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二、寧鄉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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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巧玲說:“董鳳蘭,你跑到哪去了?”董鳳蘭甩了甩頭發說:“吉主任,我被夏泊鄉幾個婦女喊去談家常的,談的時間長了。”吉素斌說:“哦,姐妹之情不可忘啊。她們對你董鳳蘭印象是最深刻的,你先是在夏家泊徐學選老先生那裏上學,後到江家溝那西邊,前後有四五個月。遇到一起,怎得不拉了去談談家常話。”
    範巧玲笑著說:“我說你怎麽投了個男人的身,如若是個女人的話,眼時你該嫁人做個女匠了。”梁鳳英說:“也許是命運捉弄了你,給你生了一副女人的臉,三料個子細腰細夾,還就彤刮刮的。這是不曾落到壞男人手裏,如若命運不濟,你個董鳳蘭肯定死裏難逃。”
    董鳳蘭說:“唉,剪了個鴨屁股短發,頭發老垂到臉上,討厭死了,還是打辮子或者盤鬏兒刷淨。”範巧玲笑眯眯地說:“你要盤鬏兒,頭上油光光的,插上好多的首飾,你才感到愜意。”“我已經剪掉鬏兒,盤鬏那多磨嘰的呀。”董鳳蘭抹著頭發說,“如若兩鬢用夾子夾住頭發,那就不老要用手挪頭發。”
    吉素斌拍著手說:“我曉得董鳳蘭說的意思,這樣吧,範科長你找兩三個夾子給她把臉兩鬢頭發夾起來,省得老垂到臉上。”範巧玲說:“我到黃響英、夏芒香、陶巧粉她們三人跟前找找,她們都是梳的二叉辮子,隻有個卞篩子是剪短發的。她們四個人肯定有閑置的發夾子。”說著走了出去。
    吉素斌說:“範科長找去了,董鳳蘭你是怎麽想起來充女人的?把個過程說給我跟梁科長兩人聽聽。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在外邊散言的。”梁鳳英催促她快點說。董鳳蘭沒個奈何,隻得說了起來。
    範巧玲進來,吉素斌說:“快點給我們的董小姐把兩鬢頭發夾一下。”範巧玲隨即給董鳳蘭梳理了頭發,左邊插了花夾子,右邊將頭發別到耳朵後邊,前邊留了少許頭發,耳朵上方插了兩個黑夾子。吉素斌、梁鳳英兩人瞅了瞅,都說“不醜”,但範巧玲說:“這一來也有一個缺陷,那就是頸項露出了好多,梁鳳英你袋子裏的紅紗巾拿給她係起來,肯定好看。”
    董鳳蘭紅紗巾係了起來,跑起路來,楚楚動人。三個女幹部都拍著手叫好。吉素斌拍著手說:“董鳳蘭這一打扮,世上哪個大姑娘也沒她這麽彤刮刮的。”梁鳳英掩著嘴說:“男人望了他,肯定都想著要把她娶回家做媳婦。”範巧玲劈著手說:“個夢的,哪個都別想娶我們董姑娘做女匠,她多彤的呀,一般的小夥頭子要差好幾個肋骨的呢,想翻了腸也想不到的呀。”
    第三次婦女工作會議是在周家澤召開的,陸蔡鄉、滸垛鄉、周顏鄉、四美鄉、袁彭鄉的婦會幹部參加了會議。周莊區婦會秘書董鳳蘭主持這次會議。周莊區委宣傳科長範巧玲、民運科長梁鳳英二人先後發表了講話。周莊區婦會主任吉素斌宣讀五鄉婦會工作三十名積極分子表彰名單。
    散會了,朱國銓的妻子房桂蘭特地來到董鳳蘭跟前打量了一陣,隨後跑了開去,董鳳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梁鳳英疑惑地說:“剛才這個女匠好像認識你。”董鳳蘭說:“嗯,她叫房桂蘭,是朱國銓的老婆,我再熟悉不過的了,今日我跟先前打扮不一樣,以前我梳媽媽鬏,今日留的一頭短發,可能我在台上說話,引起她的促疑的吧。”
    “她家夠反動?”“她家是普通群眾,她鸞匠朱國銓還曾救過我一次命。”董鳳蘭擺著手說,“眼前我怎能跟她相認?事過之後,她家肯定引起反動派爪牙的注意,那可不得了,至於我露了底倒無所謂。”梁鳳英點著頭說:“你這話不錯,我們革命者也要注意保護群眾,絕對不能讓群眾受到反動派傷害。”
    董鳳蘭跟隨婦會聯席組幹部來到寧鄉,發現這裏住了人數眾多的自己的部隊,說道:“這裏雖然是在官河邊上,卻是我們的大本營。”吉素斌走過來笑了笑。董鳳蘭疑惑地說:“吉大姐,你跟我笑的什麽事?”吉素斌指著遠處的一個瓦屋說:“那條溝北邊的屋子裏,這支部隊的有個首長要見你,現在就快點去。”
    董鳳蘭便在頸項裏整理好了紗巾,窈窕淑女似的,跨著步伐,來到近前對站崗的士兵說:“你們首長召見我。”士兵便向她致了個軍禮,說道:“請進!”董鳳蘭還了他一個軍禮,來到那間瓦屋,大聲喊道:“報告!董鳳蘭奉命來到。”
    “進來。”董鳳蘭聽到的是個女人的聲音,似乎還有點熟悉,便跨了進去。“啊喲,好你個董鳳蘭小姐,還想來蒙騙我的。”女軍人戴正了軍帽,笑道,“看不出我是哪個呀。”董鳳蘭身子漾了漾,有點兒迷糊。女軍人再次笑道:“你認不出我,我卻認得你是周雷呀,之前你還有一個名字,叫林雲穎。”
    “啊?你是李文宜。”董鳳蘭地驚喜地嚷了起來,“這些天來,我倒已經將你忘掉了。”李文宜說:“可我不曾忘掉你呀。你早已不把我李文宜老姐姐放在心上,聽說你跟範巧玲工作關係好得不得了,我也隻好不再打探你了,想不到說是你們要來寧鄉開個婦女工作會議,我就特地在此等候你。”
    董鳳蘭抹著頭發說:“我見到你,惶恐得很,眼下我偏偏還是個女人的模樣來見你。”“唉,這不要緊嘛。穿的白裙子,飄飄欲仙,儀態萬方,還就漂亮得很。你坐下來,喝口水。”李文宜拿了熱水瓶給倒了一碗開水,推給了她。
    “李姐姐,你離開了夏家泊,後來到哪去呢?”李文宜說:“我先在溱潼團裏做宣傳工作,後來就隨丈夫鄭存居來到江高團。唉,你怎在劉家莊的江家灣陡然消失了呢?”董鳳蘭說:“夏泊鄉還鄉團把我當住新四軍家屬給抓了起來,要押送到沈家埨據點去,半途中我借口小便,趁機溜掉了。”
    李文宜說:“你個盤媽媽鬏的女人怎跑得掉的?”董鳳蘭說:“說起來一言難盡。路途上我借口小便,其他婦女也嚷著要小便。我趁還鄉團七八個人不注意,溜到一個人都看不到的河邊上,正好那裏有條小船,撐到大河逃掉了。……唉,我從夏家泊跑到東滸頭,兩天一夜,嗨,這路上遇到五個男人攔截我要劫色,被我綁了一個,打死了兩個,擺脫了兩個。說起來,你要感到好笑。”
    李文宜說:“這有什麽好笑的,你不妨詳細地說給我姐姐聽聽。”董鳳蘭便將一路過程說了一下,李文宜聽後,長歎一聲,說道:“萬惡的舊社會,女人遭受到的磨難就是多啊。幸虧你是一個十分機靈的人,送了兩個惡鬼回到陰曹地府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