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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跟他一笑,瑞定側身,將方才自己做過的椅子讓了出來,“你坐,我看著。”

    這時,跟在黛玉身後出來的異雀給瑞定使了個眼色,微微點頭,意思是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瑞定大喜,回頭又看黛玉,隻是當著這許多人,黛玉回過味來,不敢想方才那麽大膽的看他了。

    瑞定選的這個時候,剛好是吃完早飯沒多久。

    管事兒的該去吩咐下人婆子了,不管事兒的姑娘公子也該去上學了,瑞定專門拐彎抹角的問過黛玉在賈府的生活。

    這個點兒,是賈家幾個姑娘做針線的時候,至於寶玉,去跟秦鍾一起上學堂了。

    所以這個時候來,一是碰不到姑娘們,二來……賈府的幾個媳婦,包括王夫人在內其實都還是要避嫌的,說到底,就隻用跟賈母一人說便是了。

    瑞定笑了笑,將手上一直抱著的手爐遞給了黛玉,小聲道:“大冷天的。就是給你帶的,快別看了。”

    黛玉方才便看見瑞定手上一個小小巧巧的手爐,外麵用紅色狐狸皮做的套子包著,瑞定手大,拿了這個不倫不類的,不免多看了幾眼。

    哪知道被瑞定這麽一說,到像是自己看著羨慕問他要的一樣了。

    黛玉看著瑞定眼裏帶了笑意,“那我還要謝謝王爺了?”

    瑞定很是平靜道:“那倒不必。”

    黛玉輕笑出聲,轉了頭等著賈母看信了。

    方才賈母將信拆開,瑞定也瞥了一眼,不過兩張信紙,而且字寫的特別大,加起來兩頁不超過一百個字。

    誰知賈母翻來覆去的就是看不完,不僅如此,她還不停的跟鴛鴦使眼色。

    鴛鴦伺候賈母多年,立即會意,道:“我去倒茶。”便出了賈母屋子。

    瑞定微微一笑,倒也不著急,姑娘們進不來,就是王夫人王熙鳳之流也是要避嫌的,賈母還能找誰呢?

    賈赦在這件事的立場上算是跟他一致的,賈政……他也得在家不是?

    說句不好聽的話,有林如海的信在這兒,他也不能算是仗勢欺人,況且早先沒定親也就罷了,現如今都定了親了,哪兒還能讓人受氣呢。

    還有賈元春那件事兒,賬還沒算完呢。

    想到這兒,瑞定是越發的氣定神閑了。

    老太君看完了?要是眼睛不好使,本王再給你念念。”

    賈母不用皺眉頭,臉上也是一大堆的褶子,她道:“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要走了。”她看著黛玉,“你父親信上說要接你家去,可是這天寒地凍的,路上不好走啊。”

    黛玉道:“我在賈府替母親盡孝,說來也住了快三個年頭了,許久沒跟父親一起過年,是該家去了。”

    瑞定也道:“要說天寒地凍,老太君就不用擔心了。來回走的都是大運河,是斷然凍不著的。又有林大人的印信,本王也會派人護送,說來這兩天走,興許到了揚州還能趕上小年夜。”

    賈母諄諄善誘,“你身子弱,這冬天上路,船裏又潮,萬一在路上生病怎麽辦,不如留到明年開春再走。”

    瑞定不知怎麽的就想起早先黛玉說過的寧可死在揚州這一句話來,他沉了臉道:“老太太沒事兒還是別亂咒本王的王妃。”

    賈母臉色一僵,這時,外麵有個人哭著衝了進來。

    老太太,他們把姑娘的箱子搬走了!”紫鵑一進來便撲倒在地,抱著賈母的腿哭訴道。

    黛玉看了瑞定一眼,瑞定輕聲道:“已經跟兩個姑姑通過氣兒了,你用過的東西一樣沒落下。”

    這便是瑞定今天專門帶了太監過來的原因了,沒人敢攔。要是婆子丫鬟,興許賈府的人還能豁出去,裝作不知道攔一攔。

    可是太監……隻能是宮裏出來的。

    紫鵑哭了賈母又來找黛玉,瑞定往她身前一站,紫鵑立即頓住了。

    姑娘,你怎麽這就要走了呢!事先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伺候姑娘這麽多年,這份主仆情誼,難道在姑娘眼裏竟是半分都不值嗎?”

    瑞定聽著不耐煩,使了個眼色,他帶來的婆子將人架了出去。

    黛玉聽見紫鵑哭雖哭,但是口齒伶俐,該說的話一句都沒落下,話裏話外都是她事先不知情,便輕輕歎了口氣,也沒攔瑞定。

    賈母被這麽一激,也掉了淚。

    你當初過來的時候,不過這麽大一點。”賈母伸手比了比,“好容易將你養到這麽大了,你竟然要走,難道你就不能再陪外祖母兩年嗎?”

    林大人也就這麽一個閨女。”瑞定也不讓黛玉開口,“說來父親總歸是比外祖母親的。”

    賈母不住的哭,正巧這時候,鴛鴦去叫人回來了。

    確如瑞定當初所料,整個賈府她的確就隻叫來一個人。

    賈赦,來看熱鬧的賈赦。

    賈赦進門先是笑嘻嘻的跟王爺行了禮,又回頭看著賈母,略有嫌棄道:“母親怎麽又哭了。”

    說完他小聲嘀咕一句,“在王爺麵前,也不怕失禮。”

    賈母忍著怒氣,啜泣道:“黛玉要走,你還不快勸勸!”

    這讓兒子怎麽勸?”賈赦道:“父親要接了女兒回家去,本是天經地義,現如今又有王爺照應著,路上必是順順利利的,母親就莫要操心了。”

    賈母本就頭暈,現如今更是被氣的喘都喘不上來了,她道:“我這也是為了黛玉好,天氣寒冷,路上萬一出點什麽岔子,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賈赦笑道:“母親慣會操心的。黛玉經宮裏太醫調養這麽幾個月,身子不是好了很多?我看著都長肉了。”

    說完賈赦轉頭看著黛玉,笑道:“回去替我問你父親好。”

    黛玉笑著答應了。

    這時,瑞定看見他帶來的幾個太監給他試了眼色,知道東西已經搬完了,便道:“既然如此,那黛玉本王便帶走了,老太君留步。”

    聽到瑞定說話,黛玉站起身來,又將手上暖爐遞給瑞定,上前一步道:“外祖母,這兩年多虧您照顧,黛玉感激不盡。”

    賈母放聲大哭,起來就往這邊走,道:“現如今你也要舍了我去嗎?”

    賈赦見狀,急忙上前將賈母攙住,笑道:“母親莫要太過激動了,沒兩年黛玉便又要嫁回京城了。”

    賈母死死瞪著賈赦,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為何要留黛玉下來!

    賈赦見了卻毫不在意,道:“老人家都是這樣,你也別太過擔心,不過一兩日便好。”

    賈母還要挽留,聽見賈赦又在她耳邊小聲道:“黛玉來的那一年,妹夫隨年禮送了一萬兩銀子,這兩年又是每年五千兩進賬,算起來都有兩萬兩了。母親,你要是再這麽留她,我便將這件事兒抖出來了,就說是為了銀子才養的外孫女兒,您覺得如何?”

    賈母頓時啞了聲。

    黛玉借機上前拜別賈母,不免也灑了幾滴眼淚,道:“我留了紫鵑下來看東西,過兩年還回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瑞定給賈赦遞了一個讚許的眼神,也跟著走了。

    賈赦見兩人被眾多宮女太監簇擁著離開,便也鬆開手,道:“母親,現如今黛玉也走了,我們來說說那沒花完的銀子,還有——”他眼睛一眯,狠狠道:“分家的事!”

    賈母也瞪他,道:“分家?!你休想從我手裏要到一兩銀子!”

    賈赦笑笑,“有了這榮國府……我便夠了。”

    瑞定帶了黛玉出門,道:“這兩日你先住我姐姐家,不過你的箱籠,我先收了。”

    後邊這半句說的有點不太正經,黛玉破涕為笑,“王爺在陛下和娘娘麵前也是這個樣子不成。”

    瑞定不答話,又換了話題,“林管家也來了,說是來給你置辦嫁妝的。”

    黛玉這些日子被他調侃了許多次,這次雖然還有些羞意,隻是臉卻沒紅了,她看了瑞定一眼,道:“手爐拿來,怪冷的。”

    等到兩人在馬車上坐定,黛玉一邊笑一邊看他道:“置辦三年的嫁妝?王爺可有彩禮去配它?”

    瑞定不禁也樂了,“離你出嫁算起來不過就十六個月而已,這三年你是怎麽算的?我是必不會讓你拖三年的。”

    最後一句話說的黛玉心裏砰砰直跳,她低了頭,聲音軟了許多,“這兩個月算一年,翻過去明年又是一年,後年……過了二月我才滿十六……”

    後麵的聲音幾不可聞,瑞定伸手,用手背蹭了蹭暖爐上的細絨毛,感受到皮套裏麵一雙纖纖玉手的輪廓,道:“後年二月——我親自去揚州接你。”

    半響,黛玉微微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馬車前行,不多時便到了淑寧家裏,瑞定將人送了進去,跟淑寧交待一聲又對黛玉道:“你安心住下。”

    黛玉卻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瑞定等了一會,聽見黛玉道:“從京裏去揚州要一個月出頭……王爺說我回去還能趕上小年夜的。”

    瑞定輕聲安慰道:“林管家昨天中午才到的京城。我知道你著急——”後麵一句又不正經了起來,“我也著急。”

    黛玉喉嚨裏發出輕輕的一聲“哼”來。

    不過你總得等他們歇上兩天,養好力氣,再置辦些回程用的東西才好起身吧。”瑞定從黛玉手裏拿過那小爐子,“你再揪這毛就要禿了。”

    他繼續道:“冬天掛的都是北風,定是要比夏天快一些的,也許不到一月就到了。”

    黛玉點頭,又覺得瑞定似乎有點把她當小孩子哄,不免紅著臉解釋一句,“春天刮東南風,冬天西北風,我……”

    瑞定笑出聲來,道:“快進去吧,過兩天我便送你出京。”

    瑞定既說了是兩天,那第三天黛玉是一定要出京的。

    所以這兩天對剛剛搬出宮的昭豫親王府的下人來說,很是忙碌。

    不過好在瑞定頭上頂著個受寵的親王頭銜,自己手裏也是莊子無數,臨近年底孝敬的人不少,總算是兩天之內將東西備齊了。

    還有送給黛玉的及笄禮。

    第三天早上,瑞定親自架了馬車,送黛玉上船。

    黛玉一大早被叫了起來,現如今還有些困,坐在馬車上很是東倒西歪了一會才清醒。

    一清醒便看見對麵坐著瑞定,黛玉有點不好意思,“王爺也不叫我一聲。”

    瑞定不說話,看著黛玉越發的害羞了。

    半響,他道:“林管家派來接你的船有點小,我又派了一艘船跟著,東西也備齊了。”說著他從一邊取出禮單,笑道:“收好了,給你備的及笄禮。”

    黛玉紅著臉接了過去,瑞定又拿出個小盒子,道:“這是給你準備的書,路上解悶兒用的。”

    說到這個,黛玉立即瞪圓了眼睛,“上回你送我那本書,什麽鬼怪故事,哪兒有給人送這個的!”

    瑞定樂道:“我看了覺得挺有趣兒才給你的。”

    黛玉撇他一眼,總覺得說不過他,便也不開口了。

    她打開小盒子一看,這次總算是寫比較正常的遊記之類的書籍,略略安心。

    又過了一陣子,馬車行駛到碼頭,兩人下了馬車,不太貴重的東西已經提早裝船了,現在跟著他們兩個一起過來的,都是金銀細軟等物。

    瑞定身後,四個人端著個沉香木盒子上來,沉香木盒子倒是不大,就是不知道裏麵裝的什麽,四個人抬都有點被壓彎了腰的感覺。

    瑞定一見便將兩人截下,打開木盒子讓黛玉過來看。

    裏麵一個純金做的頭冠,上麵鑲嵌著各色寶石。

    這是給你的及笄禮。”

    黛玉笑,她在瑞定的話語裏聽出來一點不好意思來,“這麽重的頭冠,王爺是怎麽想的?”

    瑞定道:“當初聽說江南奢靡,及笄上頭冠又是必要有的……父皇又賞了我萬兩黃金……頭腦一熱便讓他們放心大膽的做了。”

    黛玉好容易找到個機會笑笑瑞定,翹起的嘴角就沒消下去過。

    瑞定揮揮手讓人抬著東西上船,黛玉笑道:“這頭冠怕是比我還重了吧。”

    瑞定臉色一點表情都沒有,嚴肅道:“擺著看,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