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七、木匠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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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如寶來到小溝頭邊淒楚地對季時存說:“今天我嚇殺了,不是有五六個人出來給我說情,也要像錢鬆舟一樣被刺刀戳殺了。唉,我今後該怎麽辦呢?不給朱秀福、李方蓮他們站崗,他們放我不得顧身;給他們站崗,新四軍來了,我又不得顧身。”
    季時存沒有回答他,卻說了自己的一次遭遇:“唉,我有一次跟在新四軍後邊到高裏莊,本來是想打老閣方向來的敵人一個伏擊,不料東邊上來了一股敵人,隻聽到“砰砰”的不斷的響聲,子彈飛飛的,簡直像蝗蟲一樣。我躲在擱船下邊,動也不敢動。想起來,那一仗差點要了我的命。”
    紀如寶跟著季時存回家,他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不住地說:“時存呀,你看我今後怎麽辦呢?”季時存見他一再心急,拉起他的手說道:“這樣吧,你跟我一起到泰州漁行做木匠。”紀如寶說:“我不會做木匠。”季時存笑著說:“我帶你去做木匠,你就能做木匠,照樣跟我拿一樣的工錢。”紀如寶說:“我一天都不曾做過木匠,怎好跟你拿一樣多的工錢呢?”季時存安慰道:“你別愁嘛,一開始給我們磨磨太斧鑿子,然後打打麻餅,捺捺船剛修過的縫兒,這些活兒你肯定會做的吧?這之後你跟在我後麵做,時間一長,你不也就成了木匠師傅的嗎?”
    二人計議已定,第二天就一同背起木匠工具,悄悄地登上去往泰州的船走了。
    費桂珍特地跑到費桂根家裏問道:“季時存、紀如寶他們兩人上了哪裏去,你夠曉得?”費桂根說:“他們怕在家裏被保長拉了去扛槍站崗。我聽時存說,還到泰州漁行做木匠。”費桂珍擺著頭說:“這我曉得了,紀如寶為莊上保長站崗差點被槍斃。他嚇殺了,跟在時存後邊做木匠,從此安穩下來了。”費桂根說:“就是個怕啊。季上淦接了他哥哥上體的保長位子,當了半年多,現在又把保長位子推給了鹹先生家的四小上炎。”
    費桂珍說:“季上炎他大約感到教私塾沒多大意思,見有保長當,他就當了。”費桂根說:“季上炎可醜哩,我聽時堆、時寶幾個喊他武牛子。他隻要眼睛一翻,學生就一個都不敢動。”“那鹹先生,這幫學生夠怕他呢?”費桂根擺著頭說:“他個年紀大的,老態龍鍾,學生一個都不怕他。他教學厭煩了,說話也不大說得動,幹脆就叫四小上炎來教學生。”
    費桂珍說:“這回盛學成領的人也穿黃軍裝了,半腰裏係的武裝帶子,比以前威武得多。”費桂根說:“現在中共部隊壯大得很快,看來國民黨的江山真的沒幾天坐了。”費桂珍說:“國民黨為什麽會失江山?實際上是失掉民心。你看國民黨的兵走到哪裏,就禍害到哪裏。當官的比當兵的還忽,貪贓枉法,賭吃嫖搖,草菅人命,胡作非為,什麽壞事都做得出來。而中共呢?愛護人民,軍隊不管走到哪裏都不禍害老百姓,有時候還幫老百姓家裏做活計,和藹可親;老百姓遇到為難的事,還主動伸出手幫助解決。兩相一比照,我們老百姓就曉得了,今後的江山肯定是中共的。”費桂根說:“兄弟呀,你夠曉得,中共坐了江山,就是人民的江山啊!”
    費桂珍說:“桂根哥哥呀,我看不識字,沒事;不識天時,不行。錢鬆舟他滿腹才華,就是不識天時,這回把個命送掉了。”“人家都說舟先生上識天文,下識地理,我看他也是浪得虛名。國民黨已經走下坡路了,他還是拚命說國民黨好,我就不曉得國民黨好在哪裏,苛捐雜稅,沒完沒了,殺起人來無呆怪,根本不顧老百姓死活。”費桂根擺著手說,“錢鬆舟平日裏經常說人死腦筋,到頭來,他比哪個都死腦筋。”
    費桂珍說:“桂根呀,我們弟兄兩個要勸勸桂成,不能再跟在保長後麵做保丁了。”費桂根說:“也是的呀,我們要勸桂成兄弟趕快洗手不幹,天倒要亮了,要陪錢茂國、季上炎他們保長做什麽呢?如今促刮的早就縮手了,那個季上揚決心最大,他就死不肯當什麽保長、甲長的,撐船帶兩個小夥到上海,遠走高飛,他這一路上不曉得要闖過多少關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