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火源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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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莫堯三人本站在數丈之外,頓時一股火團在眼前炸開,熱浪滾滾,向自己撲麵而來,三人沒想到這小小一顆珠子大的東西竟有如此威力,不由得都是一驚,急急禦劍躲開。

    陽芒堪堪穩在空中,怒道:“你做什麽!”

    若不是他三人眼疾手快,再晚上片刻,隻怕就要一同被火海吞噬,和武卿陪葬了。

    穀莫堯舔了舔幹燥的口唇,一張臉被熱浪灼燒的生疼,心下也是暗暗吃驚,轉念一想那畢方號稱火災之鳥,所到之處必然燃起無邊大火,這三顆珠子乃是畢方精魂凝聚而成,若是沒有如此威力,也倒配不上畢方上古異獸的赫赫威名了。

    武卿此時置身於火海正中,四周盡是熊熊的烈焰,奔騰的火苗肆無忌憚的在身上熊熊燃燒,隻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仿佛每一個毛孔之中都有火焰肆虐,侵蝕入體,五髒俱焚。渾身經脈都要被烈火燒的寸斷。

    武卿雖是火屬真氣,又如何抵擋的了這天地間火靈的精粹?莫說是他,便是純陽之體的陽芒隻怕也要被焚化成灰。

    撕裂便的疼痛陣陣襲來,如同千萬顆銀針同時紮入體內,疼痛刺骨,難以抵擋,周身的衣物瞬間被火焰化為飛灰,寸寸肌膚都已被炙烤成焦炭,他此時麵前是無盡火海,眼中盡是火紅色的火光,早已看不清穀莫堯等人身在何處。

    武卿緊咬牙關,劇痛永無止盡的湧來,想要放聲嘶吼,卻竭力忍住,碎裂的牙齒混這鮮血自口中噴出,轉眼間又被炙熱的高溫蒸騰成血霧。

    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

    心底有一個聲音放聲大喊,帶著熊熊的怒火和不甘。他猛的身子劇顫,突然之間,渾身上下的疼痛好似都感覺不到,神識漸漸遊離,已是到了生死的邊緣。

    兀地,一個黑黑的,小小的圓石,在武卿丹田墟鼎之中,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一絲泉水也似的清流,自黑石中緩緩流出,穿針引線般的流入經脈,帶著絲絲的涼意和濕潤。

    武卿早已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但那涓涓流水的涼意,卻如此清晰且舒適,那清流自他的腹部,流向雙腳,流向雙臂,流向胸膛。忽的長龍吸水一般一收,又複收回丹田之中,消失不見。

    武卿心頭一慌,強烈的炙痛再度襲來,他竭力去尋找那清流的所在,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腹中的黑水石吸力綿綿,並不停歇,竟將武卿體內的火焰徐徐吸入,那吸力越來越大,好似置身於無盡漩渦的中心,跌宕起伏,天旋地轉,不能自已。漫天的火海蜂擁而至,站在天上遠遠開去,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焰漩渦,將四周的烈火盡數吸收。

    黑水石在武卿但田中越轉越快,洶湧的火流不斷湧入黑水石中,又從黑水石的另一邊湧出,沿著武卿四肢百骸流轉。隻是這一會,非但沒有絲毫炙烤之意,反倒似徐徐暖流,那反哺而出的火焰,四下蔓延,竟在武卿早已爛焦炭的腐肉之下生出粉紅的肌肉來。

    不消片刻,漫天的火光漸漸湮滅,隻剩下無盡黑焦的大地。觸目驚心。

    穀莫堯與陰生陽芒在空中看見異狀,都是不明所以。麵上湧起疑惑神色。

    三人緩緩下劍落地,四周早已無一顆樹木,隻有一個人型焦屍一動不動。早已分辨不清麵目。

    穀莫堯皺起眉頭,扇了扇鼻子道:“奇怪,那火魄精魂乃是火焰精華,一經燃燒,永無止盡,怎的莫名其妙不見了?”

    周遭盡是刺鼻的焦臭,他上下打量早已認不出形貌的武卿,莫說是一個煉氣的弟子,燒成這般摸樣,隻怕是大羅金仙也活不成了。

    莫非是這火魂精魄每一顆竟隻能用一次,無法收回?他腦中猛的閃過念頭,心下一凜,不禁陣陣心疼,這火魂精魄自畢方身上提煉而出,也隻有三顆而已,沒想到殺這麽一個不知名的臭小子,便用去了一顆。

    “穀兄果然好手段,如今得了這無上至寶,魔隱宗定然是如虎添翼,稱霸聖教指日可待了。”

    陰笙自然也看出來這火源精魄看著嚇人,卻隻能使用一次,心底的忌憚頓時去了幾分,忍不住出言譏諷。

    穀莫堯聽她說的陰陽怪氣,怎會不知道她話裏有話,怒哼了一聲,方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吭也不吭,禦起仙劍飛走了。

    陽芒一雙大眼緊緊看著武卿焦黑“屍首”,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這麽讓他走?”

    陰笙看著穀莫堯離去的背影,鳳眼中帶著陣陣陰寒。

    陽芒冷笑道:“無妨,護法隻讓我們取回畢方肉身,那火源精魄威力雖大,卻用不了幾次,再說對抗五大仙門,尚需魔隱宗一同出力,眼下不宜與那貔虎撕破臉。”

    陰笙點了點頭,二人提起畢方,一齊向北方而去。

    偌大的叢林,參天的巨樹,隻剩下一片狼藉,燒斷的樹木橫七豎八的栽倒在地,兀自燃著點點星火,黑煙嫋嫋。

    武卿躺在地上,神識混沌,環遊太虛,時而覺得好似飛上了雲端,輕飄飄的,時而好似墜入懸崖,失重迷離,感受不到四肢的知覺,隻有胸腹部好像有小蟲不斷噬咬,隱隱泛起麻癢。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將將暗下來,夜幕四合,一輪彎月依稀自東邊升起,夕陽的餘韻依舊未曾褪盡,露出一絲昏暗的霞光。

    “他媽的!真他媽的倒黴!”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迎著月色自空中落下,那人滿臉晦氣,不住的暗罵,好似受了重傷,也不顧灰塵,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燙死我了!”他屁股剛落地,便一聲大叫,猛的跳將其來,口中又是一陣罵罵咧咧。

    這rén miàn色幹瘦,雙眼突兀,正是牧鹿野。

    原來他自九靈蓮株樹上被祝淩等人祭出太虛天絕陣擊敗,不慎跌落而下,醒轉後待要再行尋找異寶時,卻發覺九靈蓮株樹上破開一個大洞,四周到處是打鬥痕跡,別說寶物,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情知自己辦砸了差事,無法交差,想起摩崖的狠辣手段,忍不住渾身惡寒,若是就此無功而返,保不準摩崖動起雷霆之怒,自己就要身首異處。大呼吾命休矣。

    他這一天白日裏輾轉反側,心中踹踹,不敢前去與摩崖匯合,磨磨蹭蹭的行了一晝日,竟隻走出數十裏。

    但躲得了一時,卻總躲不了一世,此時待見夜色將盡,仍是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一時心亂如麻,索性先找個僻靜地界休息,來日再做打算。

    牧鹿野一臉苦相,口中嘟嘟囔囔的不住說些什麽,多半又是抱怨的罵人話兒,脫下身上長袍,疊了疊墊在一塊燒黑的岩石上,盤腿坐下。

    西川大澤原本終年大霧,一到夜晚目不視物,此地白日裏燃起熊熊大火,狂風肆虐,倒將周遭的迷霧吹散了許多,夜晚看來,也十分明朗。

    牧鹿野環顧四周,合著身正要躺下歇息,猛然瞧見幾步外躺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形怪物,遍體焦黑,慘不忍睹,登時心下一驚,喝道:“誰!”

    他聲音遠遠傳開,在黑夜中回響,卻不聞絲毫回應,牧鹿野素來不信什麽鬼神,但此時此景,一個慘狀莫名的僵屍正躺在他身側,饒是他膽大包天,也不禁心頭突突。

    他將信將疑,亦步亦趨來到那黑乎乎的‘怪物’身旁,借這朦朧月光看去,那‘怪物’有手有腳,似是個男子身形,他輕輕伸出腳尖,踢了一下,那人仍是一動不動。

    牧鹿野看著躺在地上的焦屍,宛若一塊黑炭,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想必是白日裏被這滔天大火困在其中,活活燒死的。

    他縱橫神州多年,死在他手上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此時得知是個死人,心頭反而一鬆。

    “晦氣!”

    牧鹿野吐了一口唾沫,正要回身,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碎裂聲響,他猛地回頭,那聲音正是自那焦屍上傳來。

    “是誰在這裝神弄鬼!”牧鹿野眉頭一皺,話音未落,又是一聲碎裂聲微微響起。隻見那屍體原本黑乎乎的身軀上裂開無數蛛網般的細紋,徐徐擴散,金蟬脫殼一般片片掉落下來,露出粉紅色的肌膚。

    牧鹿野從未見過如此景象,心下一凜,卻見那人身形健碩,身上的黑痂已掉落大半,丹田上方三寸處隱隱浮起一團紅色火雲,好似胎記,竟是個**男子。

    男子臉上黑色痂痕自當中碎裂,刮過臉龐,掉落在地上,牧鹿野瞧他露出真容,借著皎白月光看的分明,驚呼道:“是你!”

    武卿雙眼緊閉,紋絲不動,隻有胸膛微微起伏,好似昏睡。

    牧鹿野數十日前曾在襄州城城郊和那天井之中見過武卿,並與之有過交手,可謂是有仇有怨,沒成想竟在此刻遇到他,頓時提起判官筆,就要將他戳出百八十個窟窿,忽然念頭一閃,尋思著。

    姓蘇的小賤人說黑水石被這小子奪了去,此時被老子撞見,這不是天大的好處嗎,我且將他帶回羅生門,問出黑水石下落,便是大功一件,護法心裏一高興,非但不會追究我的過失,沒準心裏大大的歡喜!

    牧鹿野腦中電光火石,想到竟有此等好事掉在自己頭上,頓時喜不自勝,一日以來心頭的鬱悶也消散無形。他提起武卿,用長袍將他裹起,扛在肩頭,歡歡喜喜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