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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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仿佛帶著鋪天蓋地之勢,威壓化為實質,淺金色的光芒猶如波紋般從聲音來處蔓延開來,卻比波紋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迅速襲向雲真尊主後心,她避之不及,被金光擊中,頓時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見是齊辰軒到了,齊天揚鬆了一口氣,正要從戰團中脫身,忽然一陣讓人極為心悸的危機感湧上心頭,他反射性地回頭,正對上雲真尊主一雙血紅的雙眼,她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笑意,溫柔而決絕。

    齊天揚尚來不及反應,楚寒非鳳眼睜大,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把將他推了出去,直直撲向雲真尊主。

    快走!” 楚寒非回頭喝道。

    他這一推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又是在半空中,齊天揚被推出了數百米,他剛剛站穩,就看見雲真尊主的身體仿佛在發光,整個人蒙在那耀眼的白光裏,臉色柔和,原本普通的麵容被那白光照耀著,多了幾分讓人不敢褻瀆的仙氣,好像真正的仙子,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要做什麽:自爆!

    齊辰軒的乘雲幾乎是以極限的速度來到了近前,然而一切已經為時過晚,楚寒非從背後勒著雲真尊主的脖子,死死禁錮著她的身體,不讓她有機會向齊天揚撲去,即使知道她要自爆,也沒有鬆手。這一刻他幾乎是以本能在行動,大乘修士的實力,自爆的威壓,一切一切已經不能成為他的阻礙,他隻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在旁邊,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齊天揚瞳孔緊縮:“楚寒非!”

    回應他的,是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齊天揚吐出一口血,熟悉的黑沉瞬間將他籠罩,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齊天揚隻有一個念頭:小爺他喵的要你擋個毛!一死兩命啊!

    把玩了這麽些日子的金線蠱忽然朝天翻起了肚皮,遠在藥王穀的顧天寒死死皺起了眉頭。

    一道極細的淺色靈力刺進了金線蠱的肚皮,顧天寒忽然一滯。

    契約……反噬?

    會造成這麽嚴重反噬的契約也不外乎那麽幾種,一是本命靈獸契約,二是本命法寶契約,三是……道侶契約。

    顧天寒陷入了陰鬱之中。

    齊天揚沒有本命靈獸=不是靈獸契約

    齊天揚本命法寶還在=不是法寶契約

    不是靈獸契約+不是法寶契約=……

    平生第一次,他換算不出來了,又或許是,不想算。

    顧天寒看著手裏的金線蠱,黑漆漆的雙眼中甚至帶上了些許茫然,過了很久,他叫來胖乎乎的藥童,讓他去準備幾樣藥材。

    公子?我們是要出穀嗎?可是寧姑娘的臉還沒……”藥童疑惑的說,話說了一半就被自家公子陰沉沉的目光給嚇縮了回去。

    顧天寒冷冷道:“隻是一些瑣事,讓顧安去。”

    藥童連忙點頭,除了人品不好,安公子的醫術是很好的,有寧姑娘的兄長在,也不怕安公子動別的心思。

    顧天寒將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月色正明朗,皎潔又明亮,卻沒有太陽那樣灼熱刺眼,和齊天揚正相像。

    平時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可到底他思念的是人,還是記憶中唯一清晰的那張臉?剪不清,理還亂。

    床上,華麗的帷幔層層拉開,露出一個雙眼緊閉的少年,少年的臉色極為蒼白,下巴瘦出了尖,清麗的麵容被原本明月般姣好的臉龐替代,放在他張揚跋扈的時候,這張臉自然怎麽看怎麽豔麗不討喜,可現在隻顯得可憐。

    齊辰軒沒有通知齊家夫婦二人,年輕人脾氣暴烈,來了也是添亂,雲真尊主已經死了,昆侖宗不久後必然易主,他也不想再多做追究,畢竟那些弟子是無辜的。

    此事是他一時失誤,覺得於情於理,雲真尊主不會因為區區一個顧顏和他撕破臉皮,到時候私下裏多給些補償也就算了,沒想到那顧顏竟是雲真尊主的情人,兩人雖以師徒自稱,行的卻是夫妻之事。也難怪他事前沒有察覺,雲真尊主男寵無數,素愛相貌姣好的少年,這幾乎是修真界公認的事實,誰能想到這一切不過是個障眼法,為的就是保住她心愛的徒弟名聲呢?

    可憐,可歎。

    不過看著人事不知的乖孫和愛徒,齊辰軒可一點感慨的心思都沒有,原本有淩雲壁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才對,可是楚寒非受創太過,連帶著齊天揚承受了一半,他修為又擺在那裏,差點當場斃命,淩雲壁是他本命法寶,他現在昏迷不醒,除了能保住他一條命以外,半點功效也發揮不出來。

    好在道侶契約比較有用,隻要齊天揚不死,楚寒非的傷再重也能吊著一條命。

    想到道侶契約,齊辰軒的臉色暗了些許,不過再轉念一想,雖然他修成散仙之後和江澈的契約就斷了,可這麽多年以來,他也一直沒有出過事不是嗎?江澈一定好端端的活在某個地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就夠了。

    齊辰軒身為散仙,積蓄豐厚,天材地寶也攢了無數,但對症的不多,就是對症,沒有好的煉丹師來煉製也是浪費,要論煉丹,自然數藥王穀,偏偏早年他和藥王穀有些不對付,想到要和那群裝逼犯磨嘰他頭就疼。

    齊辰軒看了看人事不知的孫兒,精致的五官眉眼和當年的江澈像了六分,剩下四分,是他自己。他深深歎了口氣,心道老子這輩子就栽在這張臉上了。

    齊天揚眉頭緊皺,時不時發出幾聲囈語,齊辰軒湊近了聽,發現他一直叫著的是:“楚寒非,楚寒非……”頓時垮了臉。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一個個隻知道惦記著那些情情愛愛的,真是……齊辰軒心裏感慨,不過酸歸酸,看著自家孫兒可憐的模樣,心裏也軟了,命人將另一個房間裏的楚寒非抬來,將二人安置在一起。

    拔步床放下床帳就是一個小空間,兩個人並排躺著,一個俊美無雙,一個風華絕豔,怪般配的。

    齊辰軒心裏不由就有些異樣,他沒來得及深想,畢竟命保住歸保住,也不能總這麽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裏不是?

    讓大孫子好好照料二人,齊辰軒抹了把臉,踏上乘雲往中界去。

    世界多了就這一點不好,傳送陣用不了,因為世界與世界之間有一層隔膜,傳送陣是無法通過的,好在散仙可以騰雲駕霧,速度比起傳送陣也差不到哪裏去。

    齊天揚茫然的看著床帳,萬分肯定自己現在應該已經醒了才對,可他明明能看見周圍的一切,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壓根沒有睜開眼睛,連動也動不了,這樣久了,是個人都要崩潰。好在不知道怎的,身邊還有個人,閉著眼,他可以數他的呼吸和心跳,看著他,他可以數他的眼睫毛,至少短時間內不會讓他覺得無聊到想自殺,就算這個人是楚寒非也一樣。

    無盡的孤寂,是會把人逼瘋的。

    齊天揚看著楚寒非,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是很久之前見過的老朋友,一舉一動都透著熟悉的意味。然而隻要他睜開眼,用那雙冷冷淡淡的鳳眼看著他的時候,他又會打從心底開始討厭這個人,就算仍然覺得似曾相識,仍然覺得像是從前認識的朋友,也是那種欠了他五百萬不還的朋友。

    這感覺很奇怪,不過他既然都能穿越到自己寫的小說裏了,這個世上還有什麽奇怪的事不能發生嗎?或許,楚寒非就是上輩子和他有仇吧。

    齊天揚無聊地想東想西,事實上他現在腦子裏混沌一片,想什麽都很亂。

    楚寒非死死勒住雲真尊主脖子,叫他快走,這場景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每一遍都是一次新的存檔,幾乎要把他的大腦內存撐破。

    ……

    快走!”

    快走!”

    快走!”

    齊天揚看著楚寒非,眼神漸漸恍惚。

    楚寒非的情況其實要比齊天揚想象的更好一點,他是受了傷沒錯,但並沒有傷到神魂,之所以看上去像是快要死了隻剩一口氣,是因為乾坤圖吸收了雲真尊主自爆時產生的能量,撐得太厲害,要突破了。

    楚寒非覺得自己猶如身在夢中,夢裏沒有人煙,一片混沌,仿佛天地都不存在,他和天揚緊緊相依,就像是一體的,每一寸都溶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圓滿到不可思議,甚至想永遠這樣活下去,不需要半點調劑,隻要這個人在他懷裏就夠了。

    忽然有一道光打破了那近似永恒的相依,混沌在分離,冥冥中他聽見自己說:“大道為缺,天衍四九,當舍其一。”

    楚寒非來不及反應這話裏的意思,就感覺到心裏空了一個角落,屬於齊天揚的氣息在遠去,這讓他心如刀割,疼到幾乎想落淚。

    當舍其一,當舍其一……

    他心裏忽然就升騰起一股怨憤,卻不知道該怨誰,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丟掉了,很重要很重要。

    眼見著昏迷中的楚寒非臉色越來越難看,齊天揚也有些著急,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但神識還在,連忙分出數道向楚寒非探了過去,誰知就在他神識剛剛朝他那邊靠近一點點的時候,一道極為強大的拉力傳來,將他整個意識全都拉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