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混柳樹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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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施依舊如此淡雅清泠,出塵的容顏好似仙子下凡,白衣雖早已被汙血濺透,仍難掩她出塵脫俗的氣質,她素手一揮,將琅淵收回鞘內,輕聲道:“可曾遇見其餘同門?”

    祝淩搖了搖頭,道:“你瞧見了,除了我們,人影都沒一個。”

    安若施頷首,不再言語,氣氛迥然尷尬起來,祝淩早年與安若施曾在鬱堯山下共同修習清風決,也算是同門之誼,隻是安若施性子沉默寡言,極少主動與祝淩說話,祝淩雖是能言善辯的活潑性子,但每每與她獨處,總是話不投機,不知從何說起。

    祝淩幹咳了一聲,道:“安師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早些上路吧。”安若施正要說話,鳳眼中神情一變,迅疾來到祝淩身旁,將他拉開數尺。

    祝淩來不及詫異,猛然瞧見方才身後那顆渾柳樹身中裂開一道小小細縫,一股淡綠的煙流自樹幹內噴出,周遭數十棵渾柳樹也是如法炮製,綠煙在空地緩緩凝聚,漸漸將二人包圍其中。

    祝淩一不留神,吸入些許綠煙,隻覺腦中嗡的一聲,胸口升起一股惡心之感。

    “快將辟毒丹服下!”安若施嬌顏動容,二人不由分說,將各自辟毒丹藥服下,作惡之感頓減。

    那渾柳樹吐出毒氣,緩緩將樹皮合起,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初。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大澤之中毒瘴之濃,連生長在澤內的生物都承受不住,每隔上一段時間,便要將吸納的dú sù吐出來,想必這終年不散的毒霧,便是日複一日這般形成的。”

    祝淩暗暗咂舌,心下稱奇。安若施不置可否,道:“辟毒丹隻有三日功效,你我可要抓緊了。”

    祝淩點頭,二人大致猜測來時方向,筆直行去,直走數裏仍是未到先前眾人分手地界。祝淩微微奇怪,按說以他二人腳程,早該抵達才是,怎生走了許久,不見重回故地?祝淩看相安若施,隻見她美眸中也帶著些許疑問,困惑不解。

    安若施柳眉緊蹙,白璧無瑕的手指指向一邊,道:“你看。”

    隻見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散落著是數十段節肢碎塊,好似什麽多足動物的碎裂屍首。祝淩神情凝重,道:“這是我方才斬殺的毒蟲。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莫非我們在這大澤中迷了路?”

    安若施螓首微搖,輕聲道:“絕無可能,我等是修道中人,怎會被尋常物事一葉障目,多半是有人施下障眼法,有意將我們拖在此地。”

    她蓮步踏出,提起真氣,縱聲道:“妖魔小醜,用了這等卑鄙手段,不敢出來說話嗎?”她聲音清脆,如清泉石流,斷冰切雪,在這荒澤中遠遠傳來,林間隱隱響起回聲,久久回蕩,卻不見人影出現。

    兀地,林中猛的竄出一個陰影,間不容發之際打在安若施背後,安若施猝不及防,被巨力砸中,一聲悶哼飛出數尺,祝淩一驚,飛身將她嬌軀接過,他二人都是道行在身,竟未發現來者偷襲,待要細看,均是一聲驚呼。

    隻見那陰影騰挪而出,伴隨著一陣吱呀磨動,巨大的軀幹不住揮舞,虎虎生風,甩動間藤條飛舞,灑下漫天落葉,竟是一隻粗壯渾柳。

    那柳樹樹幹震動,樹根自土壤中破土而出,竟似雙腳般站立起來,二人從未見過如此異象,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四周響動疊起,一顆顆柳樹拔根而起,好似活物,帶起簌簌聲響,樹幹之上紛紛開裂,化作無數陰森笑臉,陣陣磔笑磨的人耳根刺痛,猶如幽冥鬼號,淒冷森然。

    二人本來凝神聚意,竭力感應敵人所在,萬沒料到竟是這樹精作祟。安若施受了大力一擊,胸中氣血浮動,嘴角湧起絲絲殷紅血跡,自紅唇流下。

    二人各自祭起法寶,背靠背站在場中,數十隻樹精尖嘯著上下跳動,震的大地微微抖動,好似興奮不已。一隻渾柳樹高高舉起金缽一般的軀幹,當頭衝二人狠狠砸下。祝淩安若施急急避開,那樹幹好似巨錘,砰的一聲悶響,將先前二人站立之處砸出偌大的一個巨坑來。

    若是一個躲避不及,當頭砸下,豈非落得個腦漿迸裂的下場?

    祝淩連日來沒怎麽和魔教中人交手,倒盡被這些奇形怪物好生戲弄,心頭不覺升起一股無明業火,他枯骨劍濁浪卷起,一絲盎然綠色自劍身中瘋狂滋長,轉眼間包裹劍身,向柳樹精揮刺而去。碧波劍芒掃中枝條,砍下數道藤柳,斷口處竟似生物般流下黑紅血液。

    眾柳樹精一陣嘶鳴,想不到這困獸一般的獵物膽敢負隅頑抗,開裂的嘴巴發出陣陣尖叫,十分生氣。二人與毒蟲惡戰,氣力尚未恢複,安若施又遭受突襲,體力早已不支,琅淵劍神兵銳利,也難以抵擋數隻樹精圍攻,一不留神,胸腹之間又被樹幹掃中,纖細的身子猶如柳絮般飛起,狠狠摔向一旁岩石。

    祝淩餘光掃見安若施處境不妙,心頭焦急,一劍撥開麵前橫掃而過的風力藤條,腳下連點數步,來到安若施身側,卻見她秀目緊閉,麵色寒白,隱有痛苦之色。

    “安師姐?安師姐?”祝淩連叫數聲,不見她絲毫反應,已是昏了過去。

    數十隻樹精齊聲尖笑,祝淩心下大急,如今安若施重傷昏迷,四周又盡是這古怪生物,可謂是險象環生,若是死於魔教之手,他斷然不會皺一下眉頭,但要讓他不明不白,被這些荒蠻怪物當了肥料去,他寧可自絕,也不甘如此死法。

    祝淩心思急動,卻始終想不出萬全之策,四周風聲大起,無數粗壯樹幹飽含千斤巨力,紛至遝來,他猛的一咬牙,將枯骨琅淵收起,左手架起安若施,向當先一顆樹精跳去,口中急念法決,太乙玄光青光乍起,在祝淩胸前凝成一道青色光幕。

    一聲悶哼,祝淩被柳樹精粗壯軀幹當胸砸中,好在他早有準備,提前凝聚法決,雖是胸前劇痛,卻未傷及筋骨。祝淩瞧準時機,刹那間右手如鐵鉗般緊緊抱住柳樹精軀幹,柳樹精好似沒料到祝淩猴子般的招數,尖叫大怒,樹幹用力舞動,要將祝淩甩下。

    祝淩咬緊牙關,真氣凝練,如繩般牢牢捆在樹幹上,饒是被當空甩了個七暈八素,但時機未到,仍自死不鬆手。他眼中天旋地轉,瞧準方向,猛的鬆開,借著樹精揮舞之力,帶著安若施蕩出數尺,他腳下輕點,幾個閃身飄出渾柳樹林之外,不見蹤影。數十隻樹精見到手的美食不翼而飛,發出陣陣不甘的驚叫怒吼,久久回蕩。

    風馳電掣,奔出數裏之遙,已然遠離了渾柳樹林,那柳樹精雖然力大無窮,但行動遲緩,想必追他不上,他一抹汗水,在一條溪邊將安若施緩緩放下,跌坐在卵石上,不住喘著粗氣。

    方才他急於奔逃,倒未曾在意,此時放眼四周,隻見清泉溪水,潺潺湧動,清澈水流衝刷著河床岩石,如絲織帛縷,浣似輕紗,擊飛的水滴如珍珠般玲瓏奪目,四下裏綠樹成蔭,鬱鬱叢叢,春樹暮雲,綠意盎然,若不是這漫天的陰霾,此情此景,到好似神州之中的世外桃源,美的令人心神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