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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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經過短暫的開學適應之後,大部分班級都開始進入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模式,唯獨我們班,鬧哄得跟菜市場一樣,鈴聲響了總要過了好幾分鍾大家才反應過來是上課了,好幾次老師走進教室裏,還能看到有男同學跨在桌子上,司徒楠跟劉書恒別扭地執行老師下達的命令,比如收作業本,比如看到自己組有人在鬧事就要喝停對方,可是每次有鬧事的,他們兩個反而起哄地比別人厲害,每當這個時候,我隻能認命地喊他們兩個的名字,被我一喊,他們才反應過來,我擦,我也是班幹部!!

    於是總在匆匆地關頭,他們兩個推搡來推搡去,極其別扭地喊道,“別吵了,上課了!再不上課打你們啊。”

    這時班裏才徹底地安靜下來。

    接著司徒楠就會撓撓頭看向我,眼眸裏有著誇我吧,要麽就是我厲害吧,這樣得意的神色。

    我真想回他一句:穿了龍袍還是不像太子。

    不過這話我沒說出來,至少他們的作用還是有的,我也明白喬老師這麽做確實算是一注好棋。

    至少他們的吼聲還是有用的,那些被他們帶著像小弟一樣的同學,對他們兩個山大王,還蠻聽話的。

    讀小學的時候以為英語老師都是女老師居多,但是上了初中之後,男的英語老師隨處可見,郭晶跟陳撓班裏的英語老師也是男老師,我們班的英語老師叫羅英桂,吐英語的時候嘴巴很流利,說中文的時候語氣會有一點點呆滯,像在思考很久要怎麽說才說出來,有時上課上到一半,羅老師會沉默了一下,剛開始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下麵的同學太吵,所以停了下來,眼神揪著他們是不是要罵他們,時間長了,大家才知道,羅老師就是在想用中文怎麽表達。

    這個時候班裏的同學就會狠狠鬆一口氣,然後,下一秒,有鬧騰起來。

    簡直就是一群精力旺盛的猴子。

    這天下了英語課,羅老師喊住我,叫我到他辦公室走一趟,我愣了一下,才拎著書包跟在他的身後,他側過頭,笑道,“你報名了英語辯論賽,怎麽沒跟我說一聲?”

    這時我才想起,上次陳撓跑班裏找我說的這件事情,我都差點忘記了,因為陳撓也沒跟我說是什麽時候比賽,如水過無痕似的,講過就無波無浪。

    在d班,最不用擔心的就是有人比你更努力學習,所有什麽英語辯論賽,作文比賽,數學競賽,仿佛都跟d班沒有任何關係,班裏的同學除了鬧騰,他們壓根就不會管學習。

    我正準備講。”我在心裏低罵了一聲陳撓,他倒是厲害,一見我點頭就勾搭上羅老師,還把這事情給透露了出去,這下子一錘釘死,我就是想反悔估計羅老師都不會同意。

    這個需要提名單的,下次記得提前跟我說,陳撓說你曾經在法國呆過一段時間,相信辯論賽對你來說,問題不大的。”說著老師就推了張表給我,“填一下,我等下交上去。”

    他扶了扶眼鏡,眼眸裏帶著讚賞。

    我慢吞吞地拿過筆,開始填,從我落下名字的那一刻我知道木已成舟了,填完後,我把表推給老師。

    羅老師看了看,便把表夾起來,我見狀,跟他打了招呼,就出了辦公室,隨後拎著書包朝校車趕去,李秀正站在校車旁,她的身邊站著張楚,我想走過去,狠狠地拆散他們,但是我的腳卻重如千金,將我釘在原地,我就這麽安靜地,遠遠地看著他們靠得那麽近,聊得那麽愉快,那個世界裏沒有我,我也走不進去,就像那天晚上在籃球筐底下,我隻能當個小偷站在他們的身後,小心地偷著張楚說的那些笑話,抓著書包的手僵硬地伸不直,胸口有個野獸,不停地想衝撞出來,我死死地咬著下唇。

    夕陽落在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

    眼睛很刺眼,我卻逼著自己要看著,看著張楚跟李秀圍出來的那道光圈。

    那時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隻知道,那種感覺很不好,它將我被拯救的過去又差點拉了回來,那灰暗的自我傷害。

    我站了很久,他們都沒有發現我,李秀低著頭,踢著腳下的石頭,張楚正笑著說什麽,李秀偶爾搭兩句,眼眸裏全是笑容全是柔情,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眯起眼,拉著書包帶就朝他們走過去。

    此時校車已經是最後一班了。

    妹妹!”李秀仰頭看到我,朝我笑道,“你終於出來了。”

    我眯起眼,麵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朝校車上走,經過張楚的身邊時,他輕輕喊了一聲李優,我抓住書包袋子的手猛地一用力,我沒理他,也沒應他,直接上了校車。

    李秀見狀,匆匆跟張楚打了招呼,便跑上車,眼神擔憂地看著我,緩緩地坐在我身邊,低聲地問我,“怎麽了?是不是學習不順利?”

    我側過臉,眼神透過窗戶,看著窗外,這麽遠,我隻能看到被擋在幾棟教學樓,堪堪冒出點綠色的常青樹。

    李秀在我耳邊歎了一口氣,此時校車緩緩開啟,我稍微轉過臉,眼神一下子就對上車窗外張楚的眼眸,他那被陽光曬得眯起的眼睛,正看著我,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

    我挪開眼神。

    也知道,從這一刻起,我真的不想看見張楚。

    回到家裏,我丟下書包,進了畫室,本以為我畫不出什麽,可是我安靜地坐了兩個小時,畫了兩幅畫,一幅是常青樹,一幅是小鎮的桃餅,還有糖葫蘆,還有藍白色的外套,還有漂亮的蕾絲裙子。

    就是沒有張楚送的那兩樣東西,從畫室出來後,我告訴媽媽,我想要買新的畫板,最近畫板不夠用。

    媽媽絲毫不懷疑,直接說,“周末去給你買,買多幾個。”

    我嗯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下,等著開飯,李秀把湯端上桌,眼神下意識地掃向我,我剛才說要換畫板的時候,她已經端著湯出來了,站在我跟媽媽的身後,可以肯定的是,她聽到了我要換畫板的話。

    爸爸每天晚上都很晚回來,所以隻有我們三個人吃,安靜地把飯吃了,我想去洗碗,媽媽急忙拉過我的手說,“你去學習,洗碗的事情我來。”

    我唔了一聲,勾過書包,將書本拿出來,安靜地做作業,然後背單詞,李秀也坐在我對麵,她時不時地翻著書本,時不時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想跟我說什麽,但是我一點都不想跟她講話。

    直到睡前,我的眼神都沒有跟她對上。

    躺床上,我很快就睡著了。

    夢裏,我跟李秀一起掉進了水裏,不停地在水裏掙紮著,胸口被水積壓著,痛苦萬分,絕望在胸口竄著。

    岸上有一個人,他朝我們伸手,我跟李秀吃力地朝他伸手,眼看著我跟李秀的手同時觸碰到他的手,他一反手,抓住了李秀那隻白皙的小手。

    我還保持著神著手的姿勢,卻慢慢地沉入了水裏。

    冰冷跟絕望同時在我最後的意識裏。

    早上起來,我清楚地記得,救了李秀放棄我的那個人,是張楚,於是我的臉上從起床就很不好,李秀伸手撫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狠狠拍開她的手,很響亮的“啪”了一聲。

    她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被我拍紅的手背。

    我抿緊唇,想說點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抓了早餐爬上校車,快步地走到李海燕的身邊,坐下,隨後低頭啃著早餐。

    車子一個顛簸,我往李海燕身邊歪了一下,撞到了她,她小聲地抽了口氣,另外一隻手死死地握著手臂。

    我看著她捂得緊緊的手臂,對上她那慌亂的眼神,我冷著嗓音問,“手臂很疼?”

    她急忙放開那隻捂著的手,搖頭,氣弱如絲地應道,“不疼。”

    我丟開手上的早餐,伸手一把捏住她的手臂,她狠狠地倒吸一口氣,我怒道,“你知道疼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反抗?”那一刻,一股怒火在我的胸口翻湧著,我不喜歡管閑事,更不想管別人的事情,我自己都管不過來了,可是胸口的野獸迫使我不停地逼問她。

    前排的幾個同學已經朝我們看過來了,李海燕拚命地掙脫我的手,嘴唇咬得死白,好半響才說,“又,又不關你的事!”

    我胸口的野獸猛地停下撞擊的動作,我頓了頓,猛地放開她的手,側過臉,眼眶裏很酸。

    是啊,又不關我的事,管她疼不疼,管她反不反抗,那關我什麽事。

    下了校車,郭晶嗷地一聲跑過來,她每次都喜歡在校車旁等我,一手就搭上我的肩膀,“下課後一起去堂西街,我好久沒去了,今天媽媽跟爸爸會很晚才回來,我可以去堂西街了,你到時等我啊。”

    我悶不吭聲地將她的手拉下,神情有些恍惚,郭晶拉住我的耳朵,將我的臉扯了對上她的,她看到我的臉後,臉色擔憂,“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這時,李海燕在身上低低地說,“我惹她生氣了,我……我對不起!”說著她快速地朝我道歉。

    我猛地才從恍惚中醒過來,盯著她的後腦勺,半響才對郭晶說,“下課後等我。”

    說完我快速地朝班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