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海島夜話·狡猾鷹與笨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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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你幫我報仇?”雛鷹乍然聽到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幸虧他及時反應過來,奮力張開雙翼撲扇了幾下,又前後左右搖晃了一陣子才重新站穩。

    敖白鎮定自若地烤魚,就好像剛才說出要幫肖佑報仇的龍不是他一樣。

    紀墨聽到後麵樹林裏傳來的“嘩啦嘩啦”、“撲撲撲”的動靜,他有些擔心,站起來回頭看,揚聲詢問:“肖佑?你沒事吧?”

    小龍也扭頭看,喊:“爸爸,鷹掉下來了嗎?”

    才沒有!”後麵的肖佑立刻回答,他嚴肅地說:“敖沂,雄鷹怎麽可能從樹上掉下來呢?這就像你不會被水淹死一樣。”

    小龍一天天的長大,說話越來越流利,此時他已經知道回答:“是呀,我是龍,不會淹死,我哥哥也不會,鷹才會淹死的。”

    ……”肖佑再次無言以對,他慢慢從樹上跳下來,朝溫暖明亮的火塘走去,雖然他肚子非常餓,但肖佑沒有看烤魚,而是期待地看著敖白。

    ——這個西西裏海的龍王真的願意幫我報仇嗎?他會提出什麽樣的條件?是我可以做到的嗎?

    不得不說,肖佑不僅早慧,而且早熟,天生的七巧玲瓏心,立刻就能想明白海族不可能無緣無故幫助自己——憑什麽呢?是吧,我可是鷹族,跟他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小龍卻還弄不清楚他們心裏的彎彎繞,小家夥友好地揮舞著爪子,奶聲奶氣地邀請:“鷹,你過來呀,我爸爸烤魚,一起吃嗎?”

    我叫肖佑,你可以叫我哥哥。”肖佑忍不住提醒道,他慢慢走出來,鷹眼在黑暗裏亮閃閃,銳利有神。

    孰料,小龍卻忙不迭地搖頭,說:“哥哥不在,他回家了,你是鷹,不是哥哥。”

    在白金小龍的心目中,希圖竟然成為了有且隻有的哥哥,連敖灃都隻能叫王兄的。

    沂兒,希圖是哥哥沒錯,但隻要年紀比你大,都可以喊哥哥,就是一個禮貌的稱呼而已,你明白嗎?”對於孩子的執念,紀墨和敖白解釋過多次,卻始終沒能糾正,紀墨十分的無奈。

    不要,不行的。”小龍的態度少有的堅持,跟他平時樂嗬嗬笑眯眯的樣子完全不同,他伸出爪子扶著紀墨的臉,嚴肅地說:“爸爸,哥哥回家啦,沒有哥哥了啊。”

    肖佑特意走到敖白對麵蹲坐著,圓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著敖白,嘴上說:“算啦,不肯叫哥哥,那你就叫我肖佑吧,沒關係的。”

    敖白依次翻動著架子上的幾條魚,微笑著說:“敖沂還小,很多都還不懂,比不得你聰明。”

    肖佑看著小龍在敖白懷裏舒服窩著的樣子,忍不住想起從前,他站在父親肩頭撒嬌鬧騰、對著家人毫無顧慮地鬧別扭……奈何,那些都隻能在夢中重溫了。

    沒有,敖沂很好。”肖佑忍住心酸苦澀,安慰道:“你們倆這麽厲害,敖沂一定不會笨的。”肖佑又在心裏補充了下半句:唔,也許龍小時候是比較笨的吧,說不定長大就變聰明了。

    紀墨看懂了雛鷹羨慕黯然的眼神,他連忙從架子上取下一條烤好的魚,掰開它、露出白嫩散發著香味的魚肉,放到一塊幹淨石板上,招呼道:“魚烤好了,也不知道味道怎麽樣,我們很少生火烤肉吃的,肖佑,你來嚐嚐。”

    敖白一本正經地表示:“那條不好吃不要勉強,架子上還有很多,總有一兩條是能吃的。”

    爸爸,我呢?”小龍看著紀墨細心照顧肖佑吃魚,他傻眼了,磨著爪子、小小聲地提醒。

    敖白挑挑揀揀一番,取下一條魚,說:“來,沂兒,你吃這條。”

    ……好。”小龍又悄悄瞄了一眼紀墨,頗有些接受不能地吃起了敖白喂進嘴裏的魚肉。

    海島上晚風徐徐吹拂,涼意沁人,幸虧有熊熊燃燒的火堆,照亮了沙灘一角,驅散了夜晚的寒意。

    謝謝。”肖佑輕聲道謝,他的頭一直低著,吃著紀墨剝好的去了刺的魚肉,自從家破人亡後,肖佑很是吃了一段擔驚受怕、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苦頭,並且他明白,今後都隻有他自己一個了。

    敖白一邊喂孩子吃烤魚,一邊主動提起:“肖佑,弗萊是我們家的死敵,非死不可的那種。”

    !”肖佑立刻抬頭,打起了精神盯著敖白,“非死不可的死敵?”

    敖白點頭,神色冷峻地說:“你沒聽說過嗎?我的伴侶曾經被你的族人抓去關了幾天,如果不是紀墨一再堅持,我也做不到跟猛禽部落談合作——太難了,我心裏非常難受。”

    如果不是顧及到自己是西西裏海的龍王、如果不是伴侶態度強硬,敖白根本不願意跟猛禽部落接觸。

    肖佑不安地挪動了幾下,飛快眨眨眼睛,誠懇地說:“你說的那些我不清楚。隻知道祖父和父親、叔伯們非常憎恨龍族,聽說我們部落的雌性和幼崽被獨眼惡龍殺害了很多,部落受到了沉重的打擊,祖父有段時間總是唉聲歎氣。”

    紀墨了然,清楚肖佑說的是什麽,敖白一挑眉,看向雛鷹的眼神總是有幾分讚賞之意——嗯,你倒是機靈,知道該拿什麽話來堵我。

    但是,容拓跟猛禽部落之間,又是另一番的恩怨了。

    事出有因,種下惡因必得惡果,誰都逃不過。”敖白平和地表示,“但我的伴侶絕對是無辜的。當初我們剛來西西裏海,你們部落的弗萊卑鄙地偷襲了紀墨,並且重傷了他,我拚死追趕,僥幸在石灣海灘救回了他,如果當時沒有救回紀墨,後果不堪設想。”

    肖佑再度不安地變換了個站姿,訥訥地說:“弗萊確實該死,就算我們部落缺珍珠,也不應該偷襲傷害人魚啊,獸神不允許的。”

    紀墨雖然心塞塞,但他沒有昏頭,無奈提醒道:“就算弗萊該死,也不關肖佑的事,他那時應該才剛出生不久吧?跟他毫無關係的。”

    肖佑感激地看了看為自己解圍的紀墨:他沒法否認自己的出身,也不可能猛烈批判鞭撻自己的祖父、父親和叔伯們——因為他們大多已經死去,說什麽都沒用了。

    肖佑,你覺得海陸兩族應該鬥個你死我活嗎?”敖白看著肖佑,正色發問,竟然是把他當作是一個成年鷹人來對待的。

    我——”肖佑被問住了,他是被祖父嚴格管教長大的,耳濡目染都是土生土長陸地獸人的看法,肖佑畢竟還隻是雛鷹,沒有完全屬於他自己的想法。

    不急,你先吃烤魚吧。”紀墨豁達地說,“什麽樣的陸地獸人我們都見過了,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隻不過,肖佑啊,你如今就在海族的地盤上待著,也見過了那麽多的龍,難道你覺得我們都該死嗎?還是說我們的存在傷害到了陸地獸人?”

    不!沒有!”肖佑下意識地搖頭否認,“你、你們挺好的,願意救我、收留我、還每天給我送食物,我、我不是忘恩負義的雄鷹,獸神也不會庇護忘恩負義的獸人……但、但是,部落裏……我——”

    雛鷹眯著眼睛,抬起翅膀尖兒撓撓頭,明顯十分的困惑,因為有些事情他還沒有想通。

    肖佑,你記著。”敖白嚴肅總結道:“弗萊是我們家的死敵——但是,他也隻是我們家的死敵,不是整個西西裏海的,我身為龍王,不能為了報私仇、拖著全部族民上岸去找弗萊麻煩,你聽清楚了嗎?”

    紀墨鬆了口氣,心想還好,你條小白龍總算是有理智的,隻要你不會瘋狂、不管不顧地采取報複行動,那我就不阻攔你了。

    我聽清楚了。”肖佑認真點頭,稚嫩的聲音忐忑地問:“所以,你想跟我合作對嗎?”

    敖白莞爾,扭頭看向了伴侶,溫和問:“紀墨,你說好嗎?我這次非常冷靜。”

    切~你都把話放出去了才來問我,無非就是怕我不同意罷了。

    紀墨腹誹歸腹誹,不過還是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唔,報仇也是應該的。弗萊那廝太不靠譜,他做了猛禽部落的族長,始終是個大隱患,我們需要的是長期穩定的合作,既然走獸部落已經被南海龍族先占了去,我們必須抓緊猛禽部落這條線!

    最重要的是,弗萊那一輩的陸地獸人對海族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改變,但肖佑還小,他更有可能客觀冷靜地看待海陸兩族之間的關係——打打殺殺、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龍果和珍珠能夠建立起海陸之間合作的橋梁,這絕對是好事啊。

    雖然肖佑還小,但他不像是扶不起的阿鬥,從大局考慮,幫助他是有利於西西裏海的。

    想通了之後,紀墨微笑著說:“肖佑,想扳倒弗萊可不簡單呐,他既然能當上族長,豈是容易對付的?”

    可弗萊也是你們的死敵,他死了,對我們都有好處!”肖佑不愧是老肖族長教出來的,一張口就是無法辯駁的提醒。

    紀墨忍笑,嘴上卻漫不經心地說:“但是,你是必須得報仇,我們卻可以慢慢來,甚至為了顧全大局還可以放棄報仇,你可以嗎?”

    我——”當然不行了!弗萊必須死!肖佑被噎住,卻不願落了下風,鼓瞪著大眼睛,急得不行。

    敖白低頭看了看窩在自己懷中、抱著尾巴認真吃烤魚的小龍,寵愛的笑笑,然後抬頭說:

    肖佑,真要合作的話,我們這邊有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