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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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這麽重的罪,你還想飄然遠去?別打如意算盤了,還是想想怎麽保住小命吧!不過在這之前,本座是不是應該先考慮把你弄啞?留著你這個移動隱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炸了。”
阿嫚哭得癱倒在地,“您還是信不過我。”
一條會背叛朋友的鰻魚,還有資格要求別人信任嗎?”龍君上下掃了她兩眼,“你知道離相和甘棠?”
阿嫚立刻陷入深深的沉醉:“離相君好英武啊,甘棠夫人好美啊!”
龍君垂手歎息,甘棠的音容笑貌永存,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還有種淡淡的心碎的感覺。
當初真是陰錯陽差,要是她選了他,就不會經曆那場浩劫了。他得知她要嫁給離相,曾經跑去找她,結果人家說“我隻把你當弟弟”,因為一條從光屁股起看著長大的龍,多丟人的樣子她都見過,很難產生火花。女人對於愛情的渴望首先源於對方的神秘感,然後距離產生美,才能讓愛火熊熊燃燒。他在她麵前是一盆水,不管後來長得多英俊瀟灑,他隻要一笑,就讓她想起他當初換牙時的慘況,任何感覺都被澆滅了。
當成弟弟,這大概是世上最殘忍的話了。龍君作為三觀端正的好青年,從來沒有幻想過姐弟戀,所以甘棠這麽說,他就徹底放棄了。他強打精神找到離相,請他好好照顧甘棠,然後自己不聲不響離開了昆侖,去重新尋找屬於他的人生。隻可惜離相沒能兌現承諾,最後他們的故事以悲劇結尾,那麽久了,他一直不敢回顧,現在聽見阿嫚提起他們的名字,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既然離相君和甘棠夫人的結果你都知道,那麽告訴本座,你還知道些什麽?不要想著逃避,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的爛賬必須清算,究竟應該怎麽處置,今天也得有個論斷。”他很溫和地鼓勵她,“看你表現。”
阿嫚坐起來,哧哧喘了兩口氣,“小的知道,當初甘棠夫人下了個蛋,交給龍君撫養。那時妖族有滅族的危險,如果讓上麵發現妖主有了後人,必定會趕盡殺絕的。龍君把那個蛋帶離了北溟,之後的事我沒有親眼所見,基本都是推測。鯤鵬卵孵化要好幾百年,要是算得沒錯,龍君把蛋裏的精魄移植到了一隻鮫人身上,這個精魄經年累月和軀殼磨合,兩者已經完全融為一體了,現在就算上麵有人來檢查,基本也分辨不出什麽。”她諂媚地堆起笑容,“龍君沒有辜負故人所托,恭喜龍君。”
龍君臉上的表情變得撲朔起來,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細節知道得這麽清楚的海族存在。他以為經過那一役,該死的都死光了,誰知留下一條鰻魚,善於分析,語言組織能力還這麽強,把這個故事說得十分的有邏輯且順理成章,這他麽分明是自尋死路啊!
他眯眼看著她,“你是沒有把內情向外宣揚,可你卻用這個來威脅本座,本座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了,本座習慣掌握主動權。”
看來大事不妙了,阿嫚也灰了心,在他動手之前叫等等,“龍君要處理掉我,我也認了,不過我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八百年,想向龍君請教。”
反正到了這個地步了,當完成她的心願吧!龍君頷首,“說。”
阿嫚虔誠地把兩手交扣起來放在胸前,“聽說鯤鵬的蛋很難孵化,甘棠夫人和妖主都不在了,請問龍君,您是怎麽把小妖主給孵出來的?”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龍君,一霎間又窘又氣,大聲道:“要你管!”
怎麽孵化……這是他從降世以來做過的最丟人的一件事,本來孵蛋是雌性的工作,誰見過雄性孵蛋的?可是就因為這顆蛋的來曆不簡單,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也不能尋求任何幫助,隻有自己親自上陣。屈辱啊,嗚嗚嗚……那蛋是他孵化的,每每想來都不堪回首。他連著孵了八百年,當小鯤鵬破殼而出叫他媽媽的時候,他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當然後來就像這條鰻魚說的那樣,為了躲過上麵的盤查,他把精魄稼接到了另一個軀殼上。不久之後他遇到一點小麻煩,被鎖在寒川一百年,以前的他一直忙忙碌碌,不知在操勞些什麽,那次的羈押總算讓他有時間靜下心來規劃自己的人生了,於是他成了更高級的應龍,出獄之後發現一切也都上了正軌,那些不願承認的過往就漸漸遺忘了。
可是這隻鰻,簡直厚顏無恥喪心病狂,她揭他的短,讓他羞愧難當,不摁死她實在對不起自己。不過在這之前得先套套她的話,“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阿嫚很驕傲的模樣,“當然沒有旁人知道了,我江湖百曉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很多海族找我買消息,還得看看我願不願意理他們呢!”
然後她聽見龍君說很好,微錯著牙,臉上帶著獰笑,劈頭一掌襲來,把她打得滾落在泥沙裏。阿嫚哎哎叫著,想撐身坐起來,發現手突然不見了。她嚇了一跳,低頭看,灰灰的皮膚,線條流暢。她受了驚想尖聲大哭,可是發不出聲音來——她被打回原形了。
龍君走過來低頭看她,“其實你自己也知道,把你交到玄姬宮,不會有好下場。倒不如像現在這樣,留在內河重新修煉。我會把內丹還給玄姬,告訴她已經將你正/法了,你要修成人形,至少還需一千五百年,這一千五百年裏咱們各自安生。一千五年後你要是闖出什麽禍來,本座再親自收拾你,你沒有意見吧?”
有意見也說不出來了,阿嫚喪氣地點點頭,做錯了事要認罰,當初一念之差,現在落得打回原形,也算兩清了。
她扭動身體遊走了,阿螺遠遠看到那個鼻青臉腫的鰻魚頭,忽然感覺自己很對不起她。她低頭走到龍君麵前跪下,磕了個頭道:“君上,我自覺罪孽深重。”
龍君嗯了聲,“那條鰻魚本來在啞獄裏好好的,是你攛掇她出來賺道行的。結果她賺著賺著就起了邪念,把北方大神的玄孫女害得現了原形,因果循環,眼下自己也落得這樣下場,可是你這個始作俑者卻還活得好好的,我覺得你有點無恥啊。”
阿螺嚎啕大哭,“君上說得是,我寧願被打回原形的是我。”
他調開了視線看向那片水草,喃喃道:“要不是本座愛屋及烏,你也沒這麽逍遙。算了,這些內情自己知道就行了,爛在肚子裏吧。如果你出了事,那隻傻鮫會難過的。”
阿螺抬起頭,驚訝地眨眨眼,這字裏行間的溫柔體貼,實在讓人怦然心動啊。看來夷波離熬出頭不遠了,龍君似乎已經動情了。阿螺心裏歡快不已,她做這麽多,全是為了夷波啊,能看到她修成正果,再多的艱辛都值得了。
龍君轉身回去,傻鮫臥在石上沉沉好眠,看來成年也是件很費體力的事呢。仔細看她的臉,看出一點故人的影子。龍君又傷感起來,覺得自己的人生軌跡就是一個圓,一刻不停地奔跑,跑了很久很久停下看,發現又回到原點了。
經過一夜休整,體力很快恢複,第二天一早夷波就活蹦亂跳了。睜開眼睛看,龍君就在身邊,側身麵向她臥著,姣好的五官一看就很欠蹂/躪。
撐身望望風,阿螺棲在一棵水生的藤蔓上,離得略微有點遠。夷波紅了臉,本來一直和阿螺睡的,現在枕邊換了人,這種長大的感覺真是勁爽。
龍君啊,她搓了搓手,現在她的本錢十足,是不是有底氣向他示愛了?奇怪她看到他,會有一種說不清的深深的眷戀,仿佛他早就存在在她的靈魂深處,割舍不斷。她低頭尋找,那片龍鱗還在,在她尾端熠熠生輝。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自從到了他身邊,就一刻也不想離開了。
她扭身靠近一點,他還沒醒,蜷著身子,一肘枕在腦下。她悄悄摸他搭在身側的手,他有修長的十指,骨節分明。就是這麽愛,無一處不覺得他好。她心裏跳得咚咚的,慢慢牽起來,壓在自己的嘴唇上。親一下,香噴噴的,骨頭都酥了。她咧嘴笑,然後又原封不動放回去,怕他察覺,還調整了好幾下。
他微動了動,翻個身背對她,剛才被她偷親的地方熱辣辣的,他憋到現在才臉紅起來,很怕被她看到,她那麽蠢,可能又會問“幹爹你怎麽又臉紅?是不是夢到不健康的東西了?”,這麽一想簡直崩潰,還是不要讓她看見的好。
他握起拳,另一隻手把這隻手緊緊包裹住。自己好像有點不淡定了,被撩撥一下就龍心大悅,說出來很沒麵子。
然而就是高興,花了很多心血培育的孩子,不管智商高不高都得心疼。漸漸心疼裏麵又升騰起一點別的東西,是他難以控製的,比當初渡劫還要艱難。
提起渡劫,他又歎息,還有五年,到時候不知要麵臨什麽樣的困難,一個疏忽也許前功盡棄,像鰻魚那樣被打回原形也說不定。所以他得考慮一下,最好能替她找個地仙或是散仙,已然飛升的,可以保護她,又和天庭沒有太多糾葛,這樣才能給她一個安定的未來。
唉,自己真是為這孩子想得太周全了,這麽高風亮節的奶爹哪裏去找?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龍君平息了心頭的波瀾一躍而起,假裝剛睡醒的樣子,伸著懶腰說:“天都亮了,該啟程回去了。”
夷波手尾並用爬了起來,笑嘻嘻問龍君:“幹爹昨夜睡得好嗎?”
龍君說好,“一覺到天亮。”
一定是因為我侍奉幹爹左右,睡眠質量才這麽高。為了幹爹的健康著想,我決定以後都和幹爹睡,你說好不好?”
當然不好!那還得了!龍君說不行,“出門在外不方便,隻能將就。回了潮城宮殿寬綽豪華,就不必擠在一起了。你要懂得,幹爹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和女人一般情況下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容易出事。”
那您現在怎麽睡在我身邊?”
因為我們是露天就寢,沒有遮擋,幹爹君子坦蕩蕩。要是有了牆,私密性比較高,那就得三思了,明白嗎?”
她搖搖頭,“不明白,一樣睡,睡哪裏有什麽區別。”
龍君發現有時候確實很難和她溝通,他嚐試換了種方法解讀:“你那時候說不用守人倫,隻要守魚倫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夷波想了很久,“可是魚倫上沒有規定不許和幹爹睡,所以我堅持要和幹爹睡。”
龍君惱羞成怒:“你夠了,別看我好說話就吃定我好嗎?”又開始頭疼,揉揉太陽穴看天色,“好了,不許再討論這個了,讓人聽見了笑話。”
她扭動身體耍賴,“你不答應我,我就留下給驚虹駙馬當寵妾,反正我現在已經成年了。”
龍君撐著腰看她,“做魚不能這麽沒下限,你居然拿自己威脅本座?”
她閑閑調開視線,沒聽見似的。他重重歎了口氣,“一切回潮城再做定奪。”
她這才高興起來,理了理身上衣裳準備動身,回頭四下找阿嫚卻不見她的蹤影,“阿嫚人呢?我有話和她說。”
因為其中種種內情不足為外人道,龍君隻得敷衍:“她回南海會死得很慘,本座慈悲為懷,把她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