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不是忘了這裏還有我了？”

    同一時間，絢麗的火焰，如同火燒雲一般，從那中央聖州的中心蔓延開來，如此可怕的溫度，升騰在天地之間，卻不傷害任何生靈，反而將亂序的異象盡數焚燒。

    “有救了！有大能出手了！”

    “是誰！？難道六聖複活了？是女媧出手了嗎？”

    “女媧萬歲！東皇萬歲！！”

    突如其來的火焰庇護，令得所有驚惶而逃的人們都是止下了腳步，一道道目光，投向中央聖州的方向。

    霎時間，幾乎所有人的麵龐上，都是湧現了激動與狂喜之色，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這片天地響徹著，其中不少人，更是激動得跪伏而下，絕望之後的希望，讓得他們那依舊殘留著驚慌的臉龐上，有著喜極而泣的淚水流下。

    隻有帝元和幾大聖血勢力的執掌者知道，這絕不是女媧所為……

    ……

    天地之心中。

    “我……好像是忘了一個人。”嚎怒聖尊拔出右手，眼神森然的看著站立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墨塵。

    這個先前被遺忘的少年，此時體內有著一股令他都感到恐懼的力量。

    “嗡……”

    大災之中，金光自蒼穹猛綻，天地共鳴，百花齊放，那是一種充滿了喜悅的聲音，萬物的複蘇。

    這是玄陰天地的法則之力動彈了。

    天劫的味道！

    天劫降臨，意味著有人成聖，天劫扼殺的是真聖，這是除開六聖之外，憑空新增的聖位。

    嚎怒聖尊他借由帝俊的聖位成聖，兩人分得同一聖位，終究不過是亞聖而已。

    而墨塵不一樣，他依靠萬靈歸元的秘法，再加上女媧的傳承之力，硬生生的破開天地大道，替萬靈新添一尊聖位，成為了一個打破天道的存在！

    嚎怒聖尊望著正在形成的天劫露出了一絲慘笑。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墨塵體內的那股力量已經升華到了更高的層次。

    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就因為他先前的一個疏忽。

    他依然慘笑著，已經知道了現實的殘酷，但他依舊猛地衝出，揮起了右臂，天地在他腳下顫動。

    倏然間，混沌之力爆裂，形成的力量匯聚成龍，雙目如血般赤紅。

    墨塵的雙眸睜開，萬靈歸元浩蕩，散著灰光的圓球在他掌心形成，通天一拳轟出，巨響回蕩。

    升華後的妖元已經超越了玄陰天地內的本質，元祖所傳授的萬靈歸元，早已達到了仙神的層次。嚎怒聖尊還未觸碰到墨塵，就已經被消弭之力化成了煙塵。

    “這是超聖之力嗎？”嚎怒聖尊消散前，問道。

    “大概是吧。”墨塵不置可否，看著不可一世的嚎怒聖尊，緩緩消散在了天地間。

    然後事情還未結束。

    嚎怒聖尊先前施加在本源靈石內部的太虛邪力已經侵蝕到了本質，就算泯滅嚎怒聖尊，也無法遏製其蔓延的勢頭。

    外界的天地亂序愈演愈烈，時間愈發緊張。

    墨塵先是瞬步到了帝風鈴與軒轅聞櫻身旁，探查了下兩女的傷勢。好在嚎怒聖尊被女媧所重傷，使出的力量不穩，雖然擊暈了兩女，但是沒有傷及她們的性命。

    放下擔憂的心情，帝風鈴手中緊握的兩點靈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墨塵將靈光取出，“九幽轉輪殿和造化神咒卷的本源！？”

    他感受著靈光內的力量，確實與自己體內的幻陽界寶分毫不差，而其中的葬修、道修氣息，更是直接表明了靈光的出處。

    有了這兩大界寶的本源，投入本源靈石的話，必然能夠重啟大天地，鑄造完美世界。

    他心急如焚，連忙將握著靈光走到本源靈石旁，再將識海內妖靈位業圖與九梵神印輪的本源逼出，四道靈光互相繞旋，宛若親生兄弟，彼此互不分開。

    到了這時候，墨塵倒有些緊張。

    大天地是什麽樣？是否如傳說中的仙境一般，冬少嚴寒，夏無酷暑，雨量充沛，四季分明？是否在大天地之中，所有人、所有生靈都會和諧共處，再無鬥爭？

    他甚至想象到了那時，自己一定要與帝風鈴和軒轅聞櫻兩女，再帶上自己的兒子與父親，一同搬到一塊小島上去居住，永不問世事。

    想著想著，墨塵笑了，笑的很憨厚，也很難看。

    他將麵前的四道靈光緊緊握住，繼而投入到了本源靈石之中，一片華光刺目閃耀。

    ………………

    ………………

    咚咚…………

    咚咚咚………………

    他預料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黑氣依舊纏繞在本源靈石上，愈發深邃，靈石跳動的越來越快，仿佛就要爆裂開來。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墨塵一時慌了神，“女媧說了，隻要四尊界寶齊聚，再投入本源靈石的話，就能重塑天地的啊……”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情況，事實是四道靈光確實是已經被本源靈石給吸收了進去，但意料之中的結局並未發生，本源靈石仿佛更加虛弱了。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外界的震動，那是天穹塌陷，河海蒸騰，這一切的一切，這世界的終末，他在燭照的夢境中都見過。

    難道悲劇會再度重演一次？

    就算他已經將太虛邪修的首領滅殺。

    就算他已經收集齊了四道幻陽界寶。

    “為什麽！為什麽！”墨塵一掌按在本源靈石表麵，大量的混元妖力湧入靈石之中，卻無法阻止侵蝕。

    但本源靈石卻顫動了！

    它仿佛是一尊活物，它在傳遞思想！

    墨塵感受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本源靈石傳來的訊息，麵色發白。

    “本源靈石需要我？”

    從本源靈石中傳來的訊息內，墨塵解讀出了這一層思想。

    他想起了法無天死之前對他說的話。

    “我隻希望，你不要怨恨燭陰和幽熒……”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燭照時，對自己說的話。

    “對不起，你太辛苦了，是為師的錯……”

    他更想起了見到帝俊後，帝俊所說的故事。

    “妖靈位業圖被太虛侵蝕近半，本堅持不了多久，卻正巧被燭陰幽熒發現，滴入聖人精血，從而發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你是說……誕生了我……？”

    “對……天地初靈的精血本就有著天地本源，再皆有幻陽界寶的本源相合，誕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生命，便是你……所以……你……便是妖靈位業圖……妖靈位業圖……便是你……”

    這本沒當回事的故事，此時想起來卻是如此的刺耳。

    墨塵低聲喃喃，兩眼空洞：“我……就是妖靈位業圖……妖靈位業圖……就是我……那我……剛剛投入的位業圖本源靈光又是什麽……”

    本源靈石需要我……

    我即是妖靈位業圖……

    兩者聯係在了一起，答案在明顯不過。

    墨塵笑了，這次卻笑的慘然。

    我懂你意思了，法無天。

    就因為這樣，讓我不要怨恨燭陰和幽熒麽？

    有了她們，這才誕生了我。

    但到了最後，我必須毀滅自己麽……

    原來大家都知道……

    就我還抱著希望……

    如此可笑……

    美好的希望破滅了。人總有東西是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棄的，多麽卑微的人生也有美好的堅持。然而這些都沒了意義。

    “轟隆隆……”

    四周的岩石開始崩塌，靈氣海洋湧入大天地之中，生靈的哀嚎傳進墨塵心中，天地間的靈氣開始消散。

    容不得墨塵猶豫，容不得墨塵思考，整片天地都在催促，岩石崩裂的轟隆聲仿佛求著他速死。

    “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墨塵最後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帝風鈴與軒轅聞櫻，腦中回憶起了父親的麵容，又想起了自己兒子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情形。

    烈顏亮、風不依、嚴昊、妖淵兒、趙仁成……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在他腦海中閃過，仿佛曇花一現，又繼而消散，走馬觀花。

    他放空一切，向前跨步，邁入了本源靈石中，最終，徹底融入了靈石內部，生機消散。

    “轟隆隆……”

    天地開始重生，本源靈石放出無量華光，大道終成圓滿……

    ……………………………………………………………………………………

    一年後。

    中央聖州的中心。

    這裏曾經是曠世大戰的戰場，如今卻成了一座墓地。大量的墓碑聳立，這些都是當初在對抗太虛的時候，犧牲的修士。

    由於離決戰地區太近，這些人早就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所以為了祭奠他們，便統一再此設碑，以悼後人。

    其中位於最中央的，便是女媧之墓了。

    那是一座雕像，女媧聖象，由風家花了半年時間，運用純粹的靈石建造，就算在很遠的距離，也能一眼便看個清楚。

    然而最終戰場上，死傷的數量又何止這些。再加上最後星河倒灌、天地崩裂的那段時間裏，死傷的凡人更是無以計數，令人唏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本以為自己掌握了全部，其實已經有很多錯過了。

    這一年裏，無數修士前來此地朝聖，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裏也愈漸冷清。

    或許，女媧已經以另外一種方式，存活在人們心中吧。

    又過了百年的時間。

    玄陰天地完全進入了正軌，本源靈石的穩固，也讓原本的天地擴張了數倍，當然也湧現了不少新的教派，但這才是正常，生靈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唯有競爭才能成長。

    平凡的一天，略顯冷清的聖墓之地，忽然響起了富有節奏的馬蹄聲。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輕沙飛揚，顯出三名風塵仆仆的身影。

    三人呈三角之勢，包裹的有些嚴實，隻露出了三雙有神的眼睛。

    他們控製馬匹，走進了聖墓，先停了下來，仰望女媧聖象。

    “姐姐，你說當初夫君看到的一點靈光，究竟是不是東皇前輩留下的？”位於左側的身影偏頭問道，聲音清脆。

    “可能吧，但誰知道呢？這點我想，夫君最清楚吧。畢竟小孩都知道，仙人無所不知嘛。”右側的身影回道，能聽得出話音中的笑意。

    “走吧。”中間的男子好像不準備談論這個，控製著手中馬匹，引著兩女往聖墓的邊緣地帶走去。

    走了許久，他們這才走到了兩座墓碑旁。

    墓碑很小，看起來有些年份了，位於兩座梧桐樹下，看起來就像兩塊頑石，若是事先不知的話，恐怕從旁邊掠過都會錯過。

    男子下了馬，走到墓碑前跪下。

    輕輕的擦拭兩座墓碑，眼神有些迷離。身後的兩女也並不催促，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許久後，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端坐在了兩座墓碑之間。

    看著墓碑上的字，分別寫著。

    “生母燭陰”

    “生母幽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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