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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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振華心裏有幾分悲哀,當初,母親和他們家合起夥算計自己娶妻,都鬧到了部隊上……

    要不是當時他上麵有人護著,早就被逼著退伍了,就因為這事,他那些年苦熬資曆,明明可以提幹卻因為作風問題而被多次擱置,要不然,憑他現在的軍功,現在說不得還能往上升一升。

    自打小念媽媽去世後,他一直沒有回來,隻是聽說家裏和那邊鬧翻了,他本來也不喜歡那邊,隻是嶽父來信,把他母親和兩個弟弟好一頓罵,讓他也頗為心煩。

    現在,母親把責任都推到了那邊……

    “媽……”他打斷母親的話,“不管怎麽說,也是小念姥爺家,又快過年了,小念如今有了新媽媽,”說到“新媽媽”,徐振華頓了一下,臉色並不好看,不過他語氣始終如一,淡淡的,“我好幾年沒回來了,怎麽也得過去看看,免得他們說咱們無情無義。”

    徐母沉默了一會,陰著臉去櫃子裏翻出一個有些泛黃的小手絹,打開手絹,裏麵整齊的撂著些錢,十塊的,五塊的,一塊的,還有許多五毛一角的。

    她抽出一張十塊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了一張五塊的,遞給他,“給你十塊錢,給你媳婦買塊布,她手巧,讓她回來做衣服就行。再花個塊八毛的去看看小念姥爺。”

    徐振華接過錢,“媽,這些也太少了,去看小念姥爺,怎麽也得五塊錢,你再給我五塊吧!”

    不是他和自己老娘斤斤計較,如果讓母親知道他還有私房錢,肯定會要求他全部上交。

    “你手裏沒錢啦?”老太太把手絹包好,重新放進櫃子裏,“咱家裏哪還有錢?你手裏要有,你就自己掏這個錢吧!”

    又小聲的嘀咕,“你就窮大方,一塊錢咋了,這麽些年,別說一塊錢,就是一分錢的東西我都沒見過他們家的。這一塊錢我都不想給。”

    徐振華當沒聽到她的嘀咕,道:“我回來時問戰友借的錢,除了來回路費,就五塊錢了,我還想給小念也買塊布做件新衣服呢,過年了,我難得回來一趟,咋也得給孩子買點啥!”

    老太太一聽忙道:“那你給鐵柱和小柱幾個也扯一塊布吧,你當大爺的,也給孩子們留個好念想。”

    徐振華聽著老太太理所當然的話,腦門氣的直抽抽,“媽,我工資都郵回來養他們了,我就不給買,他們也該記得我的好。再說了,我哪來的錢和布票?”

    徐母一怔,聽出兒子的火氣,有些訕訕的道:“媽沒別的意思,媽就是想讓你們哥們之間感情更好一些。”

    徐振華深深的吸了口氣,不去和她爭辯,聲音低沉而又失望,“媽,我回去了。”

    也不管老太太臉色難不難看,徑直出了東屋。

    他站在黑暗的院子裏,點了一支煙,聽著西屋大人笑,孩子叫的熱鬧,聽著母親大聲喝斥著,讓男人們去東屋擠一擠。

    而林彤所在的小屋裏,黑黑的,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像他此刻的心裏,陰暗而看不到一絲光明。

    這個家的所有熱鬧,所有溫情,都與他無關,自從他出去當兵,每一次回來,都覺得母親的關懷和嘮叨裏過分的客氣,弟弟們刻意的討好,讓他心裏疲憊而又清楚的明白,他們需要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每個月郵回來的幾十塊錢的工資。

    這種認知,讓他無奈而又心酸。

    都是窮鬧的!

    他惡狠狠的把抽了一半的煙掐滅,小心翼翼的裝到上衣兜裏,大踏步的回到漆黑的屋子裏。

    “怎麽不點燈?”他進去,摸到桌子上,拿出火柴點燃煤油燈。

    煤油燈雖暗,可在這黑暗裏卻能令他感到一絲光明,感到一絲的溫暖。

    林彤躺在熱呼的炕上不知道想些什麽,徐念已經躺在她身旁睡著了,聽到他說話,林彤這才回過神,有些委屈的,“我沒有火柴。”

    徐振華一哽,無奈的道:“你不會拿到到灶坑那去點?”

    火柴也是要花錢的,家裏當然不可能買這個。

    林彤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傻笑,“哎呀,我忘了。”

    她雖然已經是林彤,可有些事,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她和原主的記憶,還需要磨合。

    她之前摸黑進來,透過外麵的月光隱隱的摸到炕上,鋪上被褥,就傻嗬嗬的摟著小念躺下了,因為看不清,也沒給孩子洗一洗,聽他這麽一說,有些懊悔,嘀咕著,“你也不早回來,我都沒給小念洗一下就睡。”

    徐振華就當沒聽到她的嘀咕,他在外麵這麽多年,比老家的這些人衛生習慣要好的多,自己拿了洗臉盆去水缸裏舀了涼水,彎腰嘩嘩的洗起來。

    林彤聽著這聲音,小嘴撇了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的想:這男人也太不會關心人了吧!都不知道照顧她一下。

    徐振華洗了幾把臉,也沒擦,大手抹了一把,回頭看了眼炕上躺著的女人,開門出去把水倒了,回來後又重新舀了涼水,又去鍋裏兌了熱水,問她:“你洗不洗臉?”

    林彤忙坐起來點頭,“洗洗洗!”

    看到熱水都打好了,她頓時笑顏如花,跳下炕,抱著男人的胳膊跳腳甜甜地笑道:“徐振華,你真好!”

    徐振華身體微微有些僵,他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林彤高興之下,並沒感到他心情的澎湃,這隻是她表達心情的一種方式,隻不過一下下,就已經把手鬆開了,一邊洗著臉一邊小聲嘀咕著,“也沒有洗麵奶,連香皂都沒有,這肥皂能用嗎?”

    徐振華並沒有注意她的自語聲,看著她的眼光晦暗不明,一隻手卻不由自主的摸上剛被她抱過的胳膊。

    想到之前她被熏的跑出去吐,剛才高興忘形之下抱著自己跳腳,心裏有些怪異。

    她這麽高興,表情這麽外露,隻是因為自己幫她倒了熱水嗎?

    這樣嬌慣的感覺,怎麽也不像一個生活困難的農村女孩,倒有些像那些城裏生活條件好的人家嬌慣著長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