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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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媽媽一直有給李秀匯款,她一個女孩子在國外,要開銷要交學費,肯定要花不少錢,爸爸媽媽每個月都固定給她匯去,有時會一次性匯兩個月的,有時一個月一次,在法國讀書的學費不便宜,光是住公寓宿舍就一個月要花不少的錢,李秀很少打電話回來,一般打也是打到超市,然後就隻問爸爸媽媽要錢,爸爸媽媽也會問她的情況,她說得極少,要麽就是說了爸爸媽媽沒肯跟我說。

    但是每個月的錢也是固定的,這次卻是原先那錢的十倍,看到那筆金額我都心驚了。

    超市停業了兩個多月,本來就是有出沒入,再加上老員工走了,還得招新的員工,培訓什麽的也需要花錢,最近遊園一街的對麵也開了一家超市,比我們家的沒小多少,生意自然也受到了打擊。

    這筆錢給得那麽多,無疑就是雪上加霜。

    看著李秀那兩個字,我真恨不得可以一口氣衝到她麵前,咬死她。

    我不知道她為何需要這麽多錢,媽媽從浴室裏出來,看到我啃著蘋果,隨後眼神看到我手裏的匯款單,臉色變了變,走了過來,一把抽走我手裏的匯款單,我盯著她想收起來的動作,心裏一冷,隨後我撇撇嘴,站了起來將吃剩的蘋果丟垃圾桶裏,丟完我就想走,手卻被媽媽拉住,她低聲地說道,“你姐姐……叫你爸爸剩下一年的生活費匯給她,她說她沒時間打電話回來要了,你爸爸怕她……”

    我頓了一下,閉了閉眼睛,對於李秀這種做法,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這話明擺著她就是不想跟家裏聯係,想到那偏了心眼一直愛護著她的爸爸媽媽,我真覺得李秀如今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一隻白眼狼。

    想到每次爸爸媽媽接到她的電話後,那一天都心情好的神情,就覺得無比的諷刺。

    我甩開媽媽的手,朝樓梯走去,媽媽站在沙發邊上,直直地看著我,我頭也不回地紮進了房間。

    第二天上學,剛下校車,就被郭晶一把摟住,她哎呀哎呀地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我的李優阿,你終於從天邊回來了。”我擰著她的脖子,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

    她拉著我的手,開心地朝a班走去,我盯著那隻細嫩的小手,小手的溫度暖暖的,讓我的心一陣發熱,走了沒幾步就在樓梯碰到陳撓,他雙手插口袋裏,笑著說,“李優,你還欠我什麽你記得嗎?”

    我笑了一下,點頭道,“知道,在畫了。”

    他摸摸鼻子,笑道,“幸好你記得,我怕我再不開口,將來你的畫我傾家蕩產都買不起。”

    郭晶重重地點頭,“那非常有可能!”

    陳撓又笑了一下,隨後他說道,“郭晶,你媽媽喊我上你家吃飯,你能帶上李優麽?我們不能隻顧自己吃得開心。”

    郭晶阿咧了一聲,隨即歡喜地說道,“我媽喊你上我家吃飯啊?喔,好啊,那不如我們弄個燒烤會,上次我爸爸從海印市給我帶了一個大大的黑色的爐子,說那個是用來燒烤的。”

    陳撓挑了下眉頭,說道,“這個好,我們就找個時間聚一下。”說罷,他們便齊齊地看向我,我愣了一下,笑道,“哎不用問我,你們決定就好。”

    郭晶歐耶地跳了起來。

    她剛正準備再跳一下的時候,上課鈴就響了,於是匆匆地跟陳撓道別之後,我們便分頭離開了樓梯。

    踩著最後一秒進了班裏。

    放學了,班裏的同學都收拾了書包相繼離開教室,我收拾好書包也朝教室門口走去,一轉頭看到張楚站在我們班旁邊的欄杆上,肩膀挎著書包,正安靜地看著我。

    我頓了一下,不太確定地看著他,他朝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朝他走過去,感覺到還沒走完的那幾個女同學的眼神都落我身上,我仰頭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他嗯了一聲,說道,“來看看你上學沒有。”

    我愣了一下,隨後抓了抓頭發,笑道,“走吧,回你班裏。”隨後我便走向樓梯,他跟在我身後。

    夕陽落在我們的身上,金光閃閃,我很多時候很喜歡夕陽,即使它是落日餘暉,但是在這餘暉裏,它依然綻放著灼熱的光芒。

    十多天,他堆積了不少的問題,也堆積了不少的科目,我現在不止幫他補習數學,連語文英語還有那該死的化學我都多少有幫他補一點,還是如以往那樣,他給的問題,我幫他解答,然後他自己就可以看懂,比我那時強多了,而這個時候我也才發現,他在語文這一方麵是個短板,尤其是作文方麵,文風大氣而又有哲理,卻偏偏缺少情感,一整篇作文下來,讓人覺得那不過就是一篇精雕細琢的文,而不能讓人感動。

    關於這點我可就幫不了他了,我告訴他,喬老師是個很棒的語文老師,她在作文方麵特別會引導人,讓他有空可以去問問喬老師。

    他隻是安靜地看著我,沒點頭也沒有搖頭,我抓了抓頭發,有些煩躁,麵對現在這個有時特別安靜的張楚,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麵對,因為我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我叫他把題做做,然後我就抽出畫本,趴在桌子上準備把畫到一半的畫畫了,畫了一會,我伸懶腰的時候卻正好撞入那雙平靜的眼眸,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問他,“你不做題看我做什麽?”

    他的眼眸低了幾分,正好落在我的畫上,我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畫上寫了惡搞的幾個字:送陳撓。

    哦哦,我欠陳撓一副畫,還給他的。”我下意識地解釋,解釋完了我就呆住了,我為什麽要自我回答,他眯了眯眼,沒說話,低頭看著手裏的書,過了一會,他站起來,說道,“我去洗手間。”

    我嗯了一聲,又埋頭畫著那快完成的畫。

    我用的是他送的那支光頭筆,好用,比我其他的畫筆好用,許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支畫筆是定做的,世上隻有一支。

    即使那時張楚送我的時候,並非是因為愛情,可是我還是哭得稀裏嘩啦的。

    我畫完了,他還沒回來,我有些無聊地撐著頭看著窗外,過了一會我的眼神又落在張楚那本子上,本子上有很多他的筆跡,特別張揚大氣,我見過最好看的兩個男孩的筆跡,一個是張楚的,另外一個,就是陳撓的,陳撓的是一種很銳利而有力的筆跡,張楚的則是張揚大氣而幹淨,各有千秋卻都好看。

    我翻過他的書本,一抬起來,一封黑白相間的信紙從本子上滑了下來,我撚起來一看。

    渾身冰冷,死死地盯著那張紙,盯著那張紙上的字體,盯著那張紙上的話。

    張楚:

    你要等我!

    等我回來!

    李秀筆

    1997年9月15日法國

    信紙的下麵有信封,信封上有編輯收到的日期,是今天的,地址是寄到常青中學的小賣部裏,也就是說李秀這封信寄了一個多月才到學校裏,而這個時候她居然知道張楚已經回到學校來上學了。

    那麽也就說他們一直有聯係!?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紙,久久回不了神,也許在我的心裏,對於李秀的離開抱著僥幸,也許她走了,就再也害不到張楚了,張楚終有一天會變回原來的那個他,不是那個跟李秀談戀愛的男孩,隻是那個在小學穿著軍裝走過我身邊而溫柔地笑的男孩。

    手指不由自主地扣住信紙,死死地很疼,一抹身影來到座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滴兩滴水落到信紙上,我下意識地仰頭,對上那滿身滿頭都是水的男孩,他正安靜地看著我,也……看著我手裏的信紙。

    我顫著嗓音問他,“你怎麽了?”他的衣服全濕了,頭發也濕了,正搭著額頭,往下滴著水,他張了張嘴,嗓音依然嘶啞,語氣卻很平靜,“沒事,不小心弄到了。”

    我才不信,刷地一聲站起來,盯著他,“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他們是不是找你晦氣了?”

    他眯了眯眼,伸手從我手裏抽過那張信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朝我淡淡一笑,“沒人敢找我晦氣,你別擔心。”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壓迫感,我看了眼沒入垃圾桶裏的那團紙,張了張嘴,最終不敢問他。

    你等不等李秀。

    你等不等她。

    第二天,我知道張楚昨天為什麽會一身都濕了,有句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張楚在學校裏,可以說是被所有同學都避之如虎的人,跟以往他那麽受歡迎的情況相差了十萬八千裏,而這群同學中,也有看不慣他現在明明淪落到d班卻還是一副不理人的清冷樣子,學校裏有嘯天隊那班妹子,也有一群叫猛虎隊的男生,老喜歡拉人入夥,當他們的兄弟,而在昨天,這群人就看中了張楚,在洗手間裏想拉他入夥,可惜被他拒絕了,所以張楚就淋了一身的水,那群人也沒討到好處,據說個個鼻青臉腫的,司徒楠跟我說的時候,表情可精彩了,“你不知道那群人啊,平時作威作福的,昨天不知道是哪位好漢,將他們全收拾服帖了,實在是太過癮了。”

    我抓緊書包,眼神掃向窗邊的張楚,他撐著頭,眯著眼,正看著窗外,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我們。

    後來,我知道張楚沒跟李秀聯係,是李秀從她以前的同學那裏知道了張楚回來讀書的事情,於是她給張楚寫信,卻遲遲沒有得到張楚的回信,1997年11月10日,張楚又收到她的信了,那時我們一行人剛從飯堂裏出來,小賣部的老板喊住張楚,遞給了他這封信。

    張軒當時一看是李秀的,一把抽了那封信,死命地揉成一團,氣呼呼地看著張楚說道,“哥哥,她的信不用理。”

    張楚沒說話,安靜地看著張軒,隨後便朝班裏走去,郭晶哎了一聲說道,“李秀姐姐居然還給張楚寫信,她就不怕被老師知道嗎?”

    張軒哼道,“我都說了,一直都是李秀姐姐主動找我哥哥的,她肯定是不敢寄到我們家,所以才寄到學校的,太討厭了。”

    郭晶拍了他的肩膀說道,“你是男孩子耶,這麽輕易地說討厭,好像一個女孩子。”

    張軒猛得瞪大眼睛,一臉被蒼蠅咽住的表情,我噗了一聲笑了,他看到我笑了,臉迅速地紅了,郭晶喲喲了兩聲,說道,“你還會臉紅啊。”

    換來張軒氣呼呼地嘟著兩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