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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禦書房門口開始,再到瑞定這麽悄無聲息的離京,這一路發生的事情叫太子是又恨又氣,心情跌宕起伏了好幾次,連帶對皇帝都有點埋怨起來。

    兩人起了衝突,皇帝讓瑞定去普陀山請菩薩,太子以為自己勝利了,誰知他去普陀山的消息沒出來兩天,皇帝又以他一介白身怕是對菩薩不敬為由,賞了他一個親王位。

    好在隻有聖旨,沒有冊封。

    但是昭豫這兩個字……太子翻著說文解字,越發的咬牙切齒了。

    昭有光明之意,豫則是歡喜。

    不過還有別的意思,比方安閑,太子心裏暗搓搓的想,父皇定是要告誡瑞定做一個閑散王爺,這才賜了豫字給他。

    但是隨著瑞定離京,太子又不淡定了。

    太子自繈褓間坐上太子之位,至今已有三十餘年,雖然一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待著,有不能出宮,但是他畢竟占了正統二字,在宮裏宮外也有不少的人投靠他。

    況且瑞定這兩年名聲漸起,在朝堂上隱隱有了跟他分庭抗衡的實力,盯著他的不止一兩雙眼睛。

    瑞定這一走,立刻就有人回報,除了皇帝派的侍衛和聯絡官員,淑寧公主的駙馬,周將軍的小兒子也給他送了人。

    兩個太陽穴微凸,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高手的年輕人。

    還有慶陽伯府,派了平日裏專門負責巡查各省鋪子的管事一名,跟著瑞定一起走了。

    這些人……孤怎麽覺得不是去普陀山的呢?”太子看著文華殿大學士道。

    文華殿大學士姓曹,今年也四十有七了,這個位置是東宮輔臣,身上明明白白標著“太子黨”三個字,也是太子黨裏官位最高,最能接觸政治中心的一個,因此好多事情,太子都很是依仗他。

    曹大人捋了捋胡須,道:“臣來找太子殿下,也是因為此事。”曹大人看著太子的眼神很是欣慰,“沒想到太子殿下如此敏銳。”

    太子對這一句誇獎很是受用,道:“曹大人怎麽看?”

    曹大人道:“太子您想,先說陛下派的人,二十名侍衛,還有聯絡官員,就說這聯絡官,平日裏雖沒有派皇子去普陀山的先例,但是平日裏禮部的官員前去,可沒有誰帶著聯絡官員的。”

    太子點頭,“孤也是這樣覺得,普陀山不過都是寺廟,帶他倒不如帶上兩個京裏的大和尚來的方便。”

    曹大人點頭,道:“再說周將軍給他的兩個人手,這兩人據說武藝高強,一人可擋萬夫,周將軍會平白無故給他人嗎?”

    太子的眉頭皺了起來,曹大人又道:“還有慶陽伯府管鋪子的人,慶陽伯什麽時候打算去普陀山開鋪子了?”

    太子道:“曹大人的意思是……”

    陛下派五殿下去了一處繁華之所,這一處官員聚集,魚龍混雜,而且有慶陽伯府的鋪子。”

    還離普陀山不過三五日的行程。”太子補充道。

    兩人看著牆上掛著的巨大的疆域圖,異口同聲道:“杭州!”

    說完太子又皺起眉頭,歎道:“隻是這一路……五弟走水路過去,一路能路過揚州,金陵,蘇州還有杭州,最後才到普陀山。”

    怪不得母後說這兩日吳妃來給她請安,眉眼裏都帶著笑,想必是早就知道了!父皇瞞我可瞞的真緊啊。”

    曹大人眼皮子一跳,急忙低下頭去,半響才道:“此人已是勁敵,太子殿下要小心提防!”

    太子眼睛一眯,“孤這就去安排人手,一路沿途跟隨,再去江南一帶的驛站打探,看瑞定究竟去了哪裏!”

    轉眼間瑞定已經上船四五日了。

    他第一日早早起來,騎了半天馬,又做了半天馬車,才趕到京郊的碼頭處,於夕陽西下之時上了船,吃了晚飯便歇下來。

    他原本以為會晃悠悠或者不習慣什麽的失眠,不過因為第一天太累,很是順暢的就睡著了,之後就更是順利了。

    皇帝給他派的這條船真是下了血本。

    第一天上船沒多久天便黑了,也顧不上多看,第二日早上一起來,他大舅舅慶陽伯派給他的那名管事兒的,叫做餘四海的,便來請安了。

    餘四海早年走南闖北,慶陽伯府的鋪子他都去過,瑞定發現大舅舅居然派了這個人跟他出來,也很是嚇了一跳,過年時候那點因為誤會引起的不快立即煙消雲散了。

    舅舅派了他給我,您手下不就得力的人了?”

    慶陽伯笑了一笑,道:“不過就四五個月,而且也不是全給你用的。”慶陽伯謙虛道:“江南那地方,我打算再開幾個鋪子,讓他先去看看。而且還要借著您的勢,還有您的快船,不然我們自己去,哪兒能在運河上暢通無阻的前行呢?”

    我們自己開船過去,來回路上就得四個月了。”

    瑞定這才將人收下。

    餘四海中等身材,人到中年也開始發福了,圓圓的臉配上笑容看著很是喜慶。

    殿下可有興趣在這船上逛一逛?”

    等到吃完早飯,瑞定便和餘四海兩個出了艙門上了甲板。

    這是一搜三層的樓船,餘四海一見便歎了口氣,“早先就聽大老爺說您得陛下的寵愛,我早先總以為是舅舅誇外甥,今兒看了這船,才知道大老爺說的一點不摻假。”

    瑞定含蓄的笑了笑。

    餘四海又道:“這樓船早年是內河上的戰船,隻是後來越修越高,超過五層重心太高容易翻倒這才棄之不用了,後來這船上的小樓修的越來越精妙,變成了遊船。”

    兩人走到甲板最前頭,餘四海道:“殿下,您看著船上就前頭一扇小小的帆指方向,又走的這麽快,我估摸著甲板下麵至少兩百名船工在劃船。這個速度也許不到一月變能到揚州了。”

    瑞定點了點頭,這船的確修的巧妙。

    甲板下麵就不說了,單這甲板上麵的三層,一層比一層精致。

    緊挨著甲板的這一層一共二十間臥室,離水麵近船行駛間也不覺得暈眩。再往上一層是個大廳,寬敞明亮,或擺酒或宴席,坐上十幾個至交好友,地方都是夠的。

    最高的一層是個不大的小書房,麵前一大塊露台,想必對著清風撫琴,別有一番風味。

    再往上還有一個瞭望台一樣的結構,隻是內河航運,河道裏並無暗礁等物,又是人力劃船,原本用來境界的瞭望台早已失去原有的功效。

    瑞定看了看,盤算著什麽時候也爬上去看看。

    瑞定離京剛才兩日,賈元春和抱琴兩個便被吳妃打法到了頭所居住。

    你這臉色看著也有紅光了。”吳妃很是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也不多留你了,你這就去瑞定府上吧。”

    賈元春很是驚喜的看了吳妃一眼,跪下去磕頭了,“多謝娘娘。”

    吳妃看見她這個樣子是越發的覺得討厭了,想了想道:“你去了他宮裏,身份畢竟不同了,不比早先在皇後宮裏是個女史,現在你得了理親王的旨意,隻能從宮女做起,我也不好太苛待你,便從三等宮女開始吧。”

    賈元春又磕頭,眼裏含著淚光,“娘娘體恤。”

    吳妃硬生生把一句“看在榮國公的麵子上,沒讓你從粗使宮女開始”咽了下去。

    她道:“我也就說這麽多。”吳妃往後一靠,“又夏,去叫順和來領人吧。”

    賈元春在入住承乾宮倒座裏最差的一間宮女房兩月之後,現在終於要如願以償進瑞定的府裏,她跟抱琴坐在床上,手邊放著兩個小包裹,連早先吳妃娘娘賞賜的人參也包了起來。

    抱琴眼裏含著淚,道:“姑娘,你可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誰知元春卻搖了搖頭,道:“我進來的……很是不堪,還得熬。”

    抱琴拉著她的手,“我陪著姑娘。”

    元春用力的回握,隻是力氣比以往小了很多,“這兩個月我們兩個在吳妃娘娘宮裏受盡冷眼,卻是我早先做的孽連累你了。”

    元春幽幽一歎,“不過一念之差而已……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出頭了。”

    抱琴正想說什麽,隻見又夏姑姑領著個太監進來,知道這是吳妃娘娘口中順和公公,兩人起來行禮,隻見那順和點了點頭,道:“娘娘已經跟殿下說了,殿下專門吩咐我照看你們兩個,兩位跟著我走吧。”

    元春和抱琴頭也不回離開了承乾宮,又夏進了正殿去回吳妃。

    ……奴婢看著那元春像是懂事兒了一般……”又夏有些疑惑,“早先娘娘賞她的人參,她用來立威借勢,放在屋裏的醒目地方,來來回回的人都能看見,可是我現在去看,那盒子被她用粗布包了起來,是一點不顯了。”

    吳妃眼睛一眯,“她若是能老老實實的這麽過下去,我也不為難她,就怕她是表麵上屈服了,心裏還在打著壞主意。”

    又夏道:“娘娘放心,殿下宮裏的人都看著呢,而且還有聽蘭。”

    吳妃點頭,“你晚上去一趟看看。”

    元春和抱琴跟在順和身後,一路在宮女太監們的注目下到了頭所,順和將她們兩個領到倒座,拿鑰匙開了一間房門道:“你們兩個住在這裏。”

    抱琴很是奇怪,這倒座看著雖然幹淨,但是卻像是沒人住的樣子。

    順和道:“外麵就是班房,裏麵日夜都有兩個太監輪值,你們兩個要謹慎守禮,莫要丟了殿下和娘娘的體麵。”順和頓了一頓,“也別辜負了……的心意!”

    元春一震,低著頭小心翼翼道:“多謝公公指點,請問公公,我們兩個什麽時候去給殿下磕頭謝恩。”

    我們?”順和問道,太監的嗓音本就奇怪,這麽拿腔作勢的一問,更是讓人冷到了心裏。

    元春哆嗦,“是奴婢,請問公公,奴婢兩個什麽時候去給殿下磕頭謝恩。”

    順和一笑,“殿下出門辦差去了,你們等著吧。殿下回來會有人來叫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