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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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和千機長老試婚同居,結果當然以失敗告終。本來就不是她的本意嘛,她不過是借機唱高調,刺激刺激龍君罷了,龍君百般阻止,正遂了她的意。她很高興,覺得自己至少已經先下一城,站在取勝的製高點了。

    北溟之主,統領這萬萬頃波濤下的所有生靈,北溟妖族並不都是水生物,陸上成了精,感覺無路可走時,可以一腦袋紮進水裏,投奔北溟。其實上麵決意鏟除北溟,很大程度上是不能坐視轄下的某股勢力壯大。可以給你一定的生存空間,但你不能無節製的擴張。當妖族族眾多到能和天界抗禮時,不端掉你,難道等著雙分天下嗎?

    離相君的錯,錯在不懂什麽叫低調奢華,夷波是個有頭腦的人,她吸取爹爹的經驗教訓,保持現在的陣容,妖族也會繁衍後代,孫又生子,子又生孫,內部營建,若幹年後也是很可觀的。

    北溟之北,有很大一片荒地,這些年無人開墾,荒煙漫草,白放著十分可惜。夷波和阿螺上去看過,站在陸上四下張望,這地方簡直就是黃金三角,依山傍海,隻不過因為連通陸地的唯一通道被海水切斷了,形成一個孤洲,因此從來沒有人踏足這裏。

    阿螺啊啊地叫,“有山林還有土丘,隻要經營得好,將來一開發,經濟上去了,必然寸土寸金。現在最賺錢的就是地產,有錢不如有地,況且又是這種無人認領的,咱們都不用花錢和糧食去交換,比那個歲星上來的天外客還要一本萬利,你說呢?”

    歲星來的天外客,說的是那個通過土地投資富甲一方的外來人員。他非妖非神,是沒趕上大部隊腳步,落在一個夷州上的怪人。至於究竟是不是歲星來的,誰也說不清。反正他當初用很少的錢和幾萬石糧食買下一塊很大的荒地,後來那塊荒地上建了城池,他就成了最大的地產商,還娶了陸上最有名的旦角,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區區四百年的積累就能過得那麽舒服,夷波相信憑她的眼光和聰明才智,絕對比他更輝煌。她背著手繞地一圈,“不錯,派幾個小妖先上來開墾,人數不能多,一二十就足夠了,先探探上麵的反應。如果不見有人過問,再慢慢加派人手,等地開墾完了,咱們就建村子,種莊稼,建立陸上最大的妖精部落。”

    這也算轉型,從海底到陸上,隻要上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咱們就能紮根下來。”

    夷波點點頭,“那個東皇太一,在洪荒時代不也是妖族首領嘛。後來開創了天庭,黑曆史就洗白了,反正勝利即正義,這世上有些事真說不清。既然出身差不多,何必趕盡殺絕呢。”

    摘了片大荷葉頂在頭上,兩個人坐在岸邊,撐著身子看遠處電閃雷鳴。阿螺問她和龍君的情況,她搖了搖頭,“阿螺,我覺得我的情路很坎坷。”

    阿螺哈了一聲,“貨真價實的白富美,不知道多少人覬覦你。怎麽?他不讓你和千機長老攪合在一起嗎?一定是占有欲在作怪。”

    就像上次在滄浪水借住駙馬行宮時一樣,怕千機長老半夜敲門,他就住在她的寢宮裏。她本來以為可以趁機生米煮成熟飯的,誰知龍君依舊抵死不從,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別扭傲嬌龍,實在讓人頭疼,夷波打算先冷落他兩天,等他醒悟了,也許半推半就,事情就成了。不過她知道,帶他去雍城祭奠她的父母,這個決定做錯了。其實她對生父生母的感情不深,為他們的故事唏噓難過,並沒有撕心裂肺的感覺。龍君則不同,他抱著她母親的墓碑,哭得肝腸寸斷。世上哪有這樣不加掩飾,感情肆意流露的男主!夷波黑了臉,“幹爹,當著我爹爹的麵,抱著我娘痛哭流涕,這樣真的好嗎?你好歹照顧一下我爹爹的感受吧!”

    他卻振振有詞:“那又怎麽樣,他霸占了你母親一千多年,我抱一抱怎麽了?況且也不能因為嫁了人,就不能和異性建立友好關係,我做男閨蜜總可以了吧!”

    龍君一哭,驚天動地,她很擔心他把北溟哭得漲水,淹沒了岸上的農田。忙勸他,“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一千年了,活著的人還得好好活下去。你要堅強,不能沉浸在悲傷裏,你有你的人生,把自己經營好,別讓她擔心……”

    奇怪,這些話本來應該是他來安慰她的,結果都反過來了,她扶著哭哭啼啼的龍君,好不容易才勸住他。

    一個溫柔的,戀舊的,內心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麽強大的男人,永遠那麽輕易就能打動她。夷波把身邊的人都支開,隻剩她和龍君的時候,想學書上寫的那樣,輕輕吻去他的淚。結果龍的眼淚真是嚇死人,看著羸弱的一顆,差點沒把她灌死。

    不過離開雍城之後,脆弱的龍君立刻又消失不見了,他依舊是那麽威嚴,姿容出塵,渾身上下散發著正義的光芒。

    他對溟後的感情真是深。”阿螺托著下巴說:“對於一個隻把他當弟弟的人,他能那麽執著,真是一廂情願的最高境界。”

    夷波笑了笑,“我就喜歡這麽重情義的男人,還好我娘選了我爹爹,要不然他現在也輪不到我來染指了。”

    阿螺的注意力並不在她的感情問題上,她比較注重親情,“既然弄清了出身,怎麽不去找你舅舅?”

    她訝然張大了嘴,“白澤?你不說我都快把他忘了。”

    白澤曉天下事,是個不可多得的智者。隻不過因為神妖大戰時受了牽連,現在的境況不知怎麽樣。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忽然發現還有僅存的碩果,於是打算立刻出發認親。但是一千年過去了,囚禁白澤的地方很少有人知道,要想找到,恐怕很有難度。

    夷波推岸躍進水裏,她得回去打聽打聽,直接問龍君,也許會遭到阻撓,可以先問千機。

    她坐在大殿裏,錦衣華服,尊貴無比。千機長老來時向她深深行禮,她抬手一笑,“不必這麽客氣,你來,坐到本座身邊。”

    千機長老濃濃的眼睫一顫,抬起眼,眸中倒映出一個妖冶又雍容的臉龐,就算這份溫存是假的,依舊令死水微瀾。心裏哀哀一歎,果然單身太久,經不得一點風吹草動了。

    他依言落座,垂眼不再看她,拱手道:“溟主傳臣來,不知有何吩咐。”

    她唔了聲,“我今天在荒地上轉了一圈,見土地肥沃,很適合播種。請長老挑選幾位得力的部下去開墾,如果運氣好,將來說不定能發展旅遊業。還有一件事想向長老打聽,長老知道我母親有個哥哥吧?現在白澤君在哪裏,長老有他的消息嗎?”

    溟主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當初神妖大戰,妖族失利之後,白澤君就下落不明了。這些年我們也在盡力尋找,可是找遍了四海八荒,也沒有舅老爺的下落。”

    好吧,稱呼白澤為舅老爺,本來也沒有什麽錯,可這麽接地氣的叫法,用在這些上古神獸身上實在很詭異。她點了點頭,“那你說,我舅舅還在世嗎?”

    其實神妖大戰,白澤君從來沒有參與,最後獲罪,也是因為上書天庭求情,受了牽連。如果臣沒料錯,白澤君應當還活著,這世間隻有一隻白澤,出於對珍稀物種的保護,東皇也不會輕易殺掉他的。”千機疑惑地望她一眼,“溟主問起這個,絕非偶然吧?”

    她頷首說是,“我要去認親啦,沒媽已經夠可憐了,找到一個舅舅也好。舅舅的功效很大,會疼愛我,還可以為我證婚。”

    千機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認親是其次,想要人證婚才是重點,這就是男性領導人和女性領導人的區別。男性格局大,視野開闊,精力都放在開疆拓土上;女性呢,愛情占據她們的思維,任何事都是以情懷為前提,不能說不好,隻是略有些失望罷了。

    可是他的失望沒能堅持一彈指,忽然發現她已經到了他麵前,白得像雪一樣的皮膚,紅唇在他眼前開闔,“長老,那天的事,我有點對不起你。”

    千機的心跳漏了兩拍,“溟主說……說的是什麽事?”

    她喏了一聲,“就是說你屁股大,有幫妻運啊,害你腦袋上包都撞出來了,都是我不好。”

    千機長老騰地紅了臉,“這事臣沒有放在心上……”

    她斜眼睃著他,“真的嗎?”

    如果沒有放在心上,為什麽當時會一頭撞到門框?似乎難以自圓其說了,他放棄了掙紮,“好吧,是有點震驚。臣的屁股並不大,雖然因為工作關係,很多時候必須坐著,但臣也懂得愛惜自己,時間一到會起來走兩步,免得還沒成家,就變了形。”

    果然未婚男子都很在乎自己的外形,特別是生活有品質的,年紀再大也要精雕細琢,否則世上就沒有大叔控這個物種了。

    隻是臣不太明白溟主的意思,溟主那樣,是因為龍君嗎?”

    夷波剛想說話,眼梢瞥見一個身影到了門外,大約發現千機長老在,一時進退不得,頓在了那裏。她本來打算如實向千機交代的,臨時不得不轉換了模式,莞爾道:“我那天說的都是實情,長老不信我麽?或者是因為我把溟後的位置許給了別人,你不高興了?”

    千機搖了搖頭,極慢地說:“臣是沒想到……溟主如果決定去找白澤君,臣願追隨溟主,保溟主無虞。”

    夷波愣了下,這是不哼不哈的務實派,沒有極力反對她再離開北溟,這是不是從側麵證明了千機長老已經蕩漾了?開始無條件的縱容了?

    好像不太妙啊,其實她一直以為這麽有個性的人,是不會輕易被她玩弄的,誰知道現在風向突變,老房子著火很可怕,她不會引火燒身吧?

    他沒有等她回話,轉身離開了,在門前見到的龍君,很有涵養地拱手,錯身而過。殿裏的溟主大人跌回禦座上,心裏七上八下,如坐針氈。

    龍君邁進門,臉上神色如常,掖著廣袖問:“你果真打算廣設後宮?”

    她隻有硬著頭皮道:“小鮫太多情了……喜歡這個,也喜歡那個……”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有鬱塞之氣,難以疏解。她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是個無奈的事實,孩子總會長大的,何況現在又處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再拿以前的標準要求她了。

    他邁進光明殿,在離她很遠的座上坐了下來,“長老剛才提起白澤,怎麽?你打算去找他?”

    她嗯了聲,“既然舅舅活著,我應該去見見他。可是我問了千機長老,他也一無所知,還要請幹爹指點。”

    他別開了臉,“他關的地方你們去不了。”

    這麽說來他是知道的,夷波不肯放棄,遊過來纏著他,使勁搖撼他,“幹爹告訴我吧,我要把他救出來。都過去一千年了,為什麽他還被囚禁著?是不是上麵沒定釋放時間,還是把他給忘了?”

    她不依不饒,龍君也開始思量,帶她離開北溟,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離開了,就不讓她再回來了,她還是應該過平凡的生活,像原來一樣,心如明鏡,不染塵埃。他甚至可以不回南海,在離白澤不遠的地方建一間屋子,他們父女相依為命,過上半隱居式的生活。至於那個千機,滾他的吧,身份不明的妖怪,留在身邊是個禍害,一定要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