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燭照閉上了眼，再度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語，神色愈發悲痛。

    他雙手一揮，大量的殘魂從妖族屍體中飛出，凝聚在手心，如同一個不斷旋轉的紫色風球。

    “願我幻陽！！亙古長存！！”燭照凜聲高喝，直接將魂魄之球注入到了墨塵的體內。

    這一刻，墨塵隻覺自己被扔出了世界，四周的事物疾速縮小，甚至到了最後，那塊半圓形的大陸也變成了微粒。

    四周靜謐無聲，視線望去，更是漆黑無邊。

    在這裏，時間仿佛沒有意義，就空間也失去作用。他就如同一隻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在永夜的黑暗中飛舞，無從辨認方向也沒有目標，隻能飛向自己認定的前方，永遠觸不到邊界也無從知道虛空中還有沒有別的蛾子存在，寒冷的感覺一點點沁入身體裏。

    唯獨提醒他的，隻有那鑽心的疼痛。是虛空在侵蝕著自己，如同蝕骨之蟲一般，悄無聲息。

    不知過了多久，他累了，他倦了，他緩緩陷入了最深層次的黑暗，絲毫不想醒來。

    “要是就這樣死去，那該多好……”墨塵這樣想著。

    忽然，兩股溫熱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就像是太陽一般，萬丈光芒懸照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灼熱，隻有滿滿地滿足。

    他感覺到自己獲得了新生，像是被賦予了某種使命。

    “姐姐，這樣真的好麽？”一個纖細嬌嫩的女子聲音。

    “是我們對不起這孩子。但如果不這麽做，就挽救不了他的性命，拯救玄陰天地的計劃也將徹底斷絕，所以就算我們感到不安，也必須這麽做。”同樣是一個女子聲音傳來，卻較上一個成熟的多，嗓音中更帶一些滄桑。

    “那這孩子怎麽辦？作為一個脫胎於幻陽界寶的生靈，他……究竟算是人？還是什麽……？”

    “是人……是經由我們全身精血誕生出來的孩子，所以……他……就是我們的孩子……就叫他塵吧……不管入得凡塵，還是脫胎於凡塵，希望他……都能過的幸福……”

    “塵嗎……？沒了精血供給，我們終將陷入無盡的假死狀態……好可惜……看不到你長大了……你一定要……要好好的……”

    聲音逐漸消散，墨塵聚了全身力量，盡力睜開眼，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幽熒……燭陰……

    “嘶！”

    歸墟大陣陣樞中，墨塵猛地睜開眼，劇烈的喘著粗氣，好似一個差些溺死在海底凡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掙紮著衝出了海底。

    “我……我……”墨塵無比慌張，他看到了什麽？這是自己的過往？這是自己的由來？

    他……又是什麽？

    “我……我是……妖靈位業圖……？”墨塵瞳孔睜大，震驚的看向帝俊，後者點了點頭。

    “你來到玄陰天地的時候，本身已經被太虛侵蝕了七成，幾乎都維持不住法寶形體。

    好在燭陰和幽熒率先發現了你，她們深知若想保護下玄陰天地的話，你是必不可少的一環，所以就用自身的精血與魂魄，補全了你被太虛侵蝕的那一部分。

    卻沒想其中發生的變化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帝俊說到這兒，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意外就是……誕生了我……？”

    “沒錯。”帝俊長歎一聲，“這個意外誰都沒預料到，但你要知道，燭陰和幽熒對你的誕生，除了愧疚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不滿，她們愧疚自己沒有做到母親該有的責任。

    而且當時正值太虛勢力占領了外海荒洲，沒有了她們的保護，你根本不可能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下去。

    所以她們最後再彌留之際，還是下了決定，將你暫時封印在陣法之後，等到千萬年的時間過去，陣法會自動消弭，到時候，全憑你的造化。”

    墨塵渾身冒汗，低頭思索。

    難怪當初在遇到妖靈位業圖的時候，位業圖沒有選擇實力強橫、資質頂天的帝家前任家主。

    難怪他能夠以人類的身軀魂魄，修煉妖族的功法，承載妖元運行。

    又難怪他在獲得妖靈位業圖後，有近半的地域無法探索。

    這一切的一切，都瞬間串聯了起來，一切都豁然開朗。

    “那我……到底是……”墨塵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

    他到底是什麽？

    “是人。”帝俊無比篤定，“記得燭陰先前所說的話麽？你就是人族，是燭陰和幽熒血脈誕生的孩子，這一點，你無需懷疑。”

    “是……謝謝……”墨塵不知道謝帝俊什麽，但帝俊這一番話，確實是讓他的內心好受些。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一點，但時間會撫平一切的。”帝俊再度歎道。

    “前輩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時間不多了。”

    墨塵雙眼微縮，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極大。

    時間不多了，是指帝俊的時間的不多了？還是指歸墟大陣的時間？又或者往更大的方向講，是玄陰天地的時間不多了？

    “我已經很累了……”沒等墨塵提出問題，帝俊率先解釋道。

    他輕輕點了點身前的地麵，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更像是一個快要被壓力壓垮的男人。

    “假如我倒下的話，歸墟大陣也必然將支撐不了多久，至於叫你們過來複原歸墟大陣陣樞，隻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

    墨塵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實際上他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是這片世界的詭異，還是先前帝俊讓帝風鈴優先進入陣樞，都處處充滿了不對勁。

    “那風鈴姐在裏麵？”墨塵眉頭微蹙。

    “你放心，裏麵是她的一場造化，該她所有。”帝俊直截了當道。墨塵也沒有對此表示什麽不滿。

    帝風鈴身為帝俊的血脈子嗣，他會偏袒帝風鈴這邊，也是很正常的行為，人之常情。

    而且以墨塵與帝風鈴的關係，就算沒有這一重聯係，他也隻會替帝風鈴高興而已。

    墨塵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前輩……希望我們去做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