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給你買個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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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晶昌是父母的心頭肉,一家大小全都以他為中心,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讓著他。他們家什麽時候鍋裏麵也是兩種飯菜。他想吃包子老媽就得蒸包子,想吃糖包就得做糖包,每天變著花樣,想吃什麽就做什麽,不敢有半點怠慢。而他的父母和姐姐們則是玉米窩頭就鹹菜沒有一點油水。而且窩頭都有定量的,也不能盡飽了吃。他的東西別人不敢隨便亂動,除非哪一天他心情好了,誰哄他高興了才能得到一點兒可憐的施舍。若是不經他允許哪個膽敢動了他的美食,他就又哭又鬧必會把家裏攪個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以前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當然,那時整天吃不飽飯的孩子們也不是對於弟弟的美食不動心,隻是剛剛才有了一點兒想法,僅僅用手拿了拿,還不等有進一步動作,被他發現好一通哭鬧,而父母則是不問是非曲直,一味地袒護寶貝兒子。也不管你有理沒理先把女兒臭罵一頓再說。



    家裏人都知道他的臭脾氣,所以沒人敢去招惹他。他在家裏完全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太子,他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姐姐們受了委屈也隻能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父母為了他也是盡其所有傾全家之力,隻為滿足他的口腹之欲。



    玉虎去了晶昌家幾次,每次看到那些包子、花卷之類的美食忍不住垂涎欲滴,隻是礙於臉麵,不好肆無忌憚地在別人家裏大吃二喝,隻能暗裏要他偷拿幾個包子出來,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他再接手。



    如此這般玉虎倒也嚐到了一點兒甜頭兒,但這終究也不是長法,晶昌為其tí gòng的美食非但滿足不了玉虎的胃口,反而勾起了他肚裏的饞蟲,於是回家對他娘道:“老媽呀,咱們什麽時候也能吃上一頓包子啊?你看人家晶昌,天天變著花樣,不是花卷就是包子,你就不能也給我蒸一鍋包子嗎?”



    趙母一指篦子上的饅頭:“咱這也是包子呀,”



    玉虎抱怨道:“這那是包子呀?包子能沒有餡兒嗎?”



    “怎麽沒有餡兒?咱這是‘白麵餡兒’的包子。”



    玉虎不解道:“白麵餡兒?沒聽說過。沒有菜,能叫包子嗎?”



    趙母順手夾了一筷子鹹菜:“這不是有菜了嗎?”



    “人家那包子都是包著菜餡兒的,你這能說是包子嗎?”



    趙母把饅頭掰開,重新放上鹹菜,兩邊兒往中間一夾:“這不就包上了嗎?”



    玉虎忍不住抱怨:“哪有你這麽糊弄人的?我要吃包子,你最起碼也得買點兒韭菜啊,肉啊什麽的,再配上一點白菜像模像樣地包一包,你這夾一筷子鹹菜放到饅頭裏算是怎麽回事?魚目混珠、濫竽充數簡直就是坑爹呀!”



    趙母聞言惱羞成怒,本來她還覺得這麽應付兒子有些不太厚道,玉虎最後一句坑爹徹底把她激怒了,假如趙魁罵她一句坑爹的話,她還不至於如此生氣,可是兒子這麽說她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再怎麽說你個小孩子說老媽坑爹那也講不過去,無傷大雅地開兩句玩笑無所謂,可是也不能沒大沒小地胡亂瞎說啊,難怪趙母會生氣,換在誰頭上也得急眼。隻見趙母氣衝衝地對玉虎大發雷霆:“我就坑你了怎麽滴?你小子見天給老娘惹麻煩,我不坑你個小王八蛋坑誰?”



    玉虎在外麵跟同伴們戲罵慣了,這次在家跟老媽說話時慣性使然,一個不小心說出溜嘴了,自己有錯在先,眼看著老媽發飆他也隻能是垂手聽訓。誰讓自己口無遮攔觸碰了老人家的逆鱗呢?



    趙母心中氣憤、餘怒未消:“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有你饅頭吃已經夠不錯的了,有的人家窩頭都不讓隨便吃,你是沒趕上挨餓的時候,現在天天讓你吃白麵饅頭你還念冤兒哩,欠該餓你幾天你就老實了!”



    玉虎見老媽正在氣頭上,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是白搭,搞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弄巧成拙,還不如少說幾句,省的又被她抓到錯點子招致更大的麻煩。想到這兒,他就息事寧人、忍氣吞聲地躲到一邊去了。



    玉虎打小有多動症外加強迫症,他媽幫他織了一件毛衣,這小子看到袖口這裏有個線頭兒,於是用手去扯,誰知毛線挺結實,結果線頭兒沒有扯斷,反而是扯開了線越拉越長。玉虎看見線頭兒心裏就覺得別扭,非得把線頭兒扯掉才行。三扯兩扯半截袖子都被他扯沒了,線頭兒一短,毛衣又脫線了。他媽見他扯線頭就罵他,可是罵也不行,剛罵完沒有三分鍾,他又閑不住了。反正橫豎看著線頭兒不順眼,勢必除之而後快。幾番折騰下來,一隻袖子不見了大半。



    幾日後,玉虎穿著缺失半截袖子的毛衣十分的不自在,雖說是毛衣外麵套了一件衣服,別人並不能看見他毛衣上的缺陷,但是瞞得了別人瞞不過自己,毛衣上所缺失的地方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猶如芒刺在背、寢食不安。終於忍不住要他媽再給他買一件毛衣。



    趙母沒好氣道:“我給你買個毛線!多好的一件毛衣,居然讓你糟蹋了,你還有臉來向我要毛衣?做夢吧你!”



    玉虎興奮地說道:“你答應幫我買毛線啦?這一次再買的話,我建議您去買恒源祥牌兒毛線,人家起碼也是正規產品,質量靠得住。”



    趙母聽了他的話,火氣不打一處來:“我給你買個逑!”



    玉虎高興的一蹦三尺高:“真的呀?你打算再幫我買一個皮球嗎?您可真是我親媽呀,知道我平時喜歡足球,我正說怎麽跟您提這個事兒呢,沒想到您老人家這麽善解人意,還沒等我開口,您就主動答應幫我買球啦?您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想我之所想急我之所急,我真是愛死你了!”



    趙母氣的是啼笑皆非:“我給你買個屁吧!”



    “噢,您還要再給我買個琵琶?我看琵琶就不用買了吧,那玩意兒沒幾個人會彈,倒不如買個二胡更好一些。”



    趙母真是無語了,強忍著發飆的衝動氣呼呼道:“你這熊孩子,自我感覺倒是蠻好的,隻可惜你會錯意了,整天想的挺美!”



    “不是我想的美,您又是幫我買球,又是買毛線的,我能不高興嗎?人生在世能有您這麽一個無比熱心的老媽何其xìng yùn,不過呢,您說要幫我買個琵琶我可就算了,要買就幫我買個二胡好了,你看咋樣?”



    趙母氣急道:“咋樣?我砸斷你狗腿!滾滾滾!”



    玉虎大感委屈:“我怎麽地了你就要砸斷我狗腿?”玉虎也是順話搭腔隨著老媽的話語接口了下茬兒,等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仔細的一琢磨覺得自己這話問的太愚蠢,緊接著趕緊往地上吐了幾口:“呸呸呸!我是說:你為什麽要砸斷我的腿呢?就算你不想幫我買二胡,也可以好好說嘛,用得著拿我的大腿撒氣嗎?”



    趙母一臉怒意地說道:“你小子誠心跟我裝傻是不是?老娘費勁巴力好不容易幫你織了一件毛衣,讓你穿了不到兩天就快被你拆成坎肩兒了,你還問我為什麽?你也拿我織的毛衣太不當一回事兒了!”



    玉虎輕描淡寫道:“就為這個呀?這才多大點事啊,您老人家犯得著小題大做、大動肝火嗎?”



    “你說的輕巧,這事兒還小啊?我整天忙來忙去,不就為了你們父兒倆的小事兒嗎?我告訴你說,從今以後你要拆線頭兒我也不管你了,反正別再向我要衣服就好,沒衣服穿你自己想法,受冷活該,凍死我也不能管你!”



    玉虎可憐兮兮地說道:“不用這麽絕情吧?再怎麽說我也是您親兒子,你能忍心眼看著我挨冷受凍?”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每天說你多少次,讓你不要去管那些毛線頭兒你就是不聽,非得撕扯那些毛線頭兒,這下好了吧,好好的一件毛衣,都快被你扯成坎肩兒了!”



    “我看著那些毛線頭兒心裏咯嘣得慌,我也不知怎麽回事,就是管不住自己,不知不覺自然而然地就想把那些線頭兒撅斷。”



    這都是一些爛毛線拚湊到一塊的,能沒有幾個線頭嗎?你隻管穿在身上不冷就行了,去管那些線頭幹什麽?



    “那沒辦法,我就是橫豎看著那些長線頭兒不順眼,擱在心裏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趙母有些無奈地道:“行了,我也說不了你,你就愛咋咋地可著天兒長吧,反正你別吵冷就好,話我都說給你了,聽不聽隨你。”



    “那你還幫我買毛線嗎?”



    趙母習慣性地說道:“我給你買個屁吧!”



    “我不喜歡琵琶,剛才我不是說過要買二胡的嗎?”



    “給你買個逑!”



    “我喜歡足球,那就幫我買個足球吧。”



    “我給你買個狗jb!”



    “狗jb我看就不用了吧,那東西都是給大人們吃的,小孩子吃了也不管多大用,很好的東西白白糟蹋了。”



    趙母恨欲抓狂:“你小子怎麽這麽纏人?我不想理你,你還沒完沒了了!”



    “我怎麽沒完沒了了?是你說要幫我買球的,我隻是遵從您老人家的意願,你說買什麽就買什麽還不行嗎?你實在不想幫我買二胡,那就算了,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覺得自己已經夠聽話的了,你怎麽還要說我?”



    “沒見過像你這麽賴皮的孩子,都要把我氣死了你還有心思打趣。”



    “您老人家可千萬想開些,沒必要生那些閑氣,有道是:氣大傷身。真要是氣出個好歹來,您受罪俺們也跟著遭殃,每天都樂樂嗬嗬的多好?開心也是一天,煩惱也是一天,幹嘛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咱們跟苦痛煩惱不對付,可不能跟快樂開心有仇,你說對不對呀?”



    趙母聽了玉虎一席話頓開茅塞:“對呀,我這麽多年算是白活了,這麽大年紀整天還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惱傷神,竟然還不如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想得開,今後我也要學的豁達一些,該吃吃,該喝喝,天塌下來有你爹頂著,隻要能讓我吃上一口飽飯我也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