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含糖塊似的把那一小截火腿腸含在嘴裏不舍得往下咽，香的我都快飄起來了。

    ……

    舅媽徐娘半老，但是為了生活還要穿上蕾絲裙去歌廳爭口殘羹剩飯。

    九幾年時歌廳剛興起，全民都在下海的熱潮中，大多人腦子都燒壞進了水！

    那時最火的一句話是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蛋的，上學沒用，女孩十多歲就棄學下海了！

    歌廳都被一七一八的小姐霸占著，吃這口飯過了25歲就離老姐不遠了！

    所以能捧舅媽場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男人。

    舅媽在這行當中很難混了，遇到一個40來歲的大肚腩男人，兩人都是賭鬼，很快就在一起了。

    晚上睡覺時，我常常被異樣的聲音吵醒，感到特別害羞難為情，心裏受到了巨大的毒害！

    我用被堵住耳朵，可是怎麽堵還是能聽到，因為他們弄出的聲音太大了！

    並且還有很大的腥味！

    高豔也被弄醒了，皺著眉頭厭煩的瞪著我，還偷偷地用腳踹我，在我身上發泄她的不滿。

    大肚腩的手很不老實，一有機會就把手往高豔的被子下伸。

    高豔一路躲進我的被窩，大肚腩緊追不舍，逼得高豔狗急跳牆，最後從我身上爬過去，把我推側起身當擋箭牌。

    “這小崽子跟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怎麽不把他清出去呢？！”大肚腩惱羞成怒，使勁兒踹了我一腳，氣急敗壞地衝舅媽低吼道。

    我肚子都被踹岔氣了，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等姥爺回來再說吧，這房子法院……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個老土匪，上次他舅給配陰親，差點兒讓老土匪拿菜刀砍死！”

    “我草，老土匪對外孫子比對他自己親生兒子還好啊！”大肚腩哼了一聲。

    “你不知道，他舅不是姥爺親生的，是抱養的，這小久九可是老土匪親外孫子，老土匪就指小久九傳宗接代了……”舅媽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頓時有點懵逼，這才知道舅舅原來不是我親舅舅！

    雖然啪啪影響我睡覺，好在一般上半夜就能結束戰鬥。

    要命的不是啪啪，是嘩啦！

    嘩啦就是打麻將，一打一晚上，嘩啦嘩啦的聲音響個不停，弄的我時睡時醒，第二天困得像個打蔫兒的茄子！

    因為打麻將的人晚上都要抽煙提神，舅媽也抽，屋裏烏煙瘴氣，酒氣熏天，把我和高豔嗆的直咳嗽，小高爽嗆的哭鬧個不停，但舅媽的心都在牌上，哪有心思管孩子們的死活！

    然後高豔因為睡不好覺還拿我出氣，打我踹我，就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似的！

    不光是大肚腩總會往高豔的被子下伸手，舅媽的麻友一有機會也會伸手到高豔的被子下。

    舅媽卻視而不見！

    然後舅媽輸錢後，總有一些老男人說是要讓舅媽拿女兒抵債！

    我偷看著這些老男人感到很害怕，因為不知道他們要對高豔做什麽，反正就是都想要對高豔做壞事！

    有一次大肚腩一邊打麻將，一邊趁空閑時把手伸進高豔被窩。

    高豔這次沒躲，還向大肚腩近前靠了靠。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看到高豔用被擋著手正悄悄從大肚腩後屁鼓兜裏往出拽錢。

    已經拽出一個角了，是張五十元的大票子！

    高豔幾次都沒得手，因為錢的下半部分被大肚腩坐在屁鼓下麵了。

    高豔衝我又瞪眼又擠眼，示意我配合。

    我嚇的小心髒都快抽抽沒了，大肚腩發現會打死我的！

    高豔看到我一臉懵逼不知道怎麽配合，就做了個小老鼠傑瑞夢遊的姿勢，示意我學傑瑞夢遊撞大肚腩一下。

    我不敢，高豔就在脖子做個抹脖子的動作威脅我。

    權衡一下，我最終還是選擇讓大肚腩打一頓。

    我學著傑瑞半閉著眼睛，站起身使勁撞了一下大肚腩，高豔趁大肚腩一撅屁鼓，一下把那張五十元的大票子拽了出去。

    大肚腩劈頭蓋臉給了我一個大耳光，然後一腳把我踹到地上！

    我腦袋上當時就撞起雞蛋大的一個大包，鼻血果斷流了出來。

    我裝作剛醒來的樣子大哭起來。

    “草尼瑪的憋回去，再哭我打死你！”大肚腩威嚇道。

    我嚇得的立刻收聲。

    我往炕上爬時，坐在炕邊的一個高個老男人一腳把我踹到炕梢去了，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說道：“瑪勒個比的，我可煩這個小崽子了，扔出去得了！”

    我知道高個老男人為什麽踹我，因為他把手伸進高豔被窩摸高豔時被我擋住了。

    高個老男人好像很有錢，白天有時也趁大肚腩不在來我家，然後我就被舅媽哄出屋。

    我鑽回被窩，高豔竟破天荒地伸手幫我揉了揉頭上的大包，我疼得一縮腦袋，一下擋開了高豔的手！

    高豔衝我伸出大拇指，給我點個讚！

    現在一回想就忍不住想樂！我去，這個讚是老子趟地雷拿命換來的，好在地雷沒趟響，否則真能讓大肚腩和那幾個老男人把皮扒了！

    他們都恨我不死，因為我擋了他們摸高豔！

    高豔第二天拿著五十元錢帶我趕集，買了不少好吃的和用的，當然沒有我的份，都是高豔給她自己買的。

    不過高豔破開50元錢後，還是很慷慨地獎勵了我2毛錢！

    我腦袋上頂著雞蛋大的大包，萬分感激地接過了2毛錢。

    然後高豔帶著我進了一家小飯店大吃一頓，快吃完時，高豔很心疼我似的把盤底的西紅柿炒雞蛋倒進我的飯碗裏，讓我都吃完。

    我端著足能把我的小腦袋裝裏的大飯碗，悶著頭把碗吃幹淨，一抬頭，高豔人不見了！

    我發了一下愣，立刻感覺到要壞事，高豔把我放鴿子了！

    我瞄了一眼老板和服務員，看到沒人注意我，便起身快步向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被老板一把抓住了脖領子。

    “小孩兒，還沒給錢呢？！”老板惡狠狠地說道。

    “我沒有錢，我和我小姐來的，不知道小姐去哪了，我去找她要錢……”我魂都快嚇出來了，使勁兒掙脫想跑，哪裏跑的了！

    “你家大人呢？！”老板怒吼道。

    “我沒有爸媽，家裏沒有大人了……”我想就算找舅媽，舅媽也沒有錢，弄不好還得讓大肚腩打我。

    “瑪的，這麽大點兒小崽子也敢來找我便宜……沒錢給我吐出來！”老板把我提溜到泔水桶邊一頓暴打，然後不停地用手伸進我嘴裏攪。

    我不但把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連早上吃的半塊饅頭都吐出來了----我這次真賠大了！

    然後廚師和服務員對老板又拉又勸，我才得以脫身。

    我在集上走了不遠，高豔就笑嘻嘻地出現在我眼前。

    “傻豬，長點兒心眼兒沒？不知道吃完就跑啊……哈哈……真是傻豬！”高豔幸災樂禍地嘲弄道。

    我身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但是我的心更疼----心疼那些被打吐出來的飯菜！

    我好久沒吃過那麽香的飯菜啦，西紅柿炒雞蛋可是我的最愛！

    滿滿一大碗啊，可惜都被打吐出來了！

    我並不怎麽恨高豔，恨我自己太蠢了，反映太遲鈍了！

    特別是我有點兒小崇拜高豔了，她好像天生就會偷！我跟著她學卻怎麽也學不會！

    她總是偷完一個地方後，很快就能想到下一次換個地方再上哪兒去偷！

    她也沒跟誰學啊，無師自通，並且是大神級的！

    高豔也常常帶著我撿破爛賣，飲料瓶易拉罐紙盒什麽的。

    撿破爛也不好撿，改革開放，下海下崗去撿破爛的大軍鋪天蓋地！學校門口，酒店附近的垃圾箱都有撿破爛的大人守著，不讓我們撿，好像那垃圾箱是他們家的似的！

    然後撿破爛的大人之間因為爭地盤也打架，用鐵鉤子把腦袋都打漏了，嚇得我和高豔哪還敢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