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樸看著紅衣少女，道：“能否告知緣由？”

    “我也不知道，我師傅隻告訴我，到北玄國的高柳城西南麵的山林。”

    葛樸輕笑道：“都是這種不清不楚的話。”

    兩人繼續向前追薩爾滸。

    “在這個大陣裏，是不是不能用法術？”

    少女點了點頭，道：“在大陣運行的時候，不可以，一旦停止，就可以了。”

    葛樸道：“按照你先前畫的那個陰陽五行陣圖，大陣會在寅時過後停下來，那時候我們就危險了。”

    紅衣少女道：“雖說能用法訣，但不比外麵。”

    葛樸這下心裏有了底。

    “看前麵那個黑水魔族就知道他擅長觀天象，也精通陣法，我覺得你得到這個山裏瑰寶的機會不大。”

    少女沉著臉，道：“我知道。但是如果在天亮之前他回不去的話，這個大陣裏的東西我還有機會。”

    葛樸搖頭道：“太執著了，這樣不好。”

    紅衣少女沉默了片刻，道：“我必須拿到這裏的寶藏，我師傅說，這是我們黑煙之海的希望。”

    葛樸皺了皺眉，道：“你不覺的奇怪嗎？你們的希望怎麽會在這座山裏。”

    少女篤定道：“我師傅從來沒有算錯過。”

    葛樸沒說話，心道：“世間哪有這樣的事情，一切都在變。”嘴上道：“好吧，你們的希望，你去拿，而我，隻想要看看，我師傅為何讓我進山。”

    紅衣少女道：“這才是你救我的目的吧？”

    葛樸睜眼看著紅衣少女，道：“這就傷我的心了，作為一個大夫，是見不得你死，怎麽能這樣說呢？”

    紅衣少女嘲笑道：“沒有我，你進不到這山裏。”

    葛樸指了指前麵的大魂司薩爾滸，道：“我可以和他合作的。”

    紅衣女子道：“別想了，他是個十分高傲的人，是不會與你合作的。”

    葛樸搖頭，道：“那主要是看誰去和他說，你說肯定不行，但是我，那就另當別論了。”

    少女最見不得他這種不慌不忙，說大話不臉紅的樣子，冷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

    兩人不遠不近地綴在薩爾滸身後，陡然見薩爾滸加快速度，向前衝了過去。

    葛樸微微皺了皺眉，看來事情要變。

    “不好，他要破壞我們的落腳點。”

    葛樸腦海裏浮現了少女畫的陣圖。

    金陣過後是土陣。

    那麽，土陣會在哪裏出現？

    前方，漫漫金沙中突兀地出現了五根樹樁，像是在這黃沙裏死掉的樹。

    薩爾滸拿著黑色木棍衝過去，一棍將一根樹樁打斷。

    黃沙淹過茬口，斷了的樹樁被卷走，瞬間不見。

    一下一根，四下將四根死樹樁全部打掉，然後身子輕輕靠近最後一根樹樁，爬了上去。

    少女見薩爾滸將他們的棲身之地都破壞了。

    “搶回來。”

    兩人並肩向薩爾滸棲身的樹樁衝過去。

    薩爾滸站在樹樁上，手拿著黑色木棍，俯視著衝過來的兩個人。

    紅衣少女和葛樸慢慢靠近木樁，手剛攀上樹樁，薩爾滸的木棍就敲了過來。

    黑棍準去無誤地落在葛樸的手上。

    葛樸頓時感覺撕心裂肺的痛，這根本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像鐵一樣堅硬的木棍。

    葛樸攀不上去，紅衣少女倒是咬牙爬上去一段，雙手已經被敲的鮮血淋漓。

    葛樸看著都疼。

    “切！”

    黑色鬥篷下發出一聲輕蔑地冷哼，一腳從上而下，踩向少女的頭。

    葛樸看到了，急忙把少女往下一拉，少女躲開了這一腳。

    但是，她先前的辛苦都白費了。

    “為何要拉我！”

    “活著才有希望。”

    少女道：“離開這樹樁，我們死定了。”

    葛樸道：“我知道，我們再想辦法。”

    少女拉著樹樁，葛樸拉著她的身子，另一隻手正勉力想要探到樹樁，可是就是不行。

    不論他多努力，就是不能逆著流沙向前走半步。

    少女道：“沒用的，順行是可以的，逆行不可能，除非你的修為已經超過布陣的這個人。”

    葛樸笑道：“你該不會又要放棄我了吧。”

    少女臉紅一紅，道：“那不是放棄，是戰術，戰術，你懂不懂？”

    樹樁上，薩爾滸向下走了兩步，手中的黑棍啪地敲在少女拉著樹樁的手上。

    少女吃痛，鬆了一下，又急忙拉住。

    “啪！”

    又一下，少女的手這次沒有鬆，隻是手的骨節扭曲，在樹樁上留下了一個血印。

    葛樸看了看，將拉著少女衣服的手放開。

    “要活下去。”

    少女見狀，急忙撒手想要拉住葛樸的手，身子卻被流沙卷著離開了樹樁，離開了金沙中唯一的棲身地，也是他們唯一的活命之地。

    葛樸看著少女，微微笑了。

    少女怒聲道：“有什麽好笑的，都要死了！”

    葛樸道：“剛才你一刻，你真的讓我感動了。”

    少女臉一紅，道：“我這人不欠情的，剛才算還你，我們兩不相欠！”

    葛樸笑道：“知道。”

    少女看著他的笑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比不上這個洗髓境的少年，明知道要死了，他竟然能笑出來，竟然不害怕。

    “你不怕死嗎？”

    葛樸笑道：“怕。”

    “那你知道我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嗎？”

    葛樸道：“按照你陣圖線路，我們錯過土陣的話，就會被移動到火陣。”

    少女道：“你想過火陣會是什麽樣子嗎？”

    葛樸道：“沒有。”

    少女道：“我們會被燒的連骨灰都不剩。”

    葛樸笑道：“現在害怕來得及嗎？”

    少女看著他說這樣的玩笑話，真是氣不得，恨不得。

    “虧你還笑的出來。”

    葛樸道：“我看過我的命相，凶轉危。我的師父讓我進來，想必不會讓我送死。同樣的，你師傅要是真的如你講的那般厲害，你也不會死。”

    少女愣愣道：“這就是你不害怕的原因？你難道不知道命相隨時都在變嗎？若堅信自己死不掉，任意妄為的話，你會比誰都死的快。”

    葛樸笑道：“有道理，但是，當我在不同情境下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遵從內心做了選擇，那就遵從了命運的安排。”

    少女睜大眼，驚訝地看著葛樸，道：“這就是你對命運的理解？”

    葛樸點了點頭。

    “那麽，現在呢？”

    葛樸道：“聽從命運的安排。”

    少女氣道：“那就是等死了。”

    葛樸看著漫卷的流沙，道：“或許未必。”

    少女道：“我算過時辰，寅時正好應該是從金陣到火陣的時間，若是我們遵從這個陣法的規則，就算錯過那五個樹樁，我們依舊會活著，但是，我們先前在陣裏行走了一陣，這樣的話，等寅時完的時候，我們已經葬身火陣了。”

    葛樸看著少女道：“為何你不早說？”

    少女道：“你又沒問？”

    葛樸笑道：“這下，可能真的糟了。”

    少女道：“已經糟了。”

    葛樸回頭，看到遠處熾熱洪流從高空上落下，像極了一道紅色的瀑布，十分壯觀。

    葛樸看著紅色的瀑布，感受著撲麵過來的熱氣，道：“這就是火陣。”

    少女沉著臉，沒說話。

    葛樸歎了一口氣。

    金陣的盡頭是火陣。火陣將金沙溶成了洪流，落進了地坑。

    也就是說，火陣就是個巨大的火坑。

    這下真的要被坑了。

    流沙卷著葛樸和少女，一點一點向火坑靠近。

    在他們的前方，流沙落下，變成了壯麗的紅色瀑布。

    (本章完)