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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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村莊有雄雞長鳴,嘹亮的鳴叫伴隨著劃破黑幕的陽光。

    封梓從小屋走出,看著那抹晨曦,眼神迷茫。少年那特有的朝氣被暮氣取代——他昨晚什麽也沒感受到。

    昨夜,瘋魔過後的封梓立下誓言要成為站在實力鏈頂端的男人,之後便再次試圖進入劫所說的傳承空間。但是,劫似乎成為心魔。封梓那極其自負,極其高傲的心理無法容忍他成為他人奴隸。

    那日在詭境中,封梓極其憋屈地被劫壓製,也許是無知,也許是當時被求生的執念給影響,封梓鬼使神差地簽下了主奴契約。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現在是屈於劫之下,但願意屈從和接受屈從是完全不同的。封梓願意如同古人勾踐臥薪嚐膽,但這是他的心魔,要接受劫的力量就得從劫獲取,但涉及劫之後,種種屈辱卻揮之不去。成為一個幾乎無解的死循環,除非放下自負,放下高傲。但倘若那樣,展示了奴性,不就成了真正的主奴了嗎?

    封梓突然有一絲慌亂,雙眼四掃,看向那座仙山。

    突然,高山被雲霧籠罩的區域衝下幾道神光,帶動風聲雷音。神光垂直降落靠近地麵一片樹林時猛的轉向,貼著林海樹冠飛行,強大的壓力將樹林“梳理”一遍。

    封梓的小屋後麵地勢微凹,生長著那片森林,從封梓的視角可以看到那五道虹光就像是衝著他來,飛速接近,然後從他頭頂飛過。

    封梓的原本盤好的頭發被勁風吹散,不顧那張牙舞爪的亂發和生疼的頭皮。封梓費力地睜著眼睛,他清晰地看到那五道神光分明是五個道士腳踩飛劍,道服翻飛,掀起波瀾。

    封梓神情大振,今日便是有神通者講學選拔!自己若是進入門派,擁有了這種飛天遁地的力量,未嚐不可截斷契約,反殺劫!

    封梓衝回宿舍,進行草草洗漱,涼水過臉,一掃濁氣,神清氣爽!

    與百草和張安康及李天天見麵後,四人前往講學的地點。

    講學地點靠近水潭,清幽水潭旁有一塊橫臥的巨石,而那五名道士皆盤坐在其上,手捏道印,臂搭拂塵,暝神閉目。

    昨日的夫子立於巨石旁,大氣不敢出卻一臉得意。道人們仙風道骨,須發飄飄,周身靈氣激蕩,片塵不染。夫子站立在旁邊似乎也沾了仙氣,也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封梓一行人來的不算早,巨石旁已圍著幾圈的少年,大多十五六歲,也有**歲的孩子。

    封梓隨便找了個小坡蹲著,倒是李天天表情謹慎,往人群裏擠了擠,與一眾分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雖然天朗風清,但枯燥的等待還是激起了孩童們的竊竊私語。

    “該不會仙人睡著了吧。”

    “笨,仙人不會睡覺的,應該是入定了吧。”

    “聽說仙人一修煉就要修煉很久呢,大幾十年啊。”

    “啊!那我到時後都老了還修什麽仙。”

    夫子在一旁滿臉的焦急,不斷地攥手又鬆開,但他沒辦法,不敢出聲驚擾。

    “修道先修心,修心要修性。”有道人幽幽開口,他麵相年輕,聲音卻古井不波,道人坐在右邊第一個位置,此刻他蘇醒過來。

    道人站起,腳踩虛空,大袖飄飄。風起穿林打葉,吹皺一潭綠水。

    道人立於微風中,微昂著頭,閉著眼“你們,感受到什麽?”他探手抓住被風吹動的絮絨,回首詢問。

    唇紅齒白的美男子立於風中,被風吹起了衣角和長發,烏絲飛舞,道袍鼓動。他伸手從風中抓住絨絮,低頭含情脈脈注視,驀然回首,問“你們感受到什麽?”

    封梓的內心是絕望的,差點沒被一口口水嗆死,簡直目瞪口呆,畫麵太美,不忍直視。這就是修仙者風範?

    下方孩童此刻皆眉頭緊鎖,苦苦思索,這明顯就是考核內容,絕對是考驗慧根的時候。

    “我感受到了風。”老實的孩子搶答道。道士微笑不語。

    “我感覺渾身一顫,我感受到了力量。”其實封梓很佩服那孩子的聯想能力。

    “我感覺冷。”哪個腎虛的孩子,快帶他下去。

    “我什麽都沒感受出來。”孩子你回答能走心嗎?

    ……

    孩子們議論紛紛,各種感受說出,可那個道士隻是微笑不語。

    “我感受到了限製。”封梓驚訝回頭,那句話正是出自張安康之口。天啊,原來老鐵你的回答才最走心,話說,你就這麽快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真的好嗎?

    年輕道人看向張安康,臉上不再掛著淡淡的笑容,他頭微揚,似乎認真起來要聽張安康見解。

    張安康毫不在意開口道“柳絮隨風飄蕩,看起來似乎隨心所欲,卻被風而限製。風看似無拘無束,卻隻能在這天地之間奔馳,且永遠不能停。凡此種種看似皆無拘束,可卻被限製得失去一切。”

    封梓其實有朦朧感受,卻與張安康截然不同——封梓感受到了悲哀和死亡。柳絮停即要風停,風停,這個“風”便死了。風不停,這個“柳絮”也等於死了。

    年輕道士麵露微笑,不再說話,而是重新回到原位。

    第二個道士醒來,他走下巨石,來到小潭邊,彎腰雙手掬起一捧清水。直起身子,又將水灑下,開口問“你們感受到了什麽?”

    幾乎所有的孩童都在注視張安康,一時間倒沒有人搶答。

    張安康微微沉思開口“我感受到循環,水降到地上或沒入地下,或聚集成池,終歸要重新回到天上,再落下,回去,如此反複循環不止。”

    道人沒有其他動作而是如同第一人一般,重新坐回原位。

    接下來是第三人,他撿起一塊圓石,第四人在手心生出一簇火苗。張安康皆說出他的感受,而且與封梓完全不同,有個甚至背道而馳。

    道人們都在做出詢問,收到回答後坐回原地,一連四次,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第五人。

    第五個道人白發蒼蒼卻鶴發童顏,他此刻睜開眼睛,眼睛一片清明。

    他開口,平淡的語氣似乎積澱著歲月的滄桑:“吾等生於天地,受製於天地。天地無壽,而凡人不過匆匆百年,彈指爾,是故要與天地一爭。吾等修仙,不過是想跳出輪回而已。”

    老人目光深邃,古井不波,語氣似乎有點唏噓,是對修煉一生的追憶和總結。

    老道說的很多,很全麵,一些要點皆被細細點出。

    在老人以他豐富的人生閱曆為支撐下,他的課讓大家沉迷其中,封梓亦被其吸引,原本以屈辱為動力的他此刻真正想看看修仙路上的風光。

    “一入修行深似海,從此凡塵如路人。”老道最後如是結尾,說完再不語,又盤膝坐下。

    夫子此刻猛地一拍巴掌,驚醒了沉迷的眾人“好了,現在我們去檢測天賦,大家跟著我。”

    封梓看了看巨石上的五人,還是跟上大部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