見。    但忙碌的也不僅僅是農家。    這個月對方士來也是值得重視的日子。    因為就在這個月,他便會迎來澹州考。    將其餘瑣碎的一切事物盡皆丟棄,心中唯有讀書這一個念頭。    沒了那老僧的叨擾,學習效率自然不會低。    隻是作為他的同窗,高升卻顯得悠閑的多。    這幾日也不知他在何處混跡,早晨起得比方士還早,有些時候甚至回去得也比方士要晚上許多,為此守夜人不止一次向方士抱怨過對方的行為,但方士也無可奈何。    畢竟就算詢問了,高升也不會真的將實話出來。    古刹內一座殿宇。    雖然昏暗一片,卻聚滿了人。    方士正與高升站在一座石像前,兩人雙手作揖,恭敬地對著麵前石像行禮。    三炷香整齊地插在石像下方的香爐中,做完這一切後,兩人才滿意地退出殿宇。    “方兄盡管放心,就算月司不保佑你,還有我呢!”    “勞高兄費心了。”    方士隻是輕笑著。    他並沒有讚同高升的做法,但也未曾反對。    沒有什麽是花錢解決不了的,但這些錢並不屬於自己,方士也不打算使用如此方法。    兩人也不過是與往常一樣來此地參拜月司,但今日卻與往日有著少許不同。    因為明日便是考。    準備了兩個多月的光景,明日便是檢驗其成果之時。    “也不知那考究竟考教什麽,聽上次考考教的是算術,這次應當就不會是算術了吧,當真是可惜……”    “明的事情,誰也不準。”    方士笑著道。    在心裏卻鬆了一口氣。    他是不大會算術的,撥弄算盤也遠比同期學子來得笨拙。    “方兄接下來是何打算?其實如今再看書也沒了意義,倒不如去外麵走走。”    “既然是看書,看多少都是有意義的。”方士輕笑,“若是正巧見著了明日要考教的東西,可是能輕鬆許多的。”    “一直看書都要把人看傻了,更何況這書那麽多,學的東西也那麽多,哪裏是容易考中的,看方兄也不是接觸入學幾日的樣子,明白的也不少,不過方兄既然都如此了……那我也不多勸,還有個生意得做,在下便先行一步了。”高升揮手便離去,也沒有再理會方士。    壯碩的身形消失在人流中。    終究還是隻剩下方士一人。    正想著回到住處看書,卻是心裏閃過高升方才所言。    或許……一味地看書也不是什麽好事。    或許出去走走的確會更好。    心裏越是如此想著,方士便越是覺得如此決定是正確的。    便索性將看書的想法拋卻,徑自離開了古刹。    隨著心中意識,不知何時竟也移步書院之中。    原本頗為典雅的澹台書院裏也布置得莊嚴了許多,都在為明日的考做準備。    眼看著前方一座黑瓦白牆的三層樓。    那裏是藏書閣,前些時日經常來的地方。    “站住,此處暫時是禁地,不可進入。”一道聲音響起,聲音的主人出現在方士麵前攔住去路。攔著他的人也眼熟,是此處書院的教書先生中的一個。    方士對那位先生行禮,笑著解釋道:“學生來此不為別的,不過是探訪一位好友……”    “這裏可沒有你的同門,還不快走!”    “可是此處應當是住了一個姑娘……”    “聒噪!此處乃儒門重地,身為一介儒門弟子居然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哪裏有什麽姑娘,還不快走!”    方士話還未完,麵前的教書先生卻是臉色猛地一變,厲聲嗬斥著。    無奈之下,他隻得轉身離開。    在他的懷裏還揣著些許甜食,本想交給某人。    但終歸還是連她的麵都沒有見到。    方士也曾詢問這裏的先生是否見過一個穿著白裙的少女,但在先生的記憶裏也並沒有那身影的存在,仿佛唯獨他一人看得見對方。    就與那老僧一樣。    莫非也是鬼魂?    細想來那少女除了與他過話之外再無與其餘任何人有過交集。    正心頭泛涼的時候,卻見不遠處熟悉的身影出現。    少女就站在柳樹下,朝他招手。    “白姑娘。”    走到少女麵前,方士四下打量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心裏也不禁暗鬆一口氣,看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舉動,就連方才那位教書先生也已經去別處忙碌,隻要在外麵沒有對他的怪異傳聞,便不會對考的結果有什麽影響。    “澹州考之後,你便離開了嗎?”少女的聲音清脆,但並未從中讀出任何情緒。    “不錯。”方士點頭。    澹州雖然處處都透著新鮮勁,但他終歸誌不在此,若是在澹州拿到名額,便會離開此地。    少女眉頭微皺,似有心事。    沉默了片刻後終於繼續道:“我看你也不是常人,怎的對那功名有興趣。”    “又緣何沒有興趣呢?”方士反問。    今日的少女與平日裏有些不同,並沒有一見麵就探手問他要吃的,反倒是問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語,是因為即將道別的緣故嗎?    難得準備了一些零食,方士卻發現今日並沒有絲毫用處。    “考取功名在上京謀個生路,不外乎如此。”    “隻是如此?我看方兄不凡,沒想到居然也是如此落於塵世之人。”    少女的眼中依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隻是那語氣裏帶著遺憾。    之前未曾見到少女露出如此表情。    “在下又不是什麽道士和尚,不過是普通人而已。”他隻能如此解釋。    少女微微頷首,卻欲言又止。    似乎要一些什麽,但話還未脫口,便又被她按捺下去。    如此反複了許久,終於輕聲道:“我觀方兄命不大好,怕是……活不了許久了吧。”    “白姑娘看出來了?”方士早就覺得麵前少女不凡。    如今自己命數不好被她看出,也並沒有太過驚訝。    再出這種話,對方士來也不顯得沉悶。    雖知曉自己的死期多少回害怕,但經曆過一些事情後,倒也不再畏懼。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方兄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又何必一定要考取個功名,安心自在地度過餘生莫非不好?”    “去上京可是時候的理想,不管怎麽都得實現,就算時日無多,那就更應該將自己過的每一都盡可能地按照自己心裏的意願過好,白姑娘的心裏……不這麽認為的嗎?”    “方兄得是,是我錯了。”    第一次聽見少女道歉,卻是有些猝不及防。    今日的少女果然是有些奇怪。    與往日見到的似乎根本不是一個人。    卻見少女再次抬頭之際,眼中帶著敬佩。    “方兄果真與我是一類人,這些日子見方兄意誌堅定,他日若能不死,定是人中龍鳳。”    “不吉利的話就不必再了,不過在下機緣巧合,也有一些保命的手段。”方士苦笑著,哪裏有成將別人的生死掛在嘴邊的人。    “命數注定,又如何保命。”少女卻是搖頭。    “總有辦法續命的。”方士輕咳一聲,將心中波瀾撫平。    “但續命之法雖有,這世間也不好尋找。”少女輕笑著,卻是詢問,“方兄當真隻是為了仕途才來的這裏?”    “這是自然。”方士點頭,眼看著少女不再過問自己的吐納之法,他的心裏也稍稍放鬆了一些,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索性問了,“來曾經與白姑娘提及的那位周文瑾,可惜那位周兄英年早逝……不知姑娘知道是否與古刹鬼魅有關……”    此言本不該在這裏提及,但念在兩人即將分別,卻是不自覺地出口。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卻是輕笑:“那位周公子是命中注定了必死,與廟中鬼魅無關。”    “原來如此。”    當日的確是見到那位周公子的命數將盡。    如此想來倒也是一種解釋。    轉眼少女又將話題扯到了別處。    “昨日碰巧聽見幾個老頭在書閣裏聊,他們正在討論此次考的題目,不知方兄可有興趣?”    方士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後,終於歎息。    “真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交易,當真是有失公允……不知在下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這個嘛……”    ……    “謝過白姑娘了,此番在下定能在上京有所作為。”    “方兄還望珍重,續命之法……總是有的。”    “承蒙白姑娘吉言,若方士有朝一日尋得續命之法,定來此與姑娘一敘。”    “一定。”    臨末,方士與少女拱手道別。    或許明日之後再無機會見麵,此番離開竟是覺得有些傷感。    如此想著,方才心中的惱怒也煙消雲散。    少女竟也不再避諱方士,在他的目中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沒有絲毫留戀地飛向遠處。    當真是神異,也不知其究竟何人。    隻是日後應當是再難見到了吧。    若是無法掙脫三十歲命終的枷鎖,便是身死。    方士心裏想著。    她的身份暫且不論,明日考應當是再無任何問題。    今日之後,方士心裏也充滿自信。    在外逛了一圈回到住處,看著四周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即將離開這間住處,即將離開古刹。    原本搪塞得緊的房間裏,竟也不知何時變得幹淨。    高升買來的東西也不知去了何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