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歸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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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有道觀,這個蕭妙音知道,真算起來她和山上的那些道士還是鄰居。不過她才來沒有多久,加上天氣又涼了下來,她就不想出去走動。所以一直都沒有去道觀裏看過。

    蕭妙音站在那裏總覺得麵前麵前的道士在哪裏見過。

    清則見著女冠出來,麵前高大的男子便退到了一邊去,知曉這是主人出來了,他對蕭妙音行禮“貧道清則,是山上的道士。”

    清則?”蕭妙音之前看著這道士眼熟,覺得應該是在哪裏見過他,可是瞧著那張臉又想不起來,聽到他自報家門,一下子醍醐灌頂,這不是當年那個在道觀裏陪著她到處亂走的小道士麽?

    蕭妙音總覺得麵前道士長相眼熟,但總是想不出來,“多年不見,不知道道長可否安好?”

    長大之後,臉上多少都能瞅見幼年時候的模樣,不過她已經有十來年沒見過他了。要是真的孩童,說不定早就將他給忘記了。

    ……”清則一時間想不起蕭妙音是誰,“道友是……”

    當年燕王家長子經常喜歡到觀中來談玄,不知道道長可還記得?”蕭妙音沒想到竟然還能遇見,麵上的笑意濃厚了些。

    那會蕭佻把觀主折騰的要死不活,她跟著蕭佻去道觀,就是這位小道長帶著到處溜達的。

    這麽多年過去,當年的小道長也長成一個十分好看的男人了。

    清則想起蕭妙音稍微多花了一點時間,畢竟他們接觸的時間不長,“原來是蕭娘子。”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疑惑,“你……為何……”

    燕王那種權勢之家,家中的小娘子基本上都會婚配,能做女冠不嫁人的著實是少數,除非守寡不願改嫁。

    我在夫家著了太婆母的厭惡,被趕出來了。”蕭妙音聽出清則的疑問,笑著答道。她神情之前沒有半點哀傷或者是憤懣,叫人看著完全不像是一個被趕出來的新婦。

    燕王那樣的勢力,還有人能將蕭家的娘子給趕出來?清則心中有疑問,不過也沒再問,原本這些塵世俗事,他們不應該過問。即使道士也不是完全的脫離塵世,也沒有那麽多的清規戒律,但別人的事是不好問的。

    如今我也做了女冠,和道長算是同道中人了。”蕭妙音今日見著往年見過的人,哪怕隻有那麽一兩麵,心情還是非常舒暢,“既然道長在,那麽日後經典或者是修道之上有疑問的,就要請教道長了。”

    麵前青年麵容俊秀,就算談論起正事,也覺得美色當前,秀色可餐,心情都好了幾分不止。

    清則原來不過是見著這院子裏有了人煙,想到至今可能會下大雪導致山路被封,就過來提醒一二,誰知道這裏住著的竟然是當年那個小娘子。

    請教二字不敢當。”清則微微俯身,謙虛之態做的十足,“觀中還有事,貧道先行告辭了。”

    那麽就日後再相見了。”蕭妙音這話說的很正經,可聽的清則的臉上隱隱有紅色透出。

    阿難出門相送,蕭妙音回到屋內笑了好幾聲。

    娘子?”聽到她哈哈大笑,完全沒有淑女之態,侍女們不禁發問。

    無事無事。”蕭妙音擺擺手,“隻是想起當年的事來,覺得有些感歎。”

    侍女們聽到這麽說,越發覺得奇怪了,哪個有感歎到哈哈大笑的?不過作為奴婢們也不會把所有人事都擺在臉上,主人自己的事看著就好,沒必要去鬧個明白。

    她們又低下頭做針線了,手裏的東西才是最要緊的,娘子已經說了,這些布帛絲絮是給所有人做冬衣的。等做完娘子的就可以做她們自己的了。

    阿難送完人回來,臉上紅撲撲的。坐在那裏發呆,蕭妙音聽說過阿難在蕭家的時候,從來沒有對哪個家人有過什麽好感,甚至阿難生母想要她趕緊配人,都被阿難求到她麵前來說不要嫁人。

    蕭妙音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阿難一回頭就瞧著蕭妙音靠著憑幾,饒有興趣的盯著她。

    娘、娘子?”阿難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個道長看起來長得不錯,是不是?”蕭妙音這會沒了看書的心情,幹脆逗趣阿難。

    阿難膚色因為平常出去練拳之類的,是蜜色的,她臉紅若是被看見,那麽就是真紅的厲害了。

    娘子,”阿難在蕭妙音麵前不會撒謊,盯著蕭妙音調笑似的目光,她老老實實點頭,“好看。”

    嗯,這就對了。好色原本也是人性之一,正常的很,沒有甚麽好羞澀不安的。”蕭妙音自己從來就沒有羞澀過,對阿難,她也是這麽教。

    阿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過幾日,挑出幾匹暫時用不著的布,和我一起到那道觀裏頭去吧。”她原本沒想過要和道觀裏的道士打交道,畢竟道觀也隻是在幼年時候才去過。

    沒想到還會遇上當年那個小道長,她還記得在自己第一次被送出宮,他對自己時候的話,雖然內容不太記得了,但還覺得這人是不錯的。當個朋友交往也是一件不錯的事,她還有許多道家典籍,想要找人為她解說。

    道家許多典籍,用了許多誇大的想象,蘊意很深,看那麽幾次還真的看不出甚麽來。尤其老子的道德經,是道家入門的基礎,其中“道”和“名”就能繞暈不少人。

    她覺得自己恐怕要在山中待上不少時間,不如正兒八經的修道。

    於是找個好老師就至關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清則竟然自己送上門了。

    她想著又是一聲輕笑。

    阿難偷偷抬頭看她,屋內的光照在她臉上,年輕的肌膚上蒙著一層淡淡的光。阿難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自慚形穢的垂下頭去。

    她膝行過去,將蕭妙音隨手放在一旁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書卷,小心翼翼的卷起來,然後再用絲帶綁好放在專門放書所用的帛袋子裏,那小心謹慎的模樣看得人心酸。

    蕭妙音歎口氣,招手讓阿難過來,“我教你學字。”

    阿難垂首一會,“奴婢乃是賤籍,不敢侮辱聖人。”

    學字的都是些甚麽人?至少都是良籍,她一個奴婢,學這些簡直是大不敬。

    當初倉頡造字,也沒說甚麽學字還得分個三六五等。”蕭妙音道,“我說行就行,管外麵怎麽說?大不了到時候我把你放良。”

    良賤之間如同隔著一道鴻溝,她這話一出,阿難的眼睛亮了一下。一下子就給蕭妙音跪著了,“多謝娘子大恩!”

    蕭妙音攤開一截紙,“你過來,我從最簡單的開始教你,若是你學的慢了或者是沒有多少資質,那你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阿難來了精神,趕緊膝行到蕭妙音身邊。

    蕭妙音從音韻開始教,這會沒有什麽拚音,但是發音還是有一定的規律可循,這個是基礎,不能跳過去的。

    阿難學的有些艱難,北朝畢竟是大亂了那麽多年,後來胡人到處都是,漢人胡化,胡人漢化。阿難要學那一口洛陽音就要糾正不少的發音。

    蕭妙音挺有耐心,一個個的給她糾正,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十分和諧。連那三個做針線的侍女都忍不住停了席手裏的活計,跟著學幾下。

    娘子心善,很少責罰人,這些侍女們都知道,

    蕭妙音見著果然沒有生氣,隻是一笑而過。

    平城的冬日今年來的有些早,北地的冬季一味的幹,到了一定時候就是紛紛揚揚的大雪,甚至還有平民的屋舍被積雪壓垮了的事出來,上報到朝廷那裏。

    初冬的宮廷不該半點的富貴,天子也在這個時候向臣下和宗室發下賞賜,以示親近。天子已經二十,這年紀都已經到漢人的冠禮了,更別說鮮卑人普遍早熟,十三四歲做阿爺一大把。

    太皇太後臨朝稱製了二十多年,這會也不得不撤了珠簾返回後宮。皇太後也好,太皇太後也好,臨朝稱製,主持朝堂都言不正名不順,發號詔令基本上都是用的小皇帝的名頭。如今小皇帝已經長大成人,朝堂中大臣上書要太皇太後歸政的事常有發生。而太皇太後也沒幹出和和熹皇後鄧綬那樣的事來,比如將上書要求歸政的大臣給逼死。

    太皇太後退居長信殿,公開表明歸政西宮,沒了後麵那一層珠簾,拓跋演也沒覺得輕鬆多少。太皇太後畢竟在朝堂上經營了那麽多年,中書省和秘書省裏頭,許多人都是由她一手提拔上來,她人不在朝堂上,但是有許多事,如果不問過她的話,實行起來舉步維艱。

    太皇太後說是歸政了,可是權力還是緊緊的在她手裏攥著,不動半分。

    拓跋演也沒和先帝那樣,一上位就火燒火燎動軍權,清除朝堂上的後黨。對付這位祖母,他在名分上就占了先機,先帝那樣激進的手段,是徹底的和東宮撕破臉,如果不贏,那麽下場就很可悲了。

    他明白自己的優勢在那裏,隻要占著名分和大義,太皇太後也不能輕易動他。何況他還年輕,但是太皇太後卻已經垂垂老矣了,毛奇讓人從太醫署打聽到的消息,太皇太後的身體是一年不比一年,前段時間竟然還咳出了血。

    他如今缺少的隻是時間,和東宮撕破臉的大鬧,他不會做。阿妙以前和他說過溫水煮青蛙的故事,他覺得這招也可以用在太皇太後身上,慢慢的熬,總有一日他會贏。一切都會回到他的手裏。

    毛奇走了過來,拓跋演看了一眼手裏的文書,“賞賜都已經下發下去了麽?”

    每年換季,宮中都會賞賜些東西給宗室和重臣,這次他特意提高了給燕王還有那對雙胞胎的,太皇太後前段時間說要將蕭吉和蕭閔的爵位提成王,他也同意了。反正太皇太後這段時間心心念念的幾乎都是那對兄弟,沒必要卡著不給。反正到時候多的是眼紅的,要把這兩個人給咬下來。

    太皇太後是真的老了。

    啟稟陛下,都已經送到諸王和諸公的府上了,常山王如今正在外麵,陛下可要見他?”毛奇道。

    常山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當年那事的影響,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都不怎麽喜歡他。如今常山王身上也沒有個正經的官職,在王府裏頭玩兒。

    偏偏天子對這個弟弟喜歡的很,時不時的召進宮來,兩兄弟喝酒宴樂什麽的,其樂融融。

    宣。”

    唯唯。”毛奇應道。

    不多時貓兒就走了進來,見到皇帝就行了一個禮。他站在那裏身量高大,要不是禦座夠高,拓跋演都要仰起頭來看著這個弟弟。

    漢人也不興見著皇帝就跪的,大臣見皇帝有自己一套禮法,宗室中也是這樣。

    坐下吧。”拓跋演指著一張床讓他坐下。

    多謝陛下。”貓兒撩起袍子下擺就盤腿坐在床上。

    他沒個坐相,拓跋演也不怪他。反正兄弟們對這個最小的弟弟總是讓著,到了這會兄弟幾個娶婦的娶婦,不過對貓兒還是有一份相讓。

    最近太妃怎麽樣,天氣冷了,太妃年紀大,要多多注意。”拓跋演拿起手邊的金杯抿了一口道。

    太妃的年紀和何太後差不了多少,何太後最近入冬之後比平常還要畏寒,長秋宮裏點上的爐火比往年要多。每次拓跋演去的時候,都覺得熱的像是春日一樣,讓他有些受不住。

    阿姨好的很,多謝陛下關心。”貓兒似乎是在發脾氣一樣,麵上僵硬沒多少表情,臉語氣都是生硬的。

    你怎麽了?”拓跋演看了一眼貓兒,“誰又給你氣受了?”

    宗室們也不都是日子能過的舒坦的,有時候還會發生宗室和漢人士族相爭的事。士族口上不說,心裏還是有些鄙夷拓跋宗室索虜之後,而宗室們有些看不清漢人的,直接卷起袖子上門找麻煩。

    拓跋演以前也見過這種官司,要鬧起來扯都扯不清楚。

    陛下,你讓旁人退下吧。”貓兒瞧著那一群年輕貌美的宮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那些宮人他知道,都是從精心挑選出來的良家子,或者是高麗進貢來的美人。外頭那些士族豢養的美人家伎還沒有這些宮人美貌嫵媚。

    原本這是宮廷內的事,可是他就是覺得不舒服,心裏隱隱的不平。

    除了毛奇之外,其他人都退下。”拓跋演還是依著這個弟弟了。

    宮人和中官們垂首麵朝兩位貴人趨步退出。

    等到殿內隻有三人之後,貓兒挺直了腰,像一隻狸貓那樣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圍,他確定周圍沒有偷聽的之後,才緩緩道,“我打聽到三娘在哪裏了。”

    此言一出,拓跋演扶在三足憑幾上的手猛然摳緊。那邊的毛奇驚訝之下抬頭,這位大王沒事兒打聽出宮妃嬪的下落作甚?

    毛奇瞟了一眼拓跋演,迅速低頭,嘴角撇了撇:不過這消息正好是陛下想要的。常山王也太會摸索天子的心思了。

    他腦子裏轉了好一圈才有些反應過來,這位大王稱呼蕭貴人為三娘,是不是有點過於親密了?

    她——”拓跋演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嗓子發幹,過了好一會才說得出話來,“她如今如何?”

    三娘這會頭發還在。”說起這個,貓兒對拓跋演都沒有了好臉色,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簡直丟臉。“她家裏送她去做了女冠。”說到這裏他壓低聲音。

    太皇太後對阻礙她的人一向挺狠,哪怕是侄女,都是一樣的。轟出宮外沒商量。

    女冠?”拓跋演喉嚨一緊,“那麽她眼下在哪裏?”

    ……”貓兒看著拓跋演,突然不怎麽想說了,明明都是他自己派人打聽出來的,為甚麽統統要告訴阿兄啊。

    貓兒!”拓跋演瞧著貓兒閉緊嘴巴一個字都不肯說了,他急了。

    阿兄,如今你知道了也沒用啊。”貓兒道,唯恐拓跋演不夠著急上火似的,“都做女冠修道去了,還能在家裏啊,自然是在深山老林裏頭了。這眼瞅著就要下大雪了,到時候大雪封山,阿兄就算是去了也看不到。”

    ……”拓跋演被貓兒這一句氣的險些沒緩過來。

    毛奇瞧著那邊的兄弟,額頭上冷汗都快冒出來了。陛下脾氣好是沒錯,但是也不能這麽作,萬一真的觸怒了陛下,最後遭罪的還不是常山王自己。

    ……她還好麽?”拓跋演最終說出這麽一句話。

    清河王妃對她不錯,給她送去了不少過冬的東西。”貓兒坐在那裏悶悶的。

    她自小在宮裏長大,住在山裏頭怎麽習慣。”拓跋演歎氣。

    那也沒辦法,誰要陛下連她都保不住呢。”貓兒嘴一撇。

    ?!”毛奇在那裏聽著額上的冷汗一個勁的淌。

    ……”拓跋演坐在那裏,臉色青白,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這個是我的錯。”

    貓兒原本打算和拓跋演吵的,誰知道拓跋演倒是將事幹脆認下了。他一時間就楞在那裏,過了會扭過頭去。

    我在宮中,不便出宮,她……你多多照看。”拓跋演遲疑一會最終說道。他可以出宮,當然可以到臣子或者是宗室府上,但是一個人去山上,卻是不太可能。尤其這會太皇太後一雙眼睛全在他身上,出宮和阿妙相見暫時還不能。

    兒知道了。”到了這時貓兒就算心裏有氣,也隻能答應下來,原本皇帝不說,他也有心這麽做。

    隻是她在外麵受苦,”而你卻在宮裏享受美人服侍好不熱鬧,貓兒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宮裏的事他聽說過,其他的兄長也知道,不過身為宗室對後宮之事原本就不必有多關心,畢竟那隻是天子的私事。

    他這般關心,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知道。”拓跋演閉上雙目,心口很悶,悶得他恨不得朝甚麽東西上打上幾拳發泄出來。

    可是如今他還要忍耐。

    貓兒你年紀大了,東宮那邊已經給留意了。”拓跋演深深呼吸了幾下,總算是將心情平伏下來。

    前頭的兄長們都還沒娶婦呢,才不會輪到我。”貓兒從麵前的果盤裏抓了幾顆棗子,“況且蕭家那個小娘子都還沒我腰高。”

    蕭家兒女多,但是年齡大的就那麽幾個,畢竟當年蕭斌可是被博陵長公主狠狠管束過的,還別提其中有不少夭折沒長大的兒女。到了如今長成了的就那麽幾個,蕭家女兒是多,可是不代表貓兒想娶個還在玩木球的稚女回去。

    ……”拓跋演想起從東宮傳來的,太皇太後想要蕭六娘入宮的傳聞,不禁覺得頭疼。

    那蕭六娘才十歲上下,要她入宮,拓跋演也真的是不知道要說甚麽才好。

    而且蕭家家風不好,會養出甚麽樣的小娘子也不知道。”貓兒道。

    你這話是將高涼王妃和清河王妃一塊兒說進去了。”拓跋演歎口氣,也不知道這個額弟弟是真的口無遮掩還是其他。

    ……”貓兒隻得閉了嘴。

    這冬日到了,你多給她送些禦寒之物,她向來怕寂寞,要不你送她些解悶的也好。她宮中那隻獅子貓頭她最喜歡,待會我賜給你,你給她帶去。”拓跋演說了很多話,聽得貓兒差點抓狂。

    怎麽連貓要他帶上?聽著皇帝的意思,他幹脆把人接回來住在他王府上算了!

    陛下,獅子貓除了好看就沒其他用處了,於她沒有多少用。”山中養貓的話,還是要有用處的,例如會抓老鼠。宮中妃嬪養的貓,最多適合用來逗弄,至於抓老鼠,恐怕見著耗子貓都會跑的飛快。

    ……”拓跋演愣了愣,終於想起這茬,他自小養在宮裏,知道耗子惹人煩,可是這事也鬧不到他的麵前來,隻有小時候一幕中官的勾心鬥角,他也不太當一回事。

    這事兒自己來辦就好。”他早已經出閣,在宮外呆了那麽幾年,要辦甚麽比天子要方便的多。

    拓跋演又抓住弟弟嘀嘀咕咕說了半日,貓兒至今身上沒有個正經的官職,和兄弟們比起來就是個閑散富貴宗室罷了。皇帝和他說久了,也不必擔心戳到東宮心窩子。

    貓兒從宮中出來回到王府裏,家人就上來道,“大王,太妃回來了。”

    貓兒蹙眉“這麽早?”

    常山太妃出宮之後,也和那些不改嫁的貴婦一樣,在外麵養了好幾個男子。貓兒一向就沒將母親風流當回事,隻要別弄出孩子來,他隨便母親怎麽玩男子。反正平城裏也不隻有他一家這樣。

    今日太妃似乎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早些回來了。”家人道。

    待會去太醫署請個醫正給太妃看看。”貓兒說道。

    常山太妃不年輕了,最近雖然有了那些年輕麵首的滋潤,年輕到底擺在那裏,胡天鬧起來,她身體也吃不消,何況冬季裏,年紀大的人就要小心點。

    今日太妃去了哪裏?”貓兒一邊往屋裏走,一邊扒掉身上厚厚的披風。

    ……”家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貓兒臉色一冽,“又去那個道士那裏去了?”

    ……”家人站在那裏不敢說話了。

    真是禍害!”貓兒怒道。

    常山太妃如今半躺在榻上,室內的銀絲炭燃的正旺,暖意融融的。常山太妃的大嫂胡氏坐在一旁。

    等到醫正診脈完,又看了看太妃的舌苔問了幾句之後,起身往那邊的屋子裏開方子。胡氏見狀起身跟過去,“太妃這是怎麽了?”

    怒火攻心。”醫正道,“太妃畢竟年紀大了,怒火一上來,難免難受。”

    ……”胡氏聽了這兩句,想起小姑子今日去了哪裏,就明白常山太妃到底是為何發怒了。

    她走了回去,讓太妃屏退了左右。

    今日又去看他了?”胡氏問道。

    ……”常山太妃閉上眼轉過頭去,“他叫我日後別再去,為了他的名譽,也是為了我還有一張老臉在。”

    胡氏聽了之後歎了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外麵說話也很難聽,連大王自己都認為你上山尋歡作樂去了。太妃都這樣了,旁人怎麽看他。”

    ……”常山太妃胸脯上下起伏,她閉上雙眼,情緒激動。過了好一會又平伏了下去,“罷了,我就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