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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瑞定話音落下,馬車駛進王府大門,門關上了。
兩邊的側門裏出來三個人,領頭的那一個……雖然探春不知道太監該穿什麽樣式還有顏色的衣服,但是聽他說話的奇怪強調,便知道是太監了。
這位姑娘還是自己起來吧。”太監臉上的笑容可以算得上是諂媚,但是話語裏隱隱的透著冷意,“好歹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太監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看衣服也不像是來……哼哼,若是讓我身後的這兩位侍衛動手……”
探春不等他說完,便咬牙跑回了馬車裏。
方才瑞定的話誰都聽見了,裏麵的怒氣顯而易見,因此車夫也不用人吩咐,直接就將馬車趕走了。
探春和李紈兩個坐在車裏,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眼見就快要到賈府了,探春突然抬頭,紅著兩個眼圈跟李紈道:“嫂嫂……我這也是……也是為了父親還有賈府。”
李紈拉著她的手,眼中似有淚光,很是情真意切道:“我知道的,妹妹……就是苦了你了。”
兩人的雙手緊緊交握,同時用力,像是達成了什麽重要協議一般。
不多時,馬車進了賈府的大門,李紈若無其事的歎了口氣,“若是當初進王府的是你便好了……”
她聲音極小,後麵幾不可聞,探春立即轉頭,卻見她很是詫異的看著自己,探春搖了搖頭,道:“嫂嫂,我們進去吧。”
賈母進了宮,還沒回來;賈政去拜訪同僚還有北靜王,也沒回來,兩人各自回了自己院子裏。
王夫人屋裏坐著薛姨媽,探春請完安出來,又聽見趙姨娘在院子裏罵,“飯食一天比一天差,就算我上不得台麵,好歹也顧忌著環兒,他可是老爺的親生骨肉!”
探春歎了口氣,又緊緊抿著唇回了自己屋裏,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隻是想起方才自己的大膽舉措,不由得一陣後怕,坐在屋裏想了許久。
李紈大概是不會說漏嘴的,那麽晚上老太太回來,她怎麽跟老太太說呢?
王府裏,黛玉不等人扶,便自己跳下馬車,瑞定跟著她下來,揮手讓等在一邊有點被嚇到的雪雁和異雀離開,跟著黛玉進了主屋。
瑞定也不說話,直接在黛玉身邊坐下,將自己手伸到了她麵前。
手捂著嘴本就不好咬,況且黛玉對著瑞定自然也不會下死口,說是咬,其實也就是門牙在他掌心劃過,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
隻是看了瑞定的手,再想想方才的動作,黛玉不免心虛起來,她抬眼看了一眼瑞定,卻見瑞定沉著臉,黛玉越想越怕。
她方才起的念頭……什麽王爺是她一個人的,又要攔著不讓進人,這明明白白的就是七出之罪。
……後來又咬了王爺,走在他前麵,給他甩臉色,就算王爺待她再好,現在想必也……
黛玉不自覺白了臉,冷汗津津。
瑞定正準備著跟人打趣兒調笑捏小手呢,卻見自家王妃怎麽突然白了臉?他長臂一揮,將人攬在自己懷裏,又覺得黛玉身子僵硬,不由自主心疼起來。
被咬了一口的是我,被你丟在後頭的也是我,你難過個什麽勁兒?”
黛玉臉埋在瑞定懷裏,覺得安全許多,悄悄伸手環住他肩膀,半響才傳出來一個悶悶的聲音,“就我一個不行嗎?”
說完,黛玉突然一抖,似乎不想聽見瑞定的回答,立即就像走開。
瑞定手臂都用上了,才將人抱在自己懷裏。
就你一個。”瑞定拉著她站起,兩人站在主屋巨大的鏡子麵前。
瑞定站在黛玉身後,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拖著她下巴,將她低垂的臉抬起。
黛玉看見瑞定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隻有你一個。”
黛玉破涕為笑,又覺得貼在她背後的瑞定很熱很熱。
熱到她頭一暈,扭頭便去他臉上輕輕吻了吻。
然而餘光看見鏡子裏自己的臉,雙頰泛紅,雙目含春,嘴角帶笑。
啊!”黛玉一聲驚呼,瑞定將人抱了起來,一腳踢開了通往臥室的暗門。
天快要黑了,瑞定整理衣裝起身,跟還靠在床上微微喘息的黛玉道:“我去寫折子,你先歇著,一會等我回來吃晚飯。”
想想方才他倆幹了什麽,黛玉羞得都不敢看人了,道:“王爺快去吧,朝政要緊。”
隻是瑞定還有些不滿足,伸手又去她臉上摸了摸,“一會就回來。”
不多時,黛玉平靜下來,起身披了外袍,叫了雪雁進來。
明早你起身直接去賈府,跟他們這麽說……”
雪雁一驚,抬頭看黛玉,卻見她眯著雙眼,一臉的冷笑,“你可聽明白了?”
雪雁急忙點頭。
瑞定去了書房,皇帝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協助內閣首輔高景林全權處理洪水的善後事宜。
瑞定心裏自然是欣喜的,這說明他的折子寫到了父皇心裏,而且事後的詳細消息,說明他的折子正中靶心。
決堤的正是去年花了大力氣修繕的河堤,當時工部的官員還說河堤堅固無比,能防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不然皇帝也不會這麽生氣,還牽連了許多去年修河堤的相關官員。
賈政不過是裏麵特別倒黴的一個。
身上有官的被罷官,像他這種沒官的,隻能奪子孫後代的前程了。
隻是欣喜之餘,瑞定也是想著要好好做一番事業出來的,至少不能讓已經經過洪水之痛的災民們在保守離鄉背井之苦了,因此也顧不得藏拙,積累了幾千年的經驗和盤托出,讓高景林還有六部的官員佩服不已。
原想著王爺不過是紙上談兵,誰想確實是正兒八經的真才實學。
這麽一來,連太子,還有其他幾位兄弟們的羨慕嫉妒恨,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的了,甚至不過稍稍使計,這事兒便被皇帝知道了。
瑞定寫好折子,回到主屋便看見自家身嬌體軟,美貌如花的王妃已經張羅好了晚飯,靜靜坐在桌邊等他呢。
王爺。”黛玉起身,伸手去拉他。
瑞定知道黛玉心中不安,但是轉念不免又有些沾沾自喜,黛玉這般在乎他。
瑞定在黛玉身邊坐下,斟了酒遞給黛玉,又拉過她胳膊,柔聲道:“我們再來喝個交杯酒。”
聽見瑞定這話,黛玉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略略平靜下來,又感謝他的用心,伸了胳膊繞過瑞定,輕輕嗯了一聲。
王府裏一切都好,瑞定在朝堂上也幾乎無人可敵,但是賈家就沒那麽舒坦了。
除了李紈探春兩個,賈政和賈母去得都遠,賈政又要拜訪好幾家,他們現如今又住在外城區,等到天將黑兩人才回來。
一家大小急忙迎了出來,但是顯而易見,他們兩人的臉色一點都不好。
一邊叫人去傳飯,一邊眾人就都在花廳裏坐下,賈母狠狠喝了兩杯參茶,才緩過勁兒來,道:“這次怕是不好了。”
就連寶玉都是心頭一縮,他雖不大知事,但是他屋裏的丫鬟們一個個年紀都大了,言語裏擔心之意,或多或少他也聽了兩句。
總之……寶玉搖了搖頭,急忙問道:“二姐姐可說什麽了?”
她在六殿下麵前倒是試探過兩句,聽六殿下的口風,這次牽扯到了江南水患,死傷無數,怕是不能善了。”
賈政心頭一震,想起現如今管理工部的正是這位六殿下,急忙道:“六殿下掌管工部……”
賈母歎氣,“她說六殿下才入朝,雖是在工部,但是現如今還是跟著工部尚書熟悉各項事宜,怕是說不上話了。”
賈政聽了母親這話,心裏越發的難受了,“都是兒子不孝,母親這把年紀了,還要替兒子奔波。”說著,他眼圈便紅了。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賈母語氣嚴厲起來,“你去你舊日同僚家裏,可得了什麽消息。”
賈政猶豫了片刻。
有幾家根本就沒讓他進去,想了想,賈政道:“都是差不多的消息,說是皇帝震怒……還有北靜王,說是幫著再去打探消息,隻是他現如今上不得朝,讓兒子先回來等消息。”
賈母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王夫人突然道:“這是怎麽搞的。”說著她便抹起眼淚來,“老爺不過一個工部給事中,他又做不得主,怎麽事情全賴在他頭上了。”
賈政的臉色頓時難堪起來。
賈母瞪她一眼,“現如今你說這個又有什麽用!”
又問李紈和探春,“你們去王府,可打聽到什麽消息。”
李紈是大嫂,理應她先開口。隻見她先掃了探春一眼,見她沒什麽計較,這才道:“沒見著人,門上的說林姑娘不在。”
李紈剛說完一句,探春便接上,“後來王爺的馬車回來,我冒死上去攔了一攔,王爺也說林姐姐不在。”說完她很是疑惑的又接了一句,“王爺都回來了,林姐姐怎麽不在府裏呢。”
賈母眯了眯眼睛,想起早先黛玉出嫁,她想讓人去幫忙,結果被人攔了回來,又想起來去宮裏,迎春說她根本就沒見到過黛玉,他們在宮裏住隔壁,三天的時間,竟然連見都沒見一麵。
還有今天……莫不是她……
賈母臉色一沉,道:“容我在想想。”說完,她又看著王夫人,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親家笑話了,你給王家寫信,問問你哥哥。”
王夫人點頭,賈母又道:“他雖出巡去了,隻是位高權重,想來京裏的人也會賣他幾分麵子。”
說完這個,賈母又道:“我這次出去還聽到一個消息——邢氏有孕了!”
王夫人眼睛一亮,賈母知道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衝她點頭,笑道:“先吃飯,許久沒這麽餓過了。”
第二天一早,王夫人派了兩撥人出去,一撥去給她哥哥王子騰送信,另一波假借王家的名義,去榮國府給王熙鳳送消息去了。
與此同時,雪雁也正從王府出來,一路往榮府走。
朝堂之上,皇帝指派了去往江南的禦史,又道:“賑災的銀子你們先從林如海那兒拿,自打洪水,鹽稅已經兩月沒交了。”
眾人領命,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朕看行程,王子騰已經走到江南地界了,讓他也去協助救災。”
瑞定一驚,心裏莫名的跳了幾下。
可是……仔細想想有沒什麽不對。
鹽稅的確沒交,他嶽父手裏的確有銀子,況且他嶽父也不是個能貪銀子的人。
王子騰做了九省統製已有少說也有五六年了,比他在皇後宮裏見元春的時間還要早,況且江南救災,周圍一大堆官員相互牽製著,想他也做不出來什麽事情。
況且王子騰的九省統製,其實跟禦史是有點類似的官兒,隻不過他巡查的地方都是軍隊而已。
然而瑞定還是覺得不放心,等到下朝之後,他求見皇帝,私下進言道:“兒臣……兒臣王妃便是江南人士,得知江南水患心中難安,籌集了一批棉被糧食等物,想運到江南。”
皇帝笑了笑,道:“這事兒就不用特意回我了,你看著辦就是。”
瑞定依言,急忙準備了東西,又差遣丁義等人下江南,務必要提醒林如海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