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雲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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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智及是典型的紈絝子弟,他不怕自己的老子宇文述,卻對素有冷麵鐵槍將之稱的來護兒有些犯怵,隻得冷哼一聲,轉頭問道:“你叫什麽?”

    花雲一抱拳,回道:“小人花雲,鮮花的花,雲朵的雲。”

    “在此候著。”宇文智及甩了甩衣袖,進了大帳。

    片刻功夫,一名內監從大帳內走了出來,尖著嗓子喊道:“宣花雲覲見!”

    花雲不敢怠慢,慌忙理了理衣甲,正了正頭盔,亦步亦趨地跟在那內監後麵進了大帳。

    楊廣去年北巡榆林的時候,宇文愷曾作大帳,可坐千人,令前來朝見的東突厥啟民可汗等人驚懼不已。這座大帳隻是行軍途中臨時搭建的,當然不可能容納千人,卻也十分壯觀,坐個兩三百人不在話下,而且裝飾極其奢華。

    花雲隻看了一眼,趕緊低下頭,叉手說道:“小人花雲,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隋時製度,臣子見了皇帝並不需要行跪拜之禮,何況花雲還有甲胄在身,並非不敬。

    楊廣初看到花雲時,神色為之一斂。自從在綺陰院遇刺以後,每當看到身高在八尺上下的人,楊廣都會分外警惕。不過,他很快便發現花雲身材瘦弱,與刺客相去甚遠,臉色隨之緩和了下來,擺了擺手,說道:“免禮。告訴朕,雪爬犁是怎麽回事?”

    花雲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楊廣,見他姿容俊美,麵色溫和,不由大了膽子,將劉子秋對他說的那些原理、作用一一道來。

    其中許多東西,花雲自己還沒有搞明白,但以楊廣的聰明,卻聽得連連點頭,笑道:“有意思。宇文愷,你按他說的辦法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做出幾件不易損壞的雪爬犁來。”

    宇文愷躬身道:“臣遵旨。”

    宇文智及見沒有他的事,心中微有不快,衝著花雲喝叱道:“還不快快退下!”

    “且慢!”楊廣興致正高,用力揮了揮手,說道,“朕曆來賞罰分明。你獻雪爬犁有功,朕便賞你個郎將吧。”

    從夥長一下子升為郎將,也不知道跳了多少級,花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場愣在了那裏,連謝恩都忘了。

    這時,大帳內一人已經站起身來,卻是楊玄感。他拱手說道:“皇上,此人年紀輕輕,沒帶過兵,沒打過仗,就這麽直升郎將,隻怕難以服眾。”

    宇文述冷笑一聲,說道:“楊將軍,君無戲言,你難道想要皇上收回成命嗎?”

    郎將的位置有限,每衛隻設虎賁郎將四名,虎牙郎將六名。這些可以直接統兵的郎將,一直都是楊玄感極力拉攏的對象。韓世諤請辭以後,楊玄感這邊已經少了一個虎賁郎將的位置,並且還是被宇文家族得了去。而花雲又是宇文智及引進來的,楊玄感覺得他多少與宇文家族有點關係,自然不希望他坐上郎將的位置。

    宇文述當然知道花雲和他們宇文家族沒有關係,但既然楊玄感出言反對,他就不妨賣花雲一個人情。

    “二位將軍說的都有道理。”又一人長身而起,捋了捋頜下那三縷花白的長髯,笑道,“皇上隻說封他做個郎將,卻又沒說是什麽郎將,便讓他做個不統兵打仗的鷹揚郎將,又有何不可?”

    楊廣哈哈笑道:“還是長孫晟知道朕的心意,不錯,朕便是要賞他個鷹揚府郎將。”

    原來此人便是長孫無忌的父親,右驍衛將軍長孫晟。

    花雲卻有些失望。他此次離家,一心想著到戰場上建功立業。現在雖然可以由兵變官,可是這官升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還是不能統兵征戰的鷹揚郎將,哪怕讓他做個校尉甚至旅帥也要好得多啊。

    饒是如此,楊玄感還不罷休,又拱手說道:“啟奏皇上,鷹揚府郎將並無空缺!”

    楊廣的臉色沉了下來,轉頭看向長孫晟,長孫晟卻低著頭一言不發。他這五十八年可不是白活的,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犯不著繼續得罪楊家的人。

    宇文述卻哈哈笑道:“楊將軍真是健忘。你家老五楊萬項不是剛剛升任虎賁郎將麽?如果某記得不錯,餘杭鷹揚府郎將的位置應該還空著吧。”

    楊萬項升任虎賁郎將以後,楊玄感一直在運作讓沒有出仕的老七楊積善坐上餘杭鷹揚府郎將的位置。隻是楊積善年未弱冠,因此卡在了兵部尚書段文振那裏。楊玄感知道段文振為人正直,不易收買,正打算過了年走他兩個兒子的門路,卻沒料到楊廣這麽快就下令西征,因而拖延了下來。

    餘杭鷹揚府郎將的位置對楊家至關重要,楊玄感還想再勸,卻見楊廣擺了擺手,說道:“傳旨,命花雲為餘杭鷹揚府郎將,即刻赴任!”

    宇文述暗自得意,捋須笑道:“小子,還不謝恩。”

    花雲這才醒悟過來,慌忙躬身道:“臣謝主隆恩。”

    ……

    洛陽城中,百姓們還沉浸在新年的歡樂當中,李靖一家卻已經收拾行裝,悄悄出了東門,前往十多裏外的運河碼頭。

    那天劉子秋提出邀請他們前往餘杭長山村,李靖也有些心動,又問過了張出塵。張出塵也覺得李靖呆在洛陽城中做一名小吏,甚是乏味,倒不如出去走走,而且她也有些相念高秀兒了。對於李靖的提議,她自然滿口應承。

    李靖隻是小小的駕部員外郎,一份辭呈送到兵部,不需要通過尚書段文振,本部郎中直接就批準了。員外郎官位雖然卑下,好歹也是吃朝廷俸祿的,駕部郎中正好可以拿來做個人情,將來向上官推薦自己的親朋好友。

    不過,李靖為了避免引人注目,沒有立時便走,直等楊廣禦駕親征,大隊人馬離營西去,他這才帶著家人南下。

    行不多遠,身後數騎馬疾馳而來,卻是韓世諤得到消息前來送行。

    李靖打趣道:“世諤,你不在家好好養病,出來作甚。”

    “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韓世諤搖頭苦笑道,“自從韓某交出兵權,楊家兄弟對韓某也不甚待見了。韓某手無寸兵,要想救出蘇蘇隻怕更難了。現在想來,當時的決定實在太草率了。”

    李靖正色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世諤,相信子秋的眼光,楊玄感成不了器,你與他們疏遠些或許是件好事。”

    韓世諤皺眉道:“那表哥的意思是?”

    李靖沉聲道:“靜觀其變!若是能趁亂救出侯姑娘更好,否則切不可輕舉妄動!”

    ……

    軍營裏,柳鬱領著眾士兵也在給花雲送行。劉子秋牽過自己那匹馬,將韁繩遞到花雲手上,說道:“賢弟,記住了,鹽官縣長山村是劉某的家鄉,有機會照顧好劉某的家人。”

    花雲兩隻眼眶竟然濕潤了,哽咽道:“二哥,這位置本該是你的,要不俺再去對皇上說……”

    柳鬱卻瞪著眼睛說道:“胡鬧,想犯欺君之罪嗎!”

    劉子秋嗬嗬笑道:“你我兄弟本是一體,什麽你的我的,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時候不早了,趕緊走吧!”

    花雲心頭一喜:“二哥,此話當真!”

    劉子秋不假思索地說道:“哥哥還能騙你不成。”

    花雲翻身上馬,拱手道:“二哥,仗打完了,你一定要到餘杭去看俺。”

    劉子秋揮了揮手,說道:“放心吧,那裏是劉某的家鄉,劉某肯定會回去的。”

    花雲策馬而去,車隊又開始重新集結西行。柳鬱不解地問道:“劉子秋,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功勞讓給花雲?”

    劉子秋笑道:“戰場上刀槍無眼,他還隻是個孩子。”

    柳鬱點了點頭,他也是做父親的人,對劉子秋的話自然深信不疑。

    ……

    卻說花雲辭別眾人,單人獨騎,策馬東行。按例到了他這個級別,是可以配備親兵的,柳鬱也讓他在團裏挑幾個人跟著。但花雲知道劉子秋肯定不願意做他的親兵,而團裏其他人都和劉子秋配合熟了,在戰場上也能互相有個照應,於是他索性一個親兵都沒要。

    官道上,仍然可以見到許多運送糧草的車隊,這都是落在他們那團人後麵的。行了五十多裏路,不遠處又有一支車隊迤邐而來,隊伍中還不時傳來打罵聲。

    隻見宇文敬正打馬在車隊中來回穿梭,不時揚起馬鞭,催促那些士兵快走。不少士兵被打得皮開肉綻、傷痕累累,鮮血浸透了棉衣,很快又凍成了冰疙瘩。

    花雲看不過去,策馬上前,拱手道:“宇文將軍,士兵們都是血肉之軀,如何禁得這般毒打?還望將軍手下留情!”

    宇文敬瞄了花雲一眼,看他身上的衣甲,隻是個普通士兵,不由冷笑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管本將軍的事。本將軍先治你個不敬之罪!來人,與某將他拿下!”

    幾個親兵全部是他從右驍衛軍中帶過來的,都有些武藝,得了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花雲怒喝道:“大膽,俺乃鷹揚府郎將,誰敢無禮!”

    幾個親兵聽說他是郎將,都不敢動了。

    宇文敬卻哈哈笑道:“就算你是真的鷹揚府郎將,某也照抓不誤!小的們,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動手!抓住他,某要抽他三十皮鞭,教教他怎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