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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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晴看著幻陣消失,席地坐起,闔上眼睛。

    在幻陣的壓迫之下突得頓悟,除去心魔,她也算因禍得福了,沈晴內視自己的經脈,她看見丹田那顆發光的白色小團,如同蓮子,盈盈生輝。

    沈晴記得她剛築基的時候,這粒白團被一片黑色暈染,光芒時隱時滅。想來是因為自己心魔的關係,如今再看它光芒孤潔幹淨,如同稚子般無暇。

    沈晴運轉著丹田內的靈氣去滋潤這顆蓮子,大約幾個時辰過去,這顆蓮子從瘦弱變成胖嘟嘟,肥肥地沉在她丹田處,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動都懶得動一下。

    接著,她又運轉靈氣去修複身上的經脈,剛剛差點被心魔吞噬的時候,紊亂的靈氣幾乎絞碎了她渾身的經脈,隻是經脈受損畢竟不是一日能修複的,她現在隻是勉強讓自己疼得不是那麽厲害而已。

    沈晴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也罷了,上樓去拿上幾株靈草,她就離開這裏回門派閉關,鞏固基礎。自己的基礎薄弱,以前一向得過且過地混日子,如今可不能這樣下去了。

    沈晴剛踏到二樓,環視一圈,見二樓的陷阱和危險已經被先來的修士先行破去了,她舒了一口氣,放下靈氣罩,抬目一看,四周一片狼藉,有如台風過境,她眼皮不禁狠狠一抽。

    這幫修士可真是屬強盜的,一樓被搶個精光,二樓看來也不能幸免,他們挑選了自以為珍貴的靈草胡亂帶走,有的靈草連處理方法都不知道,本該根莖入藥的竟然薅光了葉子,花朵入藥的竟然摘走了果子。

    沈晴肉疼地蹲在一片泥土中間,小心處理著被他們掃蕩剩餘的靈草,把一些還能存活的殘根殘葉重新埋入泥土裏。

    二層空間很大,比佛塔外邊看起來要大得多,應該是用了空間擴充術一類的手段,沈晴行走其中,捧著一根被踩爛的九瓣蓮的葉子,小心放入不遠處的水池裏。

    正在這時,她身後突然響起了嘭嘭嘭的腳步聲。

    沈晴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千北弟子衣服的少年人從三層的台階上跑下來,衝往一大片靈草叢裏,不知在找些什麽。

    青蘊果,青蘊果——青蘊果究竟在哪裏?”那弟子飛快地翻找著那邊一片藥圃,著急的聲音都顫抖了。

    突然他麵前出現了一隻手,那手上還沾著不少血跡,手指纖細關節分明,那手上躺著兩顆淡青色果子,果子周圍裹著一層白色的霧氣,如同蛋清一般。

    正是他要尋找的青蘊果。

    他幾欲喜極而泣,抬頭看向那手的主人,又是一愣,試探問道:“沈師叔?”

    沈晴身上的千麵鏡早在幻境之中碎裂,她已經恢複了本來麵貌:“你找這個做什麽,誰中毒了嗎?”

    小弟子立刻又著急起來:“是葉師兄,葉師兄在六層被一個毒人陰了一手,我下來找青蘊果給葉師兄解毒!”

    沈晴胸中一緊,牽引起周身一陣疼痛,她蹙起眉頭,虛弱地咳嗽兩聲,提步和那弟子一道向樓上走去:“嚴重嗎?”

    我剛下來的時候,師兄他都吐血了!”

    沈晴又加快了步子。

    在這裏碰見門派築基期前輩,還是葉師兄的師父,小弟子有了主心骨,不像剛才那麽慌亂了,他這才注意到沈晴身上幾乎滿是血跡,原本白色道袍幾乎成了褐紅,不禁擔憂問道:“沈師叔你還好嗎?”

    我沒事。”

    ··

    佛塔第六層站了約莫二十多個修士,分成了四派,千北門的弟子和與他們相熟的門派們在一起,正在與幾個散修對峙。

    葉靜,你別不識好歹!”一個嘴唇烏青的人衝著葉璟冷笑,應該就是小弟子口中的毒人,“你以為你還能撐多久,我下的寒毒可不是那普通的寒毒!你再不讓路,就等著被凍成冰塊吧!”

    葉璟席地而坐,皮膚泛著詭異的白色,衣衫鋪在地上,依舊纖塵不染的樣子:“讓不讓不是我說了算,你想先上這第七層,問過這周圍其他人的意思了嗎?”

    修真界實力為尊,我可是築基層修士,你問他們敢不願意嗎?”毒人陰森森地笑。

    據他所知,被卷入這個秘境之中的一共有四個築基期修士,一個莫名其妙失蹤,想來凶多吉少,一個為保護後輩隕落在了妖獸叢生的林中,一個在剛進佛塔的時候就被自己偷偷下了毒,這會兒還昏迷不醒。剩下一個就是這他自己,他自忖這群練氣層的小子們不敢跟他叫板,卻沒想到碰見了葉璟這個硬茬。

    周圍一時寂靜,無人敢說不願。

    這不怨他們,修真界等階森嚴,彼此修為相差一個小境界,就是天差地別,更何況那是一個築基層修士,和他們這些練氣層的可是相差了一個大境界啊!

    毒人滿意笑了下,他見葉璟依舊不退讓,有些不耐煩,身形一凜,滔滔威壓頓時朝著葉璟的方向狠狠壓了過去。

    葉璟呼吸一窒,痛苦地低伏在地上,渾身的骨頭咯吱咯吱響,似乎要在這威壓之下委頓於塵土之間。

    可恨,又是這種被人欺辱的無力感!

    沒有人注意到葉璟脖間吊墜突然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芒,光芒之中含有冷冰冰的殺氣,正在他身邊緩緩凝聚。

    正在這時,葉璟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壓製在他身上的威壓消失無蹤,熟悉的溫和嗓音在他前麵響起:“哎,剛上來就看見有人欺負我徒弟,真讓人不開心。”

    葉璟脖子上那吊墜的銀色光芒倏忽消失無蹤,殺氣也淡然無存。他重新撣了撣衣袖坐起,側頭道:“不要你管我。”他嗓音冷冰冰的,可表情卻流露出些許委屈和抱怨。

    沈晴也回頭對他橫眉怒目:“去去去,知道我一路上多倒黴嗎?你差點就又成孤兒,還跟我鬧別扭。”

    葉璟這才抬頭看她,眼見她滿身鮮血,白色道袍成片成片地暈染成了紅褐色,看起來很是恐怖。

    你身上血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幻陣——”

    沈晴趕緊打斷他:“怎麽會。這是額……妖獸的血,對妖獸。”

    沈晴把解毒用的青蘊果給他,不敢跟他再多說話,生怕被看出端倪。她繼續麵對那個毒人說道:“此處本該就是這些練氣層後輩們的機緣,你我被卷入其中本是偶然,若是搶奪太多東西,未免勝之不武。”

    嗬,寶物上難不成還標了他們的名字?我今天就要搶到底了,你奈我何?”毒人毫不退步。

    沈晴微微歎了一聲。

    就在這時,葉璟聽見了她的傳音:“你想要七層的那個東西?”

    葉璟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抬頭看她,擱在膝蓋上的手握起來。

    他其實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份什麽樣的機緣,但是偶然得來的那個吊墜裏的元神告訴他,那件東西意義非凡,他必須爭上一爭。

    此時此刻他受了寒毒動彈不得,隻能依靠沈晴了。

    葉璟知道沈晴寵愛他,對他幾乎百依百順,他若開口,她肯定會同意,可是葉璟卻也知道,她在幻陣之中肯定在生死邊緣掙紮過,她心魔很重,能逃脫出來簡直不可思議,不知到底經曆了什麽。此刻要與那毒人相爭,能有幾分勝算?

    他這般一猶豫,沈晴便看透了他的心思。

    畢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他抬一抬眉眼,她多少就能猜測出他在想什麽。

    沈晴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抬頭衝那毒人道:“既然道友不肯退讓,我也隻能和道友爭上一爭了。”

    哼,原來是自己想爭奪這份機緣,還這麽多冠冕堂皇的話。”毒人冷笑,甩袖上了台階。

    沈晴禮貌躬身行了個禮,跟在他身後上樓。

    葉璟看著她的背影,胸口突然古怪地悶悶一疼,讓他瞬間彎下了腰。他有些不好的預感,張口欲叫住沈晴,卻見她身影已經融入禁製之中,徹底消失。

    又過了兩天,毒人和葉璟都沒有下來,周圍想看熱鬧的修士陸續選擇離開。隻剩下了千北門的幾個弟子陪著葉璟。

    第五天的時候,葉璟讓千北門的弟子也離開此地,去林子裏碰碰機緣,第六層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就在這時候,好幾天沒有蹤跡的陸昊終於蹬蹬蹬地爬上了第六層,小少爺見了葉璟,眼睛一亮,湊過去之後才發現不是自己的女神,頓時一臉失望。

    喂,你跟葉靜怎麽長得那麽像啊,是兄妹嗎?”陸昊問。

    葉璟側眸看了他一眼,神色依舊冷冰冰的。

    真像,連斜眼看人都像!”陸昊拍了下巴掌,“對了,葉靜呢,還在上一層嗎?”

    葉璟懶得搭理他,垂下眼睛修煉。

    陸昊也不介意,他休息片刻,恢複力氣,又踩著台階要往上爬,熟料剛走了兩步,被禁製狠狠一彈,陸昊衝不過去,摔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下來。他滿心不甘,又嚐試了兩三次,最終還是鼻青臉腫地在葉璟身邊坐下,狼狽得像個在泥坑裏打過滾的狸貓。

    陸昊氣惱極了:“真是煩人,這破塔不僅讓我在裏邊迷路了五天,這會兒還不讓我上去了,以為我稀罕上去不成!哼!”

    日天小少爺的一貫的理論: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葉璟被他吵得直扶額。聽見他說迷路,更是對陸昊的智商產生了懷疑,這塔裏邊雖然不能使用神識,但是一個練氣後期的修士,能在裏邊迷路整整五天也挺不容易,陸昊也算是畫風清奇的一朵奇葩了。

    正在此時,整個秘境突然劇烈一晃動,伴隨這劇烈的晃動,沉寂了許多日子的第七層終於又有了動靜,很快,葉璟就聽見腳步聲從樓梯上響起。

    葉璟冰冷的眉目之間泛起驚喜,這讓他本就俊逸無雙的麵孔越發奪目,旁邊的陸昊小少爺不禁多看了兩眼。

    然而很快,他的表情僵在臉上,手腳瞬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