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戰場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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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的停頓,很快被第二排添補,等到第二排的衝擊過去,第一排騎兵已經恢複了攻擊態勢,無始無終,永不停頓。
結果,直到反衝鋒的賊兵陣列足足被削去了厚厚一層,前鋒死傷殆盡,他們才得到反擊的機會。而反擊的效果,卻是讓人沮喪,甚至絕望。
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呂玲綺看見一個隻有布甲護身的敵兵被自己挑到了戟尖上。撞擊產生的力量讓戟杆驟然彎曲,變成弓形,在戟尖將敵人挑離馬鞍的刹那,長戟又猛然彈直。
戟杆上緩衝的力量登時全部釋放出來,將敵兵的屍體彈飛出去,在半空中落下一串血雨。
壓根來不及做出姿勢調整,呂玲綺的長戟就又接觸到了下一個目標。鋒利的戟尖如同切豆腐般刺穿敵軍,戟杆彎曲,彈開,又一具屍體飛上了半空。
緊借著,她的長戟找上了第三個人,將他刺倒,掛在畫戟的小枝上,借著戰馬的慣性拖出老遠,然後抖落,任那條尚未結束的生命在霜凍的土地上翻滾掙紮。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實戰,同樣是她第一次率領鐵騎衝鋒。
在騎兵的集團衝鋒中對敵,和普通的演練武藝有很大的不同,根本不需要什麽招式,敵人像是主動往兵刃上撞一樣,一個接著一個,隻要沒有力竭,就能一直衝殺下去。
因為經驗不足和興奮,她一時忘了控製馬速,小赤兔跑發了性,竟是拖著第三個敵手,直直的撞入了敵陣深處。
賊兵雖然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但鬥誌尚存,發現呂玲綺這個特殊目標之後,一下就興奮起來。
大唐禦林鐵騎的武器是清一色的馬槊,隻有呂玲綺拿著一柄很拉風的方天畫戟,而且她的馬也比其他人神駿,連殺三人的武藝和速度,更是證明了她的不同尋常。
賊兵不約而同的圍攻而上,想給敵人來個擒賊擒王。
呂玲綺哪會怕這個?不管性格形成的原因是什麽,但結果就是,她和其父呂布的性格很相似,就喜歡出生入死的大陣仗,眼前這個,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手中畫戟一抖,先磕飛了從側麵砍過來的大斧,回手一記猛抽,在另一名揮舞鐵錘的敵人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及數寸的傷口,將其抽落馬下,然後揮舞畫戟,化成了一道風暴,將身前的敵人全部圈了進去,隻見殘肢斷臂亂飛,慘呼聲不絕於耳。
對身後的敵人,她理都沒理,反正後麵的騎兵陣列很快就會跟上來,而且,一些雜魚而已,有必要多理會嗎?
板甲的另一個優點就是身前身後的防禦同樣強悍,幾個圍攻上前,卻被無視了的賊兵憤怒的發動了攻擊,卻愕然發現,用盡全力的突刺或是斬擊,完全無法對敵人造成有效傷害。槍矛還能在甲上留下一個白點或凹痕,刀的斬擊卻隻能聽個響而已。
極度的驚愕令得他們茫然若失,全然忘了自己身處戰場之上,正在激戰之中,很快成為了跟進鐵騎槊鋒下的亡魂。
剛看到這景象之後,賊軍頭目還在硬撐,寬慰說那是對方的主將,所以甲胄特別精良。可片刻後,他就什麽都說不出了。
賊軍全力以赴的攻擊隻換來了一聲大響,鐵騎槊刃經由之處卻是血肉橫飛,這樣的景象在整個戰線上全麵上演著。
亡命徒也不是瘋子,遇到理解範疇內的敵人,即便敵人眾多,或者力量強大,他們也能鼓起勇氣狠鬥,但遇到這種匪夷所思的敵人,他們就變得不知所措了。
在鐵騎的整體突擊之下,能得到的反擊機會本就寥寥無幾,可這些寶貴的機會,無一不在敵人堅固得不可思議的鐵甲麵前粉身碎骨。
攻擊犀利無比,防禦堅不可摧,這樣的敵人要怎麽打?
彪悍之氣鼓起來的勇氣迅速喪失,然而就在這時,賊軍頭目們愕然發現,人數遠不如己的敵軍居然分兵了!
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騎兵迂回向己方的右翼,迅速擊潰了那裏的抵抗,和正麵突擊的鐵騎一起,依靠臨河的地勢,形成了包圍!
就在頭目們嚇得亡魂直冒的當口,一聲大喝在鐵騎陣中響起:“皆殺無赦!為死難的大唐子民報仇!”
“皆殺無赦!”鐵騎轟然響應,全力攻殺,所過之處,一條條的血河冒著白霧,融化了凍土,匯入北流的特克斯河之中。
………………
“全軍覆滅!這……怎麽可能?”郝連齊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知道唐軍厲害,也沒有小覷李翊的意思,不然就不會按兵不動,用幾個不聽話的小帥去試探虛實了。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兩千對近八千之眾,結果竟然不是擊潰,而是全殲!
要知道,那兩個小帥都是西域地區有名的馬賊,戰鬥力也就那麽回事,但看風色的眼色還是不錯的。換成郝連齊自己,就算有一萬兵馬,和那二位對陣,也不太可能抓住他們,更別提全殲了。
他估計,那倆家夥帶著七八千人去打李翊,八成也是琢磨著風險不大,可以博一下,就算打輸了,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萬一打贏,或者隻是不分勝負,那可就賺大了。
對方人馬有限,如果見勢不妙,兩人肯定也不會死撐,怎麽可能被全殲了呢?這不合情理啊。
智鬱築鞬也是動容,這個結果太出人意料了。
發了半晌呆,郝連齊終於醒過來了,他連聲問道:“李翊用了什麽計謀?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藏兵了?”
逃兵惶恐的說道:“不,不是……就隻出動了兩千騎兵,不,那不是兵,是天兵,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他用撒豆成兵的妖法變出來的。”
逃兵是那一戰中少數幸存者之一。這人顯然被嚇壞了,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除了李翊沒用計這一條之外,根本就沒說出有用的信息來。
“……”郝連齊和智鬱築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慮和震驚。
不用計謀,兩千人全殲八千兵,除了百十個見機快的幸運兒之外,將接近八千人全部斬殺在特克斯河畔,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郝連齊一把扯住那逃兵的衣襟,單手將對方提起到麵前,臉對臉的衝著對方大聲咆哮道:“看著我,不要在這裏鬼嚎!你要是再敢出聲,老子就把你丟到伊犁河去填李翊的馬蹄!”
“……”智鬱築鞬聽得簡直無語了。拿這個恐嚇,算不算是漲別人的威風,滅自己的誌氣呢?
更讓他哭笑不得是,這招居然立竿見影。一聽李翊的名字,那逃兵立刻噤若寒蟬,不哭也不叫,隻是惶恐的說道:“別……別,我不哭,我不喊,肯定乖乖的,千萬別把我交給唐軍!”
“……”郝連齊顯然也有些意外,嘟嘟囔囔的罵了兩聲,神色間顯得有些訕訕的。
他從軍帳角落裏拎起一個皮口袋,遞給那逃兵,哼哼著問道:“從頭說,那一仗到底是怎麽打的。那可是快一萬兵,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不及答話,那逃兵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似的,用近乎搶奪的動作接過皮口袋,湊到嘴邊“咕嘟,咕嘟……”就是一通猛灌,這種時候,沒有比烈酒更適合穩定情緒的了。
“前些日子,大當家接受了肅慕延老大的邀請,到熱海(伊賽克湖)聚義,咱們聚了七八千人,一口氣攻破了熱海邊上那座被唐國成為伏龍芝的縣城,在裏麵好好的樂了三天……”
郝連齊的耐性可不好,當今大罵道:“別他娘的說這些沒用的,老子隻問你,特克斯河那一戰到底怎麽打的?”
“您聽我說啊,”逃兵抹了把嘴,眼神變得飄忽起來,聲調也是忽上忽下的,眼神是因為酒意上湧,語氣純粹是因為餘悸未消,“肅慕延老大本來說要打個埋伏,結果唐國的斥候太機靈,遠遠的就窺破了咱們的行蹤,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就攻上去了……”
用計的是賊軍一方,但特克斯河一帶地勢開闊,沒有利於埋伏的餘地,唐軍斥候又很有經驗,遠遠的就發現了賊軍的行跡。李翊聞訊的時候,就是賊軍伏擊不成,改為強攻的一刻。
“唐軍應變極快,咱們剛衝到近前,他們的騎兵從衝下來了,那氣勢……哪像是兩千人,整個就是一支兩萬人大軍啊……衝起來之後,他們的馬槊就像是閻王的奪命簽子似的,指誰誰死,不過,最厲害的還是他們身上的甲……”
“那甲就像是神仙用符籙加持過似的,弓箭射不穿,刀槍砍不破,連斧鉞砸上去,都隻能砸出一溜火星,斧子抬起來,那甲還是好好的,裏麵的人更是屁事沒有,回手一槊,弟兄們身首異處了,真真是刀槍不入呐!這仗,沒得打,換誰上去也是白扯。”
“他們開始是集結在一起衝鋒的,等打了一陣子,弟兄們都被殺得心寒,準備扯呼了。可是這麽一瞅,就發現唐軍早就準備好口袋,把咱們裝進去了!”
“前鋒的一千人,在一個騎紅馬,使畫戟的猛將的率領下,將咱們的陣勢鑿了個對穿,肅慕延老大就死在了那人的戟下,就是一個照麵的工夫,他的屍身就被人挑在戟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