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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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某空間。
黑曜從沉睡中蘇醒,之前殘缺的記憶片段還在腦海中衝撞。腥紅。咆哮。怪物。黑曜咬緊牙關,忍受著異常敏銳的疼痛。總感覺有什麽和從前不大一樣的地方,可卻並不知道在哪。黑曜微微地睜開沉重的眼瞼,久違的光芒還顯得十分刺眼,不過出人意料地,黑曜幾乎在一瞬間就適應了久別的光明。此刻他緩緩地靠坐起來,大口而又平緩地呼吸著,伸了伸懶腰又環顧了四周,可是所見得到的信息實在是少之又少,這隻是一個純白的空間,其中的一切都是無瑕的白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猛地掀開素白的被子。
完好的下半身。
他驚異地看著眼前此景,動了動腳趾,又屈了屈膝,喜出望外地看著自己完整的身體。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腰間,意外地並沒有發現傷疤。這可把黑曜高興壞了。本以為遭遇那個怪物之後,自己必死無疑。可現在卻完好無損地躺在這裏,真是絕處逢生。
「鬼神之體。」
一個極其安靜的聲音從空氣中飄來,黑曜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純白,不知是疑惑聲音的來源還是話中的內容。
“海濕婆的禁忌已經被你觸碰了。”白衣男子如煙一般在黑曜的床邊凝聚。
“你是說海婆婆嗎,它現在已經很聽我的話啦。”麵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黑曜卻毫無警覺,因為他絲毫感受不到眼前這個渾身淨白的男人對他有任何的惡意。“話說是你救了我吧。謝謝啦。”
“談不上,鬼神之體本就是不死之身,我隻是將你安頓於此。”雖說從前就聽說過鬼神之體的恐怖之處,可在親眼目睹之後,仍被其強大的生命力深深地震撼了。
“你說的什麽鬼神什麽的,是在說我嗎?”黑曜聽他一時之間提到了兩次,大概也算是明白了一些,“我的身體裏可有厲害的怪物哦,不過還是我更厲害,所以它傷不了我。”黑曜得意地笑了起來,兩顆虎牙顯得十足討喜。
“你很強,可是硬闖會吃大虧。”
“那我要怎麽做呀?是我小看那個蟒國的士兵啦,沒想到後來他那麽強。下一次我一定不會輸的。”黑曜談起之前的那場大戰,毫無後怕可言,相反地,他現在十足地期待能再和赤鱗再戰一次。
“我來助你。”白衣男子平靜如初,語氣沒有一絲的波瀾。
“好啊好啊!我叫黑曜,你叫什麽呀?”黑曜麵對突如其來的善意沒有感到絲毫的疑惑,而是歡喜地受之。
“無名。”
蟒國,中庭之腹,王廳。
國君仍處在震驚之中。前些日他將剛剛回宮的赤鱗召來詢問「將牌」碎裂一事。可是赤鱗卻矢口否認,堅持他從未遭遇不測,「將牌」更是完好無損。奇怪。說不出來的奇怪。難道那天晚上真的是朕做了臆夢麽,可那未免也太真實了些。在赤鱗掏出「將牌」的時候,他也仔細地確認了一番,的確沒有碎裂重圓的痕跡,這一點就更加地說明了此事的蹊蹺。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可他卻怎麽也想不出。
這些天來,國君茶不思飯不想,全天都在思索著這個似夢非夢的詭異矛盾。當時確乎是情報官匆忙地跑進王廳稟報赤鱗「將牌」碎裂一事,後來便將此事的嫌疑都集中在了黑衣妖童的身上,於情於理。
於情於理?
慢著,如何於情於理?
“稟報大王!赤鱗大將的「將牌」碎了。怕是遭遇了不測!”
“是驚動了「那家夥」麽?”
“不!恐怕是白天那個硬闖入境的黑衣人吧。”
國君回憶起當晚的對話。這在當初並沒有令人生疑的對話。如今卻是說不出的奇怪。為什麽那個情報官會知道這些?為什麽在我提到「那家夥」的時候,他否認得那麽決絕?他為何如此肯定?又為何將矛頭指向那個黑衣人?滿腦的疑問忽然爆炸開來。這些可疑的地方被當時那個慌張趕進來的情報官渲染的急切氛圍給巧妙地隱藏了起來。那個黑衣人硬闖入境的時候,可是在極南邊陲,可這才過了一個白天,就出現在了極東邊陲,除非是親眼所見,不然不會平白無故地懷疑一個黑衣人,而且是在不知道對方底細的前提下。能果斷地否決朕的猜測,又將朕的目光誘導到那個黑衣人的身上,這個所謂的“情報官”,怕是非同小可。
“來人呐,將監管「將牌」的情報官統統給朕召過來。”
舟之國,巨船。
一個少年正在對著遠處的一個木樁屏息凝神。隻見他緊閉著雙目,咬緊了牙關,像是在催動著什麽,顯得異常吃力。過不多時,少年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卸除了緊繃的狀態,雙手撐著雙膝,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錯,比昨天堅持得更久了一點。有進步。”男人從遠處的艙門中走出來,眼中滿是關切。
從前些天起,舟就著手開始了他的「術」的練習。男人特地搬來了一個練習用的木樁,並在其中安置了一顆能夠源源不斷地散發「術」之氣息的「術之精魄」,這種用於戰場迷惑敵方的有用素材,用來練習舟的「術」再合適不過。而舟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消除精魄所散發出的氣息,而這就十分考驗他的耐久力。
最開始的時候,舟隻能堅持幾秒鍾。「術」雖說是天生所賜,可是運用「術」的能力卻是要後天及時盡力地練習。而舟缺少的就是練習,從小到大他都被當做是一個無「術」的廢物,自然沒有練習的必要。荒廢如此之久也並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事情。
“還差得遠呢。我連耗盡這一顆小小精魄裏的能量都堅持不了,以後如何去麵對成百上千的敵人?”舟喘著氣,顯然對目前的結果十分地不滿意。
“練習講究的可是日積月累,你起步這麽晚,有這樣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千萬不要急功近利。”男人苦口婆心地說著,“而且這能力隨著你的熟練度的提升,是會越來越得心應手的,你隻要好好地打下前邊的基礎,後麵隻會越來越輕鬆。”
“嗯。”舟盯著麵前那個該死的木樁。眼下最首要的就是先耗盡這顆「精魄」。以後的事,就留到以後再說吧。
“下來吃飯吧。”男人打開艙門,隱約著還能聞到一絲奇異的香味。
“這回我改進過的「木偶」可是能媲美那些大廚的哦。”
梟國,鷹之極淵。
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巨大的鋒利刀片,在這片天地間肆意地切裂著叫囂的空氣。氣溫低得可怕,所見之處已沒有任何關於流動的美感。極其的寒冷不再適合任何生物在此生活,遑論那些過路的可憐鳥獸,都在瞬間被凍成堅冰。
而透過無盡的風雪,無視沿途萬般凍刑的侵蝕,撇開可怖的深淵黑暗,你會發現在極淵的最底端,有一個身影正赤身**地靜坐著,身上竟還隱隱可見熱氣的升騰,然而身體卻顯出一副黯淡的冰色。無人知曉此高人在此地修行了多久,時間久得連他自己也印象模糊。他的眼瞼因為閉塞太久而被霜雪堆積而冰封。毛發也因此而變得暗白。在這樣一個連時間都近乎能凍滯不前的境地,似乎永遠都隻是須臾。
忽得,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這個以冰雪為衣的男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冰藍而又刺骨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