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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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那縷的罪名實在是不用想多了,謀反是板上釘釘的罪名,再輕也沒法輕了。莫那縷被送到洛陽,餘黨被一網打盡。

    莫那縷本人和成年的兒子還有妻子判了斬首。原本莫那縷在牢獄中還上書皇帝,清酒皇帝看在當年的事上,給他留一個兒子,算是在死後還有人祭祀。

    拓跋演看到這個的時候,冷笑連連,“現在來和我講當年的恩情了,我這麽多年來待他如何,爵位,封地,在群臣甚至宗室裏哪個是比的上他的?但是拿著我的好處,到頭來卻來造反,這樣的人還有甚麽臉來求我給他的兒子一條活路?”

    他當著朝臣的麵說這話,一眾臣子大氣都不敢出,麵上不顯,心裏卻是紛紛想著莫那縷的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人都已經進了大獄了,還想著給自家留一條後。

    朝堂上沒有一個人敢給莫那縷求情,這情要怎麽求,求也求不來。謀反之罪,成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自己做天子都可以。但是不成,那麽就隻有伸著脖子等著挨刀砍了。

    謀反誅滅三族,這個是沒得說的,莫那縷本人和兒子都是斬首,出嫁的女兒們沒有被波及,但要說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那些府中新婦們和小娘子們,統統發往掖庭為奴婢。

    其他的跟著莫那縷造反的鮮卑貴族基本上也都是這個下場,掖庭內充進了一大批的奴婢。

    蕭妙音之前還記得何太後心心念念想著要把侄女給拎出來的事,甚至還把自個的腿都給摔斷了。

    若不是真的疼愛,恐怕何太後也不會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蕭妙音幹脆就讓人將何惠調到萬壽宮去服侍何太後,也算是成全了這位婆母了。

    這件事她沒有說上一句,隻是問了秦女官關於何惠和何太後的幾件事,秦女官就已經領會到她的意思了。

    不用她開口提起此事,秦女官就已經將此事辦妥。不過是從掖庭裏調出個人到萬壽宮去,這種事對秦女官來說還不算是甚麽。

    後來蕭妙音聽說何太後和何惠一見麵,姑侄兩個就抱頭痛哭。

    原先還是侯府的小娘子,一眨眼就成了掖庭的宮婢,這差距任憑誰都難以接受,話說這宮婢能夠到太後身邊來,還是因為何太後身邊的宮人給何太後提了,何太後下令讓女官將人找來。

    蕭妙音一開始也沒想著把人的後路都堵死,畢竟也是太後,真的讓太後娘家裏出個宮婢,外麵的人還不知道要如何嘲笑,照著太後對這個侄女的喜愛,應該會不久就將何惠的宮婢籍給去掉了。

    阜陽侯最近可是要離開洛陽了?”蕭妙音想起何家在鮮卑貴族的謀反中也是被牽連了的,即使何家根本就沒跟著莫那縷來,但也被拓跋演的怒火殃及了。

    拓跋演給了阜陽侯一個位置,直接給外放,何猛沒了太後的庇護,異常的乖順,接到詔令之後,直接帶著人準備上任去了。豆盧氏也要一並跟隨去。

    回稟殿下,正是。”劉琦答道,何太後的娘家這一次算是被丟出了洛陽,如果不能做出點突出的政績的話,哪天說不定因為何太後來的爵位也會一同丟掉。

    到時候那才真的是一朝被打回原形了。

    她正想著,肚子裏的孩子一腳踢在肚子上,疼的蕭妙音倒吸一口冷氣。

    殿下怎麽了?可是腹中胎兒……”秦女官見狀問道,她見著蕭妙音眉頭輕蹙,轉過頭就要讓宮人將長秋宮當值的醫正叫過來給蕭妙音診治。

    從莫那縷開始造反到現在全部被收拾,前前後後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算算時間,等過那麽一段時間,她也要生了。

    蕭妙音捧著肚子,一口氣緩過來,心裏把拓跋演給罵了一通,要不是他,恐怕她也不會受這罪了!

    洛陽內因為莫那縷的關係,賀蘭家莫那縷的這一支和關係較為親密的旁係都被抓了。新都內說人心惶惶有點誇張,但是沒幾個敢露出快活神情的。

    皇帝回京之後,隨天子出征的諸王們也回來了。

    蕭嬅今日是滿臉笑容的去見京兆王,她上回讓人給京兆王喝的酒裏下了藥,然後再將準備好的美人塞給他。

    以前她好聲好氣的將女子送到他麵前,他不是把人殺了就是轟走,半點麵子都不給,既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幹脆就這麽做了。那個女子肚子也爭氣,不過就那麽一次,竟然還真的有身。現在蕭嬅把人給藏起來,好生照顧著,等到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一生下來,她就抱過來自己養,到時候她的後半生也有著落了。

    京兆王今日不必去上朝,他前一段時間跟著皇帝跑來跑去,即使不最苦最累的不是他來做,但他還是有些累,一直睡到外麵的陽光大亮了,他才起來。

    結果才用完朝食,家人就來報,“大王,王妃來了。”

    她?”京兆王原本將蕭嬅給丟到了腦後,被家人這麽一提,突然想起自己出征前遭到蕭嬅暗算的事來了,他一聲冷笑,“來的正好,我也有事找她算賬。”

    家人一聽到京兆王這話,脖子上的寒毛險些立起來,趕緊垂首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蕭嬅走了進來,滿臉都是的笑容和得勝之後的得意,“妾今日來是為了恭喜大王的。”

    京兆王坐在床上,身邊是幾個貌美的孌童給他揉肩捏腿。

    哦?”京兆王沒有抬眼去看她,“我有甚麽事好恭喜的?”

    蕭嬅聽到這裏麵上的笑容更甚,“大王有子嗣了。”

    ……”京兆王眉頭一擰,嘴角的笑也帶了幾絲猙獰,“是麽?可是我可從來沒有碰過你。”

    蕭嬅聽到京兆王這麽說,臉上抽動了一下。從禮成到現在,京兆王的的確確沒有碰過她,別說碰了,就是來她房中也沒有一次。

    懷上大王子嗣的不是妾。”蕭嬅說這話的時候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那我的子嗣哪裏來的。”京兆王算是看透了蕭嬅,他現在是懶得和蕭嬅再有個甚麽糾葛,索性這一次就全部扯幹淨,免得到時候又出個甚麽事來。

    大王記不得了?大王出征之前,寵愛了一個女子……”

    蕭嬅的話剛剛落下,京兆王就已經從床上起來,抓過手邊的青瓷茶盞狠狠的向蕭嬅丟擲過去。

    蕭嬅萬萬沒有想到京兆王突然的給她來這麽一下,怔忪之中,反應就有些慢,哪怕她側首避開,但是茶盞還是貼著她的額頭飛過去,啪的一下砸在身後的憑幾上,裏頭的茶水飛出濺了她一身。

    胡說八道!”京兆王雙眼冒火,恨不得將眼前的女子千刀萬剮,她還有臉提這件事?在他酒水中下藥,哪一日她是不是也要將藥換成毒藥給他喂下去?

    我甚麽時候碰過女子了,我自己怎麽不知道?”京兆王對蕭嬅的不滿和憤怒滿滿的快要從那雙眼裏溢出來,蕭氏打的好主意,給他下藥,讓他當了一回種馬,還要在他麵前得意洋洋的來炫耀?

    大王那一夜明明就已經寵愛過一個女子,這件事難道還要妾來提醒?!”蕭嬅見著京兆王竟然不打算認下那事,脾氣一上來,也將上輩子勸說皇帝的氣勢拿了出來,“妾特意讓疾醫來診治,的的確確是大王的骨血!”

    京兆王看見蕭嬅這麽不但半點都不覺得心虛反而理直氣壯,越發的厭惡。他這會終於也不壓抑心中的怒火了。下來幾步就走到她的麵前。

    我再說一次,我從來沒有碰過女子。”

    大王怎麽能這樣!那是你的骨血!”蕭嬅近乎尖叫了,她睜大雙眼瞪著麵前這個容貌漂亮的和美女一般的男人,她做的那些,要是京兆王不認下那個孩子,那麽那個孩子就隻能從母做個賤籍了。

    難道大王就這麽忍心?那可是元家的骨血,大王如此百年之後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京兆王額頭上的青筋在聽到她這句話立刻就爆了出來,他呼吸粗重,抬手一巴掌就重重扇在她的臉上。

    蕭嬅被京兆王這一巴掌打的整個人都飛了出去,人撞在屏風上,連人帶屏風都撲倒在地。京兆王一把抓住她的發髻,強迫她抬起頭。

    你以為你是個甚麽東西?好端端的到我的麵前來提甚麽列祖列宗?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甚麽德行!”

    頭皮被扯得生疼,蕭嬅伸手抓住京兆王扯住她頭發的手,“我是王妃,這件事有甚麽不能問的,這府中也就隻有我才能過問這件事!你當洛陽裏別人看得起你麽!”

    京兆王怒極而笑,“我過的怎麽樣,關別人甚麽事?你不是說你是王妃麽?好,我就讓整個洛陽的人看看,你這個王妃的德行。”說罷他站起身,拽著蕭嬅就往外麵走。

    啊——!”蕭嬅被他扯得生疼,不管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京兆王的手,一路上都是她的尖叫。

    那些家人侍女見著京兆王抓著蓬頭亂發的王妃拖過走廊,一群人嚇得目瞪口呆。

    京兆王和王妃不和,這是全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但兩人真的大打出手,卻是還是頭一遭。

    你不是說你是王妃麽。好啊,我就讓洛陽所有的人都看看你這個王妃!”京兆王這麽多年積壓下來的怒火今日全部發泄出來,這個蕭氏自打進門開始,就端出架子管這裏管那裏,他已經明確表示不喜歡女子,也不愛碰,她倒好,在送人無果之後,直接給他下藥!

    這樣的人還能留麽?再這麽下去哪一日他或許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把門打開!”京兆王拖著蕭嬅到了門口高聲喝道。

    守門的閽者看著兩人拉扯的模樣,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但京兆王的命令不得不聽,哆哆嗦嗦的把門給開了。

    京兆王把手上的女子從門裏丟了出去。

    他長得像女子,但從小習武,哪裏會真的手無縛雞之力。蕭嬅就這麽被他給丟了出去。

    蕭嬅整個人趴在地麵上,她腦子裏嗡嗡作響,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而那邊京兆王已經下令,將蕭嬅陪嫁來的人和物品統統丟出去。

    王府門前有幾輛貴人的馬車經過,瞧見這番架勢,掀開了看,發現京兆王妃被京兆王給轟出門了。

    蕭嬅趴在地上聽著身後箱子被丟在地上的哐當聲和那些被趕出來的侍女家人不知所措的說話聲。她看著自己的手,渾身劇烈的顫抖著。

    京兆王那樣的人,上天為何還要他活著。

    六郎,你這是在做甚麽?!”樂平王今日偶爾打馬從京兆王府門前經過,結果一來就見著京兆王妃被轟出門的這一幕。

    他拉住馬,連忙下來拉住京兆王。樂平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蕭嬅,樂平王妃蕭妙善是皇後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京兆王妃是燕王其他的妾侍所出,但也是姊妹。如今瞧著京兆王妃頭發蓬亂,臉上一個巴掌印,樂平王就知道京兆王妃挨了打。

    我在出妻!”見著兄長,京兆王對蕭嬅的態度也沒有半點改善,“阿兄這個毒婦做的事你不知道,別要來管。”

    你就算要趕人,也別做的讓大家都下不了台!”樂平王拉住京兆王就往內裏推,“她好歹是皇後的妹妹,你看不起蕭家,你至少要給中宮些許臉麵,你這麽趕人出去,到時候中宮怪罪下來,你以為你有好日子過?”

    好日子?阿兄你知道這幾年來我都過甚麽日子麽?就算是皇後的妹妹,我也不要她了,就算中宮降罪下來我也認!這蕭氏絕不能夠再進我府上的門!”

    樂平王瞧見兩夫妻是真的水火不容和仇人一樣,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是怎麽過成這樣的,但是京兆王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堅決不肯讓王妃進門,把人留在那裏也隻能是讓人繼續看笑話,他隻有讓自己府上的家人先把京兆王妃給先送回燕王府上。

    蕭嬅被侍女從地上攙扶起來,她狼狽不堪,“王妃,我家大王說了,先送你回燕王府。”

    樂平王的家人說完這一句,就拉來一輛馬車。

    今日樂平王出來的時候是騎馬的,沒有乘車,還是住在附近的清河王府上知道了,清河王妃打發人送來一輛馬車。

    蕭嬅被扶上馬車,她的那些嫁妝也一點不落的被丟了出來,那些家人還在收拾。

    坐在車內,蕭嬅笑了哭,哭了笑最後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