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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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軍目送著苑昌柳上了一輛出租車, 目光沉沉的看了眼原本門口停著一輛suv。
他棄車了,要跟嗎?”
佘南站在窗前,手裏拿著望遠鏡, 悶應一聲,“跟。”
苑昌柳下了出租車,隻感覺自己腿有些哆嗦。
多少年了,都多少年了, 為什麽他會回來?
他緩緩推開一扇門, 那鐵門發出刺耳的聲音, 難聽至極,他忍不住抖了一抖, 剛邁進的腳微微一頓, 有些遲疑。
原地猶豫了很久, 他狠狠地閉上眼睛, 咬咬牙走進去。
三哥在嗎?”他看著眼前廢棄的廠房。
從遠處細細傳來嬉笑聲,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他抬頭,對上二樓幾個人的視線。
哎, 酒哥,這人誰啊?”其中一個人喊。
猴酒淡淡的瞥了一眼, 看到是苑昌柳一挑眉, 然後衝一處喊, “三哥, 有人找。”
誰。”三哥很粗的聲音伴上回音讓人聽了忍不住顫栗。
長輩。”猴酒沒忍住笑了起來。
其餘人並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但也都跟著笑。
苑昌柳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饒是已經半百可仍然控製不住的發抖。
三哥抽著煙從角落裏出來,胳膊隨意的搭在欄杆上,看到是苑昌柳很意外。
怎麽了?”三哥叼著煙說,“怎麽沒看苑老爺子來?”
他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鄙夷,這個苑昌柳,年過半百,卻依然被苑老爺子掌控,活那麽大就會窩裏橫,跟年輕的時候一樣慫!
苑昌柳輕咳一聲,“出事了。”
三哥聞聲一頓,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先離開。
猴酒摸著下巴走,總覺得這人有點熟悉,走出大門才想起來這人他確實見過。
當初送任諾姿回校的時候見過苑子傾從他車上下來。
想到這,他鄙夷一笑,有錢人玩的花招就是多。
幹爹呢!
人去樓空,廢舊的廠地顯得無比空曠,說句話回音繞梁三圈,聽的人腿不停打顫。
陳廣成回來了。”苑昌柳說。
三哥一頓,“陳廣成是誰?”
苑昌柳氣得握拳直發抖,“十三年前,被我撞死的那個司機!”
哦。”三哥抬手把煙頭丟了,腳掌碾壓幾下,眉目粗獷,笑了一聲,“回來就回來唄,怎麽?你很著急?”
現在警方已經介入!”苑昌柳咬著牙說,“早晚都會查到我身上。”
當初是你讓我們把馮曉處理掉的。”
三哥麵無表情,“別這麽說,我隻是給個建議,決定權依然在你們身上。”
苑昌柳氣血攻心,上前兩步竟然要去打三哥,三哥輕蔑一笑,抬手推開,輕而易舉將苑昌柳推倒在地,苑昌柳摔倒在地上,西服上滿是褶皺和灰塵。
他用力的捶地,發出絕望而無助的嗚咽聲,眼角漸漸有淚水滑出。
他太害怕了,現在整個苑家隻能靠他自己,他前所未有的壓力巨大。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撞開,三哥扭頭一看,臉色巨變,一腳踹在苑昌柳脖子上。
你他媽招條子?”
苑昌柳驚恐的搖頭擺手,“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他握住三哥的腳,“帶我走,帶我一起走!”
三哥真想一腳踢死這個傻逼,走?
這個時候誰能走得掉?
邵軍扣著耳麥說,“盯住,行動。”
話音落下,警笛鳴起。
苑昌柳絕望的躺在地上,雙目空洞,一動也不動。
三哥重新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眯著眼睛緩緩笑了。
想讓他當替罪羊?
他可剛出來沒多久?
再回去?
想都不用想!
……
警局。
老頭兒,求誇獎!”陳昭君手裏晃著手銬悠閑的走上去。
張局眉目慈善,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年輕時英勇驍戰的大英雄。
邊兒去!”張局徑直走向佘南,“辛苦了。”
陳昭君忍不住爆粗口,“媽的,勞資要辭職,我也要主動申請流放!”
張局指著他,“滾,現在就滾!”
既然你那麽想讓我走—”陳昭君嘻嘻哈哈,“那我偏偏就不走。”
張局笑的寵溺,他大致了解了情況,吩咐陳昭君和蕭逸先去控製住苑家的人,尤其不能鬧到警察局。
陳昭君和蕭逸得令,轉身走去。
佘南跟著張局往審訊室走去,推門前,張局說。
你注意態度。”
知道了。”佘南笑了下,“我和她又沒仇。”
張局冷哼一聲,“沒仇?你不是為了他跟我較勁?”
佘南瞥了他一眼,“我閑的?他算老幾?”
張局點頭,“是是是,你就是跟我較勁唄。”
佘南摸摸下巴,“還真是。”
張局看了他一眼,笑笑沒說話。
推開門,是應虎。
道上人稱三哥。
去年就是在逮捕他的過程中,佘南不顧上級命令率先行動,雖然人質和嫌疑犯並未受傷,但在後輩麵前極大的損害了上級的威嚴。
佘南主動請求調轉,這才有了後一年當民警的曆程。
應虎看到佘南扯唇打了聲招呼,“佘警官,好久不見。”
佘南坐過去,“早就說了,我們會見麵的。”
應虎聞聲臉色一變。
別的不說,交代一下馮曉和陳廣成的事吧。”
就是那樣咯,我不過是教唆兩句,這不算案子吧?”
張局這時出聲,“撞死陳廣成的是苑昌柳,他為什麽會找到你們?你們能為他做些什麽?”
告訴他怎麽推責咯。”應虎說,“當時是他爹來找的我,我讓他爹毀了監控,然後把責任推到真正的過路人陳廣成身上。結果沒想到那死掉的傻子和陳廣成認識,苑長青……哦,就是苑昌柳他爹,當時就慌了,然後我們查到這傻子,還有陳廣成,都認識馮曉,馮曉當時就在苑家工作。具體什麽情況我就不轉掉了。”
……
是的,當時馮曉在我們家工作,我們把馮曉控製住以後才發現她有毒癮,於是我們就……”苑昌柳捂著臉,不知是害怕還是後悔,“就給她注射了過量毒-品,她死了,我們把她丟到了和陳廣成約見麵的一棟樓裏。”
郊區?”佘南問。
是。”苑昌柳繼續說,“這樣的話,撞死人逃逸和殺人他都要背著,沒人會信他的話。”
很可惜,你們沒想到他跑了?並且在這十三年之後又回來了?”
苑昌柳愣了愣,才恍如人世的點點頭。
事情突然解決了,苑子傾幾乎已經麻木,這不是她想要的真相,她想要的不是這些。
苑昌柳鋃鐺入獄,苑子傾申請探望,父子倆第一次坦誠又和睦的麵對麵坐著。
苑子傾看著這幾日未見就幾乎老了十歲的男人,她難受,卻又不知道在難受什麽。
我媽怎麽死的。”
苑昌柳歎了口氣,“你媽是自殺。”
苑子傾愣住。
不可能!”她反應過來起身拍桌子喊著。
看守員喲嗬一聲,苑子傾猛然回神,失了魂一般坐回去。
不可能?
可她在內心深處已經信了,都已經這個時候了,苑昌柳他還有什麽必要說謊?
自殺?
為什麽?
為什麽不要她了?
眼淚不由自主的滑落,苑昌柳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就是這張臉,多年來一直折磨他。
子傾,我是你爸爸,我本應該對你好。”苑昌柳看著他,一動不動,像是突然間掉進了很深的回憶裏,拉也拉不出來,“可你真的和你媽媽太像了,我不想見到你,一點也不想。”
苑子傾哧哧的笑了,她笑的眼淚掉出來,“是嗎?太巧了,我也不想見到你,以後都不想。”
她起身要走,頓住,“本來我還挺愧疚爺爺的事,可現在,我一點也不後悔。”
走出大門,暖洋洋的陽光撲麵而來,夏天真的來了。
苑子傾眯著眼睛看著遠處在車身旁靠著的男人,身材昂藏,五官精致挑眼,簡直是豐神俊朗,氣宇軒昂。
她忽然揚唇一笑,渾身上下像是被剝掉了一層外衣般輕鬆快活。
她要的,已經來了。
她想要的,也來了。
她從未如此感恩過生活。
她終於明白那句話,倘若我不見過光明,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她不該抱怨,她應該在見過光明以後努力朝光明走去,而不是等著光明主動來擁抱她。
正如現在,她應該跑著去擁抱這個男人。
她甚至想要飛過去。
哎喲。”佘南被撲了個滿懷,忍不住笑,“能控製點自己嗎?”
苑子傾長著手臂要往他身上爬,“不能。”
她狠狠貼在佘南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叔叔!”
佘南笑著去親吻她,“應該的。”
重獲新生的苑子傾因為這三個字淚如雨下。
她悶悶的回吻,似乎要用盡生命告訴這個男人,她愛他,甚至比愛自己還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