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殺機

    

    此間變故，殺機重重，令台下眾人當下便口瞪目呆，寂然無聲起來。又倒過來擔心起天嵐。隻怕他一個不慎，便要血濺台上，當場斃命。同時對沐雪兒這一手也暗暗皺眉，雖說門派比試，誤傷難免，但是從來沒有痛下shā shǒu的，無論天嵐如何不對，這一下也是失了心智的行為。且如此狠辣的道法，竟是出自一個嬌滴滴的少女之手，眾人心中又有多驚訝，可想而知。

    此時，台上忽然突突突之聲不絕於耳，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竟是那冰淩一一打空，深深地沒入了身下木頭之中。隻見天嵐身形如同鬼魅，或縱或飛，又似禦空而行，把那一大片冰淩一一甩落在身後，身法飄然，令台下叫好不絕。

    看則如此，實則不然。天嵐此刻，猶如置身於狂風暴雨之中，幾盡全力躲避，卻仍舊讓好幾片冰屑打中身體，在衣服之上留下數道破口，肌膚亦劃破了好幾處，血流如注，狼狽萬分。然而那漫天冰屑依舊無窮無盡，仿佛要把自己置於死地，瘋狂襲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隻是一個不意，竟招來殺身之禍。內心一陣苦澀，同時對沐雪兒道法之深，亦暗暗心驚。滿腔屈憤，卻又無處可發。隻能狼狽地躲避著，毫無還手之力。

    就這樣堅持著，思緒逐漸混亂，又想起早上之事，內心更是淩亂無比，一個不覺意，一陣劇痛傳來，卻是一塊冰淩打中並貫穿了他的腿肚子，令他一個身形不穩，就要撲倒在地。然而，漫天冰淩依舊不管不顧地襲來，眼看就要當場殞命。

    終於，他仿佛失了心智般，瘋狂地道：為什麽，一定要置我於死地，為什麽，我的敵人如此，我的師門如此，就連這麽一個陌生的女子，也因一時之過，非要對我趕盡殺絕。他呼喊著，隻是一瞬間，那地上流淌的水便忽然化作陣陣白霧，把他的身影隱藏起來，消失不見。天嵐置於水霧之中，那幼時的一幕幕，漸漸把他拉進了無盡的黑暗深淵。他眼睛一紅，就徹底失去了理智。

    卻說沐雪兒正殺得興起，忽然不見了天嵐的身形，隻好呆呆地看著漫天的水霧，意識便也逐漸地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失意下了重手，於是便收了法術，待在原地，內心忐忑不安，生怕方才一個不覺意，把天嵐打死了。

    然而天嵐此刻，早已失了心智，在雲霧裏運起法訣潛身禦空行走，朝著雲露急速而去，瞬間便到了她身後，抬起右手，隻是輕輕一捏，那個美妙的軀體便瞬間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一種奇妙的滿足感忽然在心底出現，仿佛大吃大喝飽食一頓般，令他精神一震，恍恍惚惚的目光也清醒了幾分，他一下子縮回了手掌。隻是那沐雪兒早已仿佛失去了性命一樣，臉色蒼白得如同宣紙，生息全無躺在地上。他收了法訣，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那個人兒，怔在原地。昔日南疆的那種種可怕的陰影，忽然濃濃地籠罩在他的心頭，揮之不散。

    可憐那沐雪兒，剛剛還在為他擔心，然而頃刻之間，死亡便直接降臨在她頭上，她自己卻渾然不覺，眼前一黑，便直接暈死過去。

    看台之下，安靜得仿佛能聽到銀針墜落之聲。這一番變故，兔起鶴落，令眾人來不及反應，茫然失神。隻有遠處嘈雜之聲隱隱傳來。

    忽然，一個宮裝美婦，淩空飛來，瞬間便落在了比試台之上，隻是深深地看了天嵐一眼，然後一把抱起地上的沐雪兒，急速遠去。隻留下天嵐一個人愣在原地。

    恭喜，你勝了。忽然一個聲音把他從失神中驚醒過來。卻是那個主持比試的考官，匆匆地到了試煉台之上，莫名奇妙的看了一下他，對剛剛發生的一切，也是萬分不解，卻又無處詢問，隻能宣布結果，隨後號令眾人一一散去，準備下一場比試。

    天嵐仍舊呆在原地，左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右臂，指甲嵌入血肉中去，卻恍然不覺，周身細小傷痕，以及小腿之上，那個血淋淋貫口，卻早已一一愈合，仿佛從未出現過。而那幼時的陰影，卻始終籠罩在他的心頭，眼前好似有屍山血海，令他一下也挪不開腳步。

    我shā rén了莫！他喃喃道。然而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卻充斥他的內心，仿佛渴望鮮血，祈求黑暗。他忽然一陣顫栗，深深恐懼地起來，快步跑到了一邊，靠在石頭背後，茫然地看著天空。

    你若日後有成，切忌殺道，免得不人不鬼，一世為魔！昔日那麻衣和尚的話，仿佛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不斷地重複著。他終於仿佛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台下眾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裏是滿是疑惑不解，對他那古怪的法術，更是恐懼萬分，此外，神色之中還帶了那麽一絲的厭惡。

    然而，天嵐此刻卻是什麽也感受不到的。他的內心滿是那個可怕的念頭：我殺了人了！我親手殺死了沐雪兒郡主。

    同時，他又在內心不斷安慰自己道；不，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那個婦人，法力高強，一定有辦法救她的。

    心神搖晃之中，他忽然念起那拗口的咒語，令自己冷靜下來。隨後，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隻見那布條間裸露的肌膚，仿佛飽飲的鮮血般，由黑變紅，越發深沉。他忽然眉頭一皺，閉上了眼睛。

    半響，仿佛誓言般，他說了一句：如果你還敢出來，那麽我便殺了你，和你同歸於盡。隨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