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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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高高興興應了,把之前脫下的褲子和鞋抱在懷裏,好上岸後再穿。到現在還是有點嫌棄那個大紅大綠大團花的下裳,嚐試和龍君商量:“幹爹,我想要裙子。”

    龍君沒太當回事,“裙子有什麽好的,褲子更健康,行動方便,幹淨利落。魚還沒當夠?包得一裹圓,怎麽顯示你長了兩條腿!”

    理由居然這樣無懈可擊,夷波咬著嘴唇不吭聲了,一旁看了半天的驚虹笑了笑,“我認識一家裁縫店,裏麵的麵料和師傅手藝一流,想要什麽款式的都能做出來。”悄悄瞥了龍君一眼,“你幹爹不肯給你買,沒關係,我給你買。唉,真是高下立現啊,如果跟著我,別說一條裙子了,就是想塑金身,我也把金子給你籌集齊。看看你現在這樣,可憐見的,要條裙子都給撅回姥姥家,心裏很苦吧?”

    挑撥離間!可是有一點他說得很對,這個摳門的龍君把她的金葉子全卷進自己袖袋裏了,出門到現在就給她買過一個烤紅薯,褲子是他用法術變的,連鞋子也是,還美其名曰環保。魚這一輩子,生活成本很低,隨便搭一搭,房子就有了。如果怕麻煩,甚至可以在珊瑚上安家,沒有誰追著你收地稅,隻要你願意,建一溜窩都沒有問題。至於車子,這個東西的價值隻是為了彰顯身份。像他們這種魚類,一搖尾巴日行千裏,用車反而慢。有房,不需要車,所以她平時基本沒什麽開銷,連吃零嘴都可以自己去撿。她那一貝殼的金葉子根本無處可用,難得上一次陸地,此時不揮霍,更待何時?

    結果龍君嚴謹持家,隻許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許她買漂亮裙子,這是為什麽?

    她氣呼呼嘟著嘴,對龍君的專/製很不滿。但是絕不會接受驚虹的好意,這是原則問題。她謝絕了,扭身遊到龍君麵前,滿含怨念地看著他。

    龍君正打理自己的發冠,瞥了她一眼,“幹什麽?”

    她鼓著腮幫子,“男人都喜歡打扮女人。”

    他閑閑轉過視線,“你不算女人。”

    這是正大光明嘲笑她還未成年嗎?她拖著長腔要哭了,“我要裙子,還要香囊。”

    小孩子家家的,打扮得妖妖俏俏的幹什麽?別又招惹來稀奇古怪的水族。”

    驚虹駙馬聽不下去了,覥臉笑道:“話不能這麽說,女孩子都很愛美,既然她是您的愛女,穿著體麵您臉上也有光。嘖嘖,我是沒有這麽一個幹女兒啊,要是有,她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她摘下來。”一麵說一麵圍著她打轉,“看看,多好的姑娘!要是龍君不反對,她想要的東西全交給在下來辦吧!她剛才說的,男人喜歡打扮女人,這個毛病我有,而且病入膏肓。想當年我曾是石湖有名的雅痞,個性十足,審美獨到,一件平庸的衣服,也能被我穿出強烈的文化色彩,以至於很多女性對我趨之若鶩、愛恨交織……咳咳,我的意思是,以我的品味,絕對可以令夷波滿意的,不知龍君意下如何?”

    還是賊心不死,龍君沒好氣道:“用不著勞煩閣下,不就是條裙子嗎,本座給她買。最新的款式,最完美的設計,她要什麽樣的就提供什麽樣的。”

    所以有時候你叫破喉嚨,還不及一個對你垂涎三尺的漢子打一句抱不平,世上果然沒有絕對的敵人。

    她轉過頭,對驚虹報以微笑,龍君眼尖看見了,狠狠咳嗽了一聲,“笑什麽笑?你見過哪個好人家的姑娘隨便對外人咧嘴的?”

    她吐吐舌頭,挨在他身邊給他抻了抻衣襟,“幹爹今日特別英俊。”

    龍君哼了一聲,不為所動,“走吧,去晚了早市都散了。”

    驚虹駙馬因對夷波還是有剪不斷的好感,啪啪跟在後麵招呼:“帶上我呀,怎麽說都是遠客駕臨,我還是應該做做東道的。”

    他要跟著白吃白喝,龍君肯定不答應,但他既然明確表示要盡地主之誼,那就另當別論了。控製好他和夷波的距離,小心不讓他使壞就好。龍君活了這麽久,見多識廣,他知道有關橫公魚的傳聞,這個族群簡直就是不要臉界的代表。比如雌魚和雄魚兩情相悅,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辦過喜事之後洞房花燭,雌魚產卵,雄魚那啥……澆灌,整個過程也算私密且溫馨。可是就有那麽一群單身漢,喬裝打扮後以礁石或水藻作為掩護,一旦雄魚疏忽就鑽空子,幹下了缺德事,心安理得讓不知情的新郎替他們養育後代,簡直無下限、無節操到令全魚類歎為觀止。

    啊呀,你也在這裏?”

    是啊,真巧!”

    埋伏在泥裏,遇上了,大家相視一笑,誌同道合,心照不宣。

    然後倒了八輩子黴的新郎累死累活帶大孩子,到了一定的時候抱起來一看,“噫,怎麽長得一點也不像我?”,問孩子他娘,孩子娘一臉無辜,“長出了自己特點,從小就這麽有性格,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看開點吧,五十個孩子裏有半數是自己的,已經算成功率高的了。反正橫公魚就是這樣,但凡有機會就想交尾。龍君得時刻提防,萬一這驚虹駙馬本性難改,傻鮫的屁股就要倒黴了。

    驚虹駙馬呢,還是想盡辦法往夷波身邊湊。在他的心裏仍保有希望,雖然幹爹是大神,鮫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候男女之間的事是說不清的,感覺來了,隻需要一霎那,對上眼了,衝破世俗的阻礙,哪怕忍辱負重,也非要在一起不可,那就是愛情啊!

    兩個男性各懷心思,夷波卻絲毫沒有察覺。她挑了很多春日吃的點心,尤其是韭菜餅子,這東西太神奇了,香與臭雜糅,衍生出一種奇怪的和諧感……料理是可以帶給人們幸福的。

    還是內陸好吧?你們南海要啥沒啥,口味單調,業餘生活匱乏,實在沒法和滄浪水相比。我之前還在想,你們這一族不會變化,沒有腿上不了岸,誰知你比他們高檔多了。這樣正好,如果你留下,本君三天兩頭可以帶你上岸。你大概不知道,逢年過節陸上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比如正月裏舞龍舞獅,花朝節賽詩鬥豔。還有春日祭,踏青野餐,梨花樹下沉沉好眠……怎麽樣,考慮一下吧!”

    夷波捧著韭菜餅唔了一聲,“幹爹留下我就留下,我和我幹爹不能分開,我既是他的幹女兒,也是他的仆從。”

    身兼二職,簡直就是壓榨!驚虹捧心,“這麽美麗善良的女孩子,怎麽能做仆從呢!”發現和龍君相隔了幾步遠,見縫插針地吐槽起來:“雖然我很崇拜他,但在這件事上我並不讚同他。好女孩是用來心疼的,既然收為義女,就應該當自己孩子那樣愛護。我看這樣吧,這個幹爹可能無法提供溫暖,你做我的幹妹妹怎麽樣?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什麽,吃的穿的戴的,把你裝點成天仙。我還有源源不斷的愛,隻要你願意,幹哥哥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歡迎你依偎和停靠。”

    這麽說來福利真是不錯,夷波仔細看了他一眼,驚虹駙馬眸中閃耀著著智慧(狡黠)的光。她想了想,轉頭對龍君喊:“駙馬也要認您當幹爹啦。”

    龍君麵無表情,驚虹吃驚不小。原來他小看了夷波,以為她很好糊弄,誰知她機智到沒朋友,結結實實擺了他一道。既想得好處,又不想被他占便宜,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拉下水,成為龍君的幹兒子。如此就算當了幹哥哥也什麽都幹不成,還得做牛做馬孝敬龍君,因為幹兒子撬幹爹牆腳,是要天打雷劈噠。

    龍君當然不答應,“不收,以後本座自然會有自己的孩子,要這麽多幹的作甚?”這個驚虹的人形比他還老,收了這個幹兒子,毀他一世英名。

    驚虹求之不得,“是是是,龍君言之有理,是在下不識時務,妄圖高攀了。”

    他以為他不知道他打什麽算盤,其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龍君優雅地理了理袖子,“要是有孝心,日後本座來丹江口,食宿出行都交由你打點就是了。”

    驚虹半張著嘴,隻能自認倒黴,“龍君願意托付在下,是在下的福分。且請放心,龍君下次來,在下必定準備好儀仗,擺足了排場迎接大神。”

    一位獨當一麵的駙馬,是不需要事事向丈人和妻子報備的。尤其這種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遭遇,有苦咽下去就好了。打起精神來陪吃陪聊,假裝時間過得快而歡樂,對於這個時刻不忘利用純真坑他一把的鮫人,漸漸感到心灰意冷。陽光熱烈地照著那張美麗的臉,真好看,真美,然而不屬於他。

    唉,他有種失戀的挫敗感,低頭踢了踢腳尖的石子,忽然聽見一聲驚呼,“阿螺!”猛抬起頭順著夷波的視線看過去,人群中逆向跑過來一個淡紫色的人影,速度之快,掀起一片淡淡的鹹味。定睛一看,柳眉粉腮,雙眼含情,看夷波那麽興奮,必然是她的閨蜜無疑了。

    果然美人愛和美人紮堆,駙馬爺的希望重又被點燃了,有時候退而求其次,也是睿智的表現。

    夷波抱著阿螺喜出望外,“你是怎麽找來的?”

    我起先找錯了方向,往西陸去了,白忙了一場回到潮城,長老告訴我,你們往丹江口來了,我就連夜追了過來。”說完向龍君揖手,“阿螺無能,沒能找到阿嫚的下落,還是要勞動君上出馬。”

    龍君其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在南海閑得出蛆,到內陸走走等於散心。因寬宏大量:“就算打探到了下落,也還是要本座動手的,所以不必自責。”

    到底有個靠山就是不一樣,起先還提心吊膽,現在看來似乎雲開霧散了。阿螺這才放心和夷波敘舊,打聽了阿嫚的下落,知道今天午時她會現身,心裏也安定下來。

    兩個人正商議對策,邊上一個打扮入時的男人帶著自薦的笑容打了個招呼,轉而問夷波,“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嗎?”

    夷波點點頭,“她是我的至交。”對驚虹比手,“滄浪水的駙馬,橫公魚。怎麽樣?帥嗎?”

    驚虹立刻因為她的最後一句話心花怒放,其實在女性的眼裏,他這種長相是非常討巧的,否則龍公主也不會看上他。如果沒料錯,這位閨蜜應很快會被他的風姿折服,拜倒在他的袴褶之下。誰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紅唇輕吐:“果然一表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