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今夕何夕

字數:2982   加入書籤

A+A-




    鹹陽宮殿前,阿房頭戴八珠嵌玉紫金鳳冠,身著金絲鳳凰袍,手持孔雀翎羽扇,蓮步輕移,在楚巫的祝禮下走到台階前,於是又迎來了秦國的國禮,百官跪拜,阿房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台上的少年,身著黑色帶紅的冕服,頭戴冕冠,冕旒垂在臉前,讓人看不清表情和相貌,可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卻讓人望而生畏,和子房讓人如沐春風的氣場截然不同。

    阿房走到秦王麵前,雙手仍需用羽扇擋住臉,由小諾領著走到殿內,此時再由秦王親手接過羽扇,遞給身後女禦,可在拿下羽扇的那一刻,阿房明顯感覺到秦王政的手停了一下,嬴政隨即用紅綢牽起準王後,向前跪拜,阿房想是自己多心了。

    台上三位太後,華陽太後、夏太後和趙太後。華陽太後和夏太後一個是秦王養祖母,一個是親祖母,先以此二人為尊。另一個是趙太後則是秦王生母。

    按禮一一跪拜之後,再與秦王行婚禮,侍者將青銅鼎抬入。讚者在席嵌依次設醬,按照方位依禮備魚、豚、犧、牲。同時,小諾和秦王政的女禦將合巹酒遞給王和新婦。

    讚者唱誦:“合巹而酳。”秦王政和阿房一齊舉巹而飲。

    “共牢而食。”秦王政和阿房舉筷而食。

    “奏樂,禮成!”秦王政攜起阿房的手,走出殿外,受百官朝拜。

    自己的手心裏緊張的全是汗,他竟這樣毫不嫌棄的一直拉著,明明是兩個硬被命運拉在一起的陌生人,卻要在眾rén miàn前一同做戲,對於阿房來說這場婚禮隻不過是一場交易,逢場作戲,對於身邊的這個陌生的少年來說,又何嚐不是,阿房覺得有些好笑,可憐他跟自己同病相憐。在阿房這樣走神之時,覺得身上被目光聚焦,下意識的對上了王兄羋嬴楚的眼神兒,他別有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

    這是阿房第一次見自己的王兄,父王曾經在秦國為質子,秦昭襄王將自己王女向代公主嫁與父王誕下熊嬴楚和熊嬴啟兩位王兄,楚頃襄王薨逝之後父王歸楚繼位,秦王女和兩位王兄並沒有隨父王回到楚國。

    在楚國,羋為王族之姓,熊為國氏,圖騰為熊,而王族同宗還有屈、昭、景等氏。男子稱氏,女子稱姓,所以即便阿房與王兄為同一楚王所出,稱為羋阿房,而非熊阿房。

    ——夜半,冀闕宮內。

    已經初秋,行行重行行,一路走來,這秦國山河已經披上了一層金huáng sè,不過夜晚是看不到了,隻聽見風吹枯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隻覺得這聲音也是金huáng sè的呢,聽著這天籟之聲,阿房漸漸有了困意,可這殿內燭火通明,晃得人頭疼,想著時辰還早,秦王應該還不會來,拜了一天的禮,自己實在困乏,先小憩一會兒。

    阿房起身想要吹滅幾根蠟燭,隨著蠟燭滅了之後,門外響起一個聲音:“王後就不等等寡人麽?新婚之夜竟要自己睡去。”阿房立刻坐回窗邊,拾起羽扇擋在麵頰之前。聽到那腳步聲在自己對麵坐下,然後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開始飲酒。“這扇子王後舉了一天了,不累啊?”語氣寵溺溫和,聲音也很好聽。阿房將扇子放低,露出眼睛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帶有笑意的狹長的鳳目,看他沒有白天時半分的肅殺之氣,完完全全也是一個笑意盈盈的少年,於是便拿下了羽扇。

    “。。。怎麽不說話,寡人嚇到你了?嬴楚說他這個mèi mèi厲害得很,囂張跋扈的,嫁過來一定會讓寡人吃癟,寡人倒想看看王後如何讓寡人吃癟。”秦王政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笑意盈盈的看著她靦腆的王後,像是挑逗剛剛到手的獵物。

    “早聞秦王有帝王之才,怎得連這樣糊弄小孩子的話也說的出口?嬴楚王兄自小在秦國長大,從未回過楚宮,怎就知阿房什麽脾氣秉性,況且阿房自幼拜師楚國大巫祭,鮮有與外人接觸,就連楚宮的王弟也甚少來往,又談何囂張跋扈。”

    “你叫阿房?”

    “大王不會連我姓什麽都忘了吧?”阿房隻覺氣惱,就算是從未見過,可是畢竟是要成親的,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楚國的王族姓氏都不會不知道吧。

    “怎會,今日起王後不就跟寡人姓了麽?”嬴政突然上前把阿房撲倒在床上,阿房驚愕,下意識出招想把這輕浮帝王一掌揮下去,沒想到這秦王竟也會武功,一掌頂了回來。阿房的這一掌隻用了一層功力,原想著這小子兒時曾在趙國吃了不少苦,不曾學過像樣的功夫,如今看來,他這功夫並不比自己差多少。

    “王後想跟寡人在新婚之夜玩兒什麽擊掌遊戲麽?這可算是王後主動投懷送抱。”嬴政摟緊阿房,嘴唇在阿房脖子上遊走,阿房覺得嬴政的體溫和氣息緊貼在自己身上,拚命的掙紮著。

    “啪!”阿房覺得耳根一熱,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嬴政重重打了一巴掌。阿房暗自發動內力,隻見嬴政忽然背過身去,將桌子掀翻,然後大步走到門口,用闔宮上下都能聽見的聲音大聲說道,“王後如此驕矜,莫不是嫌我秦國沒有楚國奢華,怨懟寡人虧待了你,既然如此,王後不如回楚國學學怎樣為人妻子侍奉夫君!”說完臉上不但沒有怒容反而還給了阿房一個邪魅的笑容!

    阿房揉了揉自己紅腫的臉龐,愣在那裏,這笑容算什麽?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兒麽?阿房對於這喜怒無常的秦王覺得莫名其妙,躺在床上發呆。

    小諾聽見秦王的暴怒,趕來之後看著自己衣衫不整的少主,還有被砸場子的寢殿,一邊收拾一邊哭了起來,“新婚之夜鬧成這樣,以後指不定還有什麽好果子吃呢,得不到王上的歡心,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滾滾滾滾滾。別在我這裏哭喪。”阿房覺得反正嬴政不在這裏過夜就很好了,自己先睡一覺再想明天的事,可小諾一直在這裏嘰嘰喳喳的嘮嘮叨叨讓人心煩。把小諾趕出去之後自己躺在床上心想著,這樣也好,不得寵最好,隻擔個王後的虛銜,不會被人輕易搞死,沒有秦王的寵愛,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利用價值,不如就在後宮平靜的過一生也挺好,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