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最後還是上了張耀陽的車，但堅持不肯回家的雷浩，隻是跟張耀陽找了一個拉麵館吃飯。

    “教練，我的事我知道怎麽辦，跟林子踢球，一場他給我一千，贏了沒事，輸了就打一架唄，那邊踢球的將來套事，也是找林子，他們都不認識我是誰。再說了，我今年剛十六，打架頂多拘留半個月就完了，初中的時候，連拘留都沒有，派出所定日子報到，交檢查就完事。你琢磨吧，我要是有案子，這學校能要我？星火可是市重點啊。”

    看著滿不在乎的雷浩，張耀陽語重心長的勸道：“雷浩，你聽我說，你的水平即使是找個職業隊，直接進梯隊沒有任何問題，打磨幾年，你就是一線隊主力！如果你想好好學習，拿踢球當愛好，那更沒必要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看看你現在，跟隊友打架，你就仗著林子那幾個狐朋狗友給你撐腰？現在什麽年代了，打架打的是錢，你這不給家大人惹禍嗎？”

    “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家大人！”一提起家長，雷浩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你家到底有什麽問題，你說出來，我看我能不能幫你。”

    “得了吧，教練，你以為你是幹嘛的？你能幫我什麽？別說我家裏的事，就說踢球，你說我能進職業隊，你不知道進隊就得給錢嗎？還進一線隊？人家開價二十萬，我特麽進得去嗎？就說當年你這腿怎麽廢的，你自己心裏沒點數？”

    說到張耀陽的腿，張耀陽閉嘴了，這是他一輩子的痛，雷浩見他低頭不語，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過分，低下頭吸溜吸溜的吃麵。

    “雷浩，我可以不管你，但我真的不忍心看你這麽發展下去，我的腿我知道，職業隊現在的情況我也知道。可你不知道，現在國家正在嚴查賭球、假球，將來的幾年裏，職業聯賽肯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不希望看到你將來後悔時的樣子。踢球可以作為娛樂，也可以成為職業，但足球永遠不可以成為賭博的工具，你可能覺得我是個傻B，跟你說一些老師才會教育你的話，可我是過來人，受過傷害的人！你知道我看著你們在場上踢球的時候，我多想跟你們一起去逆轉比分，贏得勝利嗎？如果將來有一天，因為賭球你成了我的樣子，你會追悔莫及！我不多說了，吃完飯趕緊回家，我走了。”

    張耀陽站起身結了賬，出門走了，將雷浩自己留了下來。雷浩慢慢的咀嚼著麵條，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畫麵，有他父親，有他在外麵踢球的隊友，也有對手……

    “你說這個雷浩在外麵有人？”一個路邊的燒烤攤上，擼串的何尚，正在聽張虎唾沫橫飛的白話著。

    “不知道了吧，咱這片有一撥踢野球的，帶頭的叫林子，這小子進去好幾次了，放貸知道嗎？他幹這個的。”

    “高利貸？”何尚有點不敢相信。

    “人家現在叫融資，反正就這意思吧，也幫人要賬，他平時愛踢球，手底下給他幹活的也都是耍耍巴巴的，有幾個在別的學校扛旗的學生也都跟他不錯，聽說他一場球一萬起步呢。”

    “十萬起步？什麽意思？”何尚雖然會踢球，但野球他就不懂了。

    “這都不懂啊，就是說兩邊約好了，這場球賭十萬塊錢，輸了給錢，贏了拿錢。”

    “這不就是賭博嗎？”何尚這回聽明白了。

    “這可跟賭博不一樣，贏了的好說，輸了的萬八千不叫事，真要是幾十萬的，再加上踢球的時候有個磕磕絆絆，那不得打起來？”

    何尚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說：“這還打架？”

    張虎往嘴裏灌了兩口可樂，接著白話道：“必須得打啊，你想吧，許他林子玩，就有別的大佬也玩這個，踢急眼了，一腳給腿踹折了的，多了去了。到最後怎麽了事？不都是打麽，最後煩出人來給講和。”

    “這個太危險了吧？”何尚覺得這事有點嚇人，別看他人高馬大，但是這種打架鬥毆的事，他還真就從來沒參與過。

    “掙錢都有危險，你想吧，這林子一場論萬贏球，雷浩是他手下的主力門將，錢能少給嗎？為了這錢，他也不可能怕什麽危險啊。再說了，咱們這學校好學生多，就沒幾個耍吧的，聽說雷浩一進校就張羅著找幾個高年級的紮刺，準是林子要捧他在這扛旗。”

    何尚吧唧吧唧的嚼了一串羊排，朝張虎道：“有嘛用？扛旗給工資怎麽著？校長一張嘴，他也得呲啊，班主任都能鎮壓了他，有屁用。”

    張虎則撇撇嘴：“這你就不懂了吧，到哪也是膽小怕事的人多，他光是保護費，一個月就能收幾千，刨了上供的，一個月他得個千八百的，不叫事！算上踢球，他一個月估計能掙一萬多！”

    這回何尚真的傻眼了：“一萬多？這麽牛B？”

    “那可不，這一學校，尤其那幾個高年級的大耍們，隻要讓他降服了，誰敢不給錢？誰敢告訴家長？那錢不都是他的？”

    “他幹嘛花啊？一個月一萬？我們家一個月也掙不來一萬啊。不過這錢掙的多，可太危險了，反正我是不敢幹，有命掙沒命花，真要是有學生報警，還不得給他逮走啊？他家裏估計也不知道，到時候家裏得多操心？”一向顧家的何尚，還是比較在意自己對家人的影響。

    張虎低聲道：“偷偷告訴你啊，雷浩沒家！”

    “沒家？”何尚懵了：“嘛意思？”

    “他爸媽離婚了，聽說他爸家暴，他媽跑了。他爸是個退伍兵，好像有點殘疾吧，反正脾氣有點暴，複原回來以後，本來是在地方上有個公職。他這人吧，有點窮耿直，不帶人緣，在機關混不下去。後來自己辭職幹買賣，沒經驗，讓人騙過幾回，就這陣跟他媳婦打起來的，人也走了，錢也沒了，現在就幹個小超市。雷浩那陣才初中，他也不怎麽管，就是愛喝酒，雷浩打內陣就開始在外頭晃了。你看他這體格，剛一出去混就讓人看上了，在咱這片混出一號。”

    何尚奇怪的看著張虎，看的張虎直起雞皮疙瘩：“你看我幹嘛？”

    “我就納悶，這你都怎麽知道的？街道居委會主任都不一定能說的有你這麽細致。”

    “居委會還真沒我知道的多，知道為嘛麽？”

    “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